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徐州府有个叫赵老四的粪夫,五十多岁年纪,挑粪挑了半辈子。
这天刚蒙蒙亮,赵老四像往常一样,推着粪车穿街走巷。到了城西举人周文斌家后门,他熟门熟路地取下粪勺,掀开粪缸盖子,正要舀粪,却不由得“咦”了一声。
这粪缸里的秽物,颜色不对啊。
赵老四凑近细看,只见缸中漂浮着一层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块,又混着些说不清的杂质。他拿粪勺搅了搅,一股比寻常粪水更难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举人家的伙食这么好?吃得都拉血了?”赵老四自言自语道,随即又摇摇头,“不对,这不像人血,更不像人粪。”
正纳闷间,邻居张屠户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屠户探出头来,看见赵老四,笑道:“老四,今天来得可真早。怎么,周举人家的粪水特别香?”
赵老四皱眉道:“张屠户,你过来瞧瞧,这粪缸里的东西不对劲。”
张屠户捂着鼻子走近,往缸里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这、这不是...”
“是什么?”赵老四追问。
张屠户四下张望一番,压低声音:“前天晚上,我起夜时好像听见周家后门有动静,偷偷从门缝一看,只见周举人和他那个远房表弟抬着个麻袋往后院走,那麻袋沉甸甸的,还滴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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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四心里“咯噔”一下:“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屋睡了。”张屠户声音更低了,“老四,这事儿你可别往外说,周举人有钱有势,咱们惹不起。”
赵老四点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却翻江倒海。他想起前几日城里贴出的告示,说城外乱葬岗有具无名尸,被发现时浑身发黑,像是中了什么毒。县衙悬赏十两银子征集线索。
想到这里,赵老四悄悄舀了一勺粪水,装进随身携带的瓦罐,盖好盖子,放在粪车最底层。
当天晚上,赵老四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想读书考功名,可惜家贫只能做这挑粪的营生。但他天性爱琢磨,平日里挑粪走街串巷,见识多了,也懂得些人情世故。
第二天,赵老四推说身体不适,没去收粪,悄悄带着那罐粪水,找到城里开药铺的老友李郎中。
李郎中一打开瓦罐,立刻掩鼻后退:“老四,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里面除了人粪,还有尸毒!”
“尸毒?”赵老四心头一紧。
“不错,”李郎中面色凝重,“人死后若中了一种叫‘黑煞’的毒,尸体就会渗出这种黑水,恶臭无比,沾之即烂。这罐粪水里,分明混有这种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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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四谢过李郎中,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当晚,他悄悄去了趟县衙,把情况和盘托出。
三日后,周举人家突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县令带着仵作和几名衙役登门拜访。
“周举人,本官接到举报,说你家中藏有违禁之物,特来搜查。”县令开门见山。
周文斌面色微变,强作镇定:“大人说笑了,学生一向奉公守法,家中怎会有违禁之物?”
县令不多言,命人直接去后院搜查。不多时,衙役回报,在粪缸底下挖出一个麻袋,里面装着一件沾满黑污的锦袍。
仵作查验后禀报:“大人,这锦袍上的污渍,正是尸毒。”
周文斌见状,脸色煞白,但仍强辩:“这、这不知是何人栽赃陷害!”
县令冷笑:“既如此,那就请举人随本官回衙门说个明白。”
就在此时,周家那个远房表弟从后门偷偷溜走,被守在外面的赵老四瞧见。赵老四大喊:“有人要跑!”
衙役闻声追去,很快将那人抓获。
回到县衙,经过审问,表弟先招了供。原来,周文斌欠下大笔赌债,被债主逼得紧,恰巧有个经商回来的同乡携带重金投宿他家。周文斌见财起意,在茶中下了“黑煞”毒,将同乡毒