"爸,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这些钱干什么?"
电话里传来儿子陈明不耐烦的声音,我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
刚才我只是提到想去旅游,需要动用一些存款,没想到换来的是这样的质疑。
窗外夕阳西下,我独自坐在这套120平的房子里,四周静得可怕。
六年了,自从老伴王秀英走后,我就一个人生活在这里,300万的存款静静躺在银行账户里。
我原本以为,这些钱是留给三个孩子最好的礼物,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最后能给他们的东西。
但今天这通电话,让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错了。
我放下电话,看着桌上那张全家福,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凄凉。
那个时候的我们,是多么幸福啊。
01
1975年,我和秀英结婚时,身上只有不到100块钱。
那时候我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镇上的中学教书,一个月工资30多块。
秀英比我小三岁,是附近村子里出了名的美人,但她看中的不是我的外表,而是我的人品和上进心。
"德福,咱们虽然穷,但只要肯努力,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新婚之夜,秀英握着我的手这样说道。
她的眼睛在煤油灯下闪闪发光,那份坚定和信任,至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婚后的日子确实不容易,我们住在学校分配的一间小平房里,冬天漏风夏天漏雨。
秀英白天在家做针线活贴补家用,晚上还要帮我批改作业,从来没有怨言。
1976年,老大陈明出生了,看着襁褓中的儿子,我暗暗发誓要给他最好的生活。
为了多赚点钱,我开始给学生补课,周末还去县城的夜校教成人班。
秀英也更加辛苦,既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手上的针线活也从来没停过。
1980年,老二陈亮出生,1983年,小女儿陈慧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三个孩子让我们的负担更重了,但也让我们更有奋斗的动力。
"孩子们都很聪明,咱们再苦再累也要让他们读书。"秀英每次看着三个孩子认真写作业的样子,总是这样说。
我深深赞同她的想法,作为一名教师,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教育的重要性。
80年代改革开放后,我敏锐地察觉到了机会,开始在教书之余做一些小生意。
先是帮人代购教材和文具,后来又承包了学校的小卖部,再后来干脆开了一家文具店。
生意虽然不大,但收入比单纯教书翻了好几倍,我们家的生活条件也开始慢慢改善。
02
90年代是我们家最忙碌也最充实的时期。
三个孩子都在上学,老大陈明已经读高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说考个好大学没问题。
老二陈亮虽然成绩不如哥哥,但也很努力,性格比较沉稳。
小女儿陈慧是我们的心头肉,不仅学习好,还很懂事,经常帮着秀英做家务。
为了供三个孩子读书,我们几乎把所有的收入都投入到了他们的教育上。
买最好的参考书,请最好的家教,只要是对孩子学习有帮助的,我们从来不心疼钱。
那时候我的文具店生意越来越好,加上我在学校的工资和各种补课费,一年下来能有不少收入。
秀英也开始帮着打理店里的生意,她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做生意很有一套,店里的账目管理得井井有条。
"德福,你看咱们三个孩子多争气,将来肯定都有出息。"每当看到孩子们的成绩单,秀英总是满脸骄傲。
我也为孩子们感到自豪,陈明考上了省里的重点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专业。
陈亮虽然高考成绩差了一些,但也进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学的是行政管理。
陈慧最让我们惊喜,不仅成绩优异,还考上了医科大学,将来要当医生。
三个孩子的大学学费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我们咬咬牙都承担了下来。
"再苦再累也要让孩子们完成学业,这是咱们做父母的责任。"我对秀英说。
那些年,我们省吃俭用,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孩子们身上,自己却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
但我们心里是甜的,因为我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孩子们美好的未来。
为了给孩子们更好的条件,我又开了一家书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到了90年代末,我们已经在镇上算是小有名气的生意人了,存款也越来越多。
03
进入新世纪后,孩子们陆续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
陈明在省城找到了一份企业管理的工作,收入还不错,很快就在那里安了家。
陈亮考上了公务员,虽然工资不高,但工作稳定,我们都很满意。
陈慧成了一名医生,在市里的医院工作,是我们全家的骄傲。
看着三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事业,我和秀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德福,咱们的苦总算没白吃,孩子们都成才了。"秀英经常这样对我说。
孩子们成家立业后,我们做父母的责任似乎更重了。
陈明结婚时,我们拿出了20万给他买房子的首付,婚礼也是我们全程操办的。
陈亮结婚时,我们同样给了20万,还帮忙装修了新房。
陈慧结婚时,作为女儿,我们给的嫁妆更是丰厚,光现金就有30万。
每次有了孙子孙女,我们都要包大红包,逢年过节更是少不了各种礼品和现金。
那时候我们的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除了文具店和书店,还投资了一些其他项目,年收入相当可观。
但不管赚多少钱,我们都舍不得为自己花,总觉得要为孩子们多存一些。
"这些钱将来都是孩子们的,咱们现在多攒一点,他们以后就能少吃苦。"我经常这样想。
2010年,我正式退休了,虽然离开了讲台,但生意还在继续。
秀英的身体那时候已经开始不太好,经常感到疲劳,但她还是坚持帮我打理生意。
我劝她多休息,她总是说:"趁着还能干得动,多给孩子们攒点钱。"
那时候我们的存款已经超过了200万,在我们这个小镇上算是相当富裕的了。
孩子们偶尔回来看望我们,每次离开时我们都要塞给他们一些钱。
"爸妈,你们留着自己用吧。"他们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从来不会真的拒绝。
我们总是回答:"我们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还不是都留给你们的。"
04
2015年,秀英被诊断出了癌症。
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塌了一半,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要陪她战胜病魔。
为了给秀英治病,我们跑遍了省内外的大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三个孩子也都很孝顺,经常回来看望母亲,陈慧作为医生更是四处托关系找专家。
但癌症这个恶魔太残酷了,不管我们怎么努力,秀英的病情还是在一天天恶化。
治病的两年里,我们花了将近100万,但我一点也不心疼,只要能救秀英,花再多钱我都愿意。
"德福,我可能不行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病床上的秀英握着我的手,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
"别胡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强忍着眼泪,但心里知道,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2017年春天,秀英还是走了,走的时候很平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失去了相伴42年的老伴,我感觉整个人都空了,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孩子们轮流陪了我一段时间,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不可能一直陪着我。
"爸,您要坚强一点,妈妈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陈慧流着眼泪劝我。
我知道孩子们都很孝顺,也理解他们的难处,于是强打起精神,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每天晚上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总是想起和秀英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为了排解寂寞,我开始学着做饭、打理家务,这些以前都是秀英在做的事情。
孩子们也很关心我,经常打电话问候,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看我。
但我总觉得他们回来的时候,更多的是在关心我的身体状况和那笔存款。
"爸,您的身体怎么样?银行存折放在哪里?密码是什么?"这样的话题总是会被提起。
我理解他们的关心,毕竟我年纪大了,万一有什么意外,这些事情确实需要他们知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这些话,我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05
独居的这六年里,我渐渐看清了一些以前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孩子们虽然表面上很孝顺,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对我的关心越来越多地集中在那300万存款上。
每次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他们就会很紧张地赶回来,不是关心我的病情,而是担心我有什么意外。
"爸,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千万别有事。"表面上是关心的话,但我听出了别的意思。
有一次我想买一台好一点的按摩椅,花了两万块钱,结果陈明知道后很不高兴。
"爸,您买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这些钱留着将来看病不好吗?"他在电话里的语气很冲。
我想解释说我有足够的钱,买个按摩椅对健康有好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有一次,我想去外地旅游,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毕竟以前为了工作和家庭,从来没有机会到处走走。
结果三个孩子都反对,理由是我年纪大了,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爸,您就在家安心养老,要什么我们给您买,何必到处跑呢?"陈亮这样劝我。
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我的安全,但我更感觉到他们是担心我把钱花掉。
最让我寒心的是去年发生的一件事,我因为一次意外摔倒住了院,三个孩子都赶来了。
在医院里,我无意中听到他们在走廊里的对话。
"爸现在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做些准备?"
"那些存款怎么分?房子怎么办?"
"按理说应该平均分配,但我是老大,而且这些年照顾得最多..."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彻底凉了,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负担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这么多年来我一心想着要把所有的钱都留给孩子们,但他们要的只是钱,而不是我这个人。
今天陈明的那通电话,更是让我彻底看清了现实。
我只是提到想用一些钱去旅游,他竟然质问我要这些钱干什么。
难道我辛苦了一辈子攒下的钱,连自己都不能用了吗?
我放下电话,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苍老的面容,心中涌起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我今年68岁了,如果按平均寿命来算,还能活十几年,难道这十几年我就要为了给孩子们留钱而委屈自己吗?
我走到保险柜前,颤抖着手输入密码,当我看到那些存折和证券时,突然有一种...
06
当我看到那些存折和证券时,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300万,是我和秀英用一生的辛劳换来的,凭什么我连用都不敢用?
我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财务状况:房产价值约150万,银行存款200万,股票基金等约50万,总资产确实有400万左右。
就算我每年花30万享受生活,这些钱也足够我活到90岁了。
而且我还有每月5000多元的退休金,完全可以覆盖日常开销。
我为什么要像个守财奴一样,守着这些钱不敢花呢?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银行,取了10万现金出来。
"陈老师,您取这么多现金干什么用?"银行的小姑娘关心地问道。
"享受生活。"我笑着回答,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首先,我请了一个保姆阿姨来帮忙做饭打扫,每月3000元工资,这样我就不用为家务事操心了。
然后,我买了那台心仪已久的按摩椅,还添置了一套高档的音响设备和大屏幕电视。
我还办了一张健身房的年卡,虽然68岁开始健身有点晚,但总比不开始好。
最重要的是,我报了一个老年旅游团,准备去云南、海南这些一直想去但从未去过的地方。
当我把这些计划告诉孩子们时,他们的反应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
"爸,您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陈明在电话里很不满。
"爸,您这样下去,以后养老的钱怎么办?"陈亮也很担心。
只有陈慧稍微理解一些:"爸,您想开心就好,但也要量力而行。"
我平静地对他们说:"我现在每年花30万,还能花十几年,你们不用担心。"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能继承的就少了很多。"陈明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听到这句话,我彻底明白了孩子们的真实想法。
他们关心的从来不是我的幸福,而是那笔遗产。
07
意识到这个残酷的现实后,我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和财产。
我找到了一位专业的理财顾问,详细制定了一个养老和财产分配计划。
首先,我为自己留足了养老的钱:200万存款用于日常生活和医疗,按每年20万的标准,足够用到90岁。
房产暂时不卖,但如果将来需要进养老院或请专业护理,可以变现使用。
剩下的100万,我决定分批给孩子们,但不是无条件给予,而是有条件的。
我召集三个孩子开了一次家庭会议,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从现在开始,我每年会给你们每人2万块钱的孝敬费,但这钱不是白给的,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三个孩子都很紧张。
"每个月至少要回来看我两次,每次至少陪我半天时间,不是坐一会儿就走,而是真正的陪伴。"
"如果我生病住院,必须有人轮流陪护,不能全部推给保姆。"
"重要的节日,比如我的生日、春节、中秋节,必须回来陪我过。"
"如果做不到这些,那一年的2万块钱就没有了,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任何遗产。"
孩子们听了都有些意外,陈明最先反应过来:"爸,您这是在用钱控制我们。"
我摇摇头:"不是控制,是交换,你们想要钱,我想要陪伴,这很公平。"
"可是我们工作都很忙..."陈亮想要反驳。
"忙到连看望父亲的时间都没有吗?那要这些钱干什么?"我打断了他。
陈慧想了想说:"爸,您这样做我能理解,我们确实应该多陪陪您。"
"那其他的钱呢?我们以后还能继承多少?"陈明还是最关心这个问题。
我看着他说:"这要看你们的表现,如果你们真心孝顺,那该给你们的一分不会少,如果只是为了钱来敷衍我,那就一分都别想要。"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已经联系了几家慈善机构,如果你们不能真心孝顺,我就把所有的钱都捐出去。"
这话一出,三个孩子的脸色都变了。
"爸,您不能这样,这些钱本来就应该留给我们的。"陈明有些激动。
"为什么应该?法律规定我必须把钱留给你们吗?"我反问道。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孩子们都在思考我的话。
最后还是陈慧开口了:"爸,您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多关心您,不应该只想着钱。"
"从明天开始,我每周都会回来看您一次,陪您说说话,一起吃饭。"
陈亮也表态了:"爸,我以后也会经常回来的,我们不应该让您一个人孤单地生活。"
陈明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也说:"爸,对不起,是我们做得不够好,以后我会改的。"
看着孩子们的表态,我心里既欣慰又悲哀,欣慰的是他们终于愿意回头,悲哀的是这一切都是因为钱的威胁。
但不管怎样,这总比以前的状况要好一些。
08
实施这个计划后的半年里,我的生活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孩子们开始经常回来看我,虽然我知道他们一开始是为了那每年2万块钱,但渐渐地,我发现他们的态度在改变。
陈慧是最先转变的,她开始真正关心我的健康和心情,经常陪我聊天,听我讲以前的故事。
"爸,您年轻时候真的很不容易,为了我们付出了太多。"有一次她流着眼泪对我说。
陈亮也变了,他不再匆匆忙忙地来去,而是会静下心来陪我下棋、看电视,有时候还会带着孙子来看我。
就连最看重钱的陈明,也开始主动关心我的生活,帮我处理一些复杂的事务。
"爸,您想去哪里旅游,我陪您去。"他主动提出要陪我出去走走。
看到孩子们的变化,我心里很高兴,但同时也在思考一个更深层的问题。
为什么要等到我用钱来威胁,他们才愿意回头呢?
难道亲情真的需要用金钱来维系吗?
经过深入的思考,我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能全怪孩子们。
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我和秀英总是用物质来表达爱,用金钱来解决问题。
他们遇到困难,我们就给钱;他们有需求,我们就满足;他们表现好,我们就奖励。
久而久之,他们习惯了用金钱来衡量父母的爱,也习惯了用金钱来回应父母的需求。
这种教育方式培养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重视金钱胜过亲情呢?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我开始调整自己的做法。
我不再频繁地给他们钱,而是更多地表达情感上的需求和支持。
我开始学会向他们示弱,告诉他们我的孤独和需要陪伴,而不是总是装作什么都不缺的样子。
我也开始真正地享受自己的生活,去了很多地方旅游,学会了摄影,甚至开始写回忆录。
当我不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们身上时,我发现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和有意义。
孩子们也发现了我的变化,他们开始真正地关心我这个人,而不只是我的钱。
"爸,您现在看起来比以前精神多了。"陈慧说。
"是的,我终于学会为自己而活了。"我笑着回答。
现在,我已经70岁了,这两年的经历让我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别把所有的钱都留给孩子。
不是因为孩子不孝顺,而是因为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
对孩子来说,轻易得到的钱不会让他们珍惜,反而可能让他们失去奋斗的动力和对父母的真正关爱。
对父母来说,为了给孩子留钱而委屈自己的生活,最终可能换来的只是孩子的理所当然和冷漠。
真正的爱,应该是教会孩子如何独立生活,如何珍惜亲情,而不是用金钱来绑架彼此的感情。
现在的我,每年会给每个孩子一些钱,但不多,主要是表达关爱。
大部分钱我用来享受自己的生活,剩下的一部分会捐给慈善机构,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我相信,这样的安排对每个人都是最好的。
孩子们通过努力得到的东西会更珍惜,我也能在有生之年真正地为自己活一次。
这就是我68岁时学到的人生真理:爱孩子,但别爱到失去自我;给孩子钱,但别给到他们失去斗志。
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给孩子留下多少财富,而是给他们留下正确的价值观和面对生活的勇气。
而作为父母,我们也应该记住,我们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人,然后才是父母。
我们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也应该为自己的晚年负责。
这样的人生,才是完整的,才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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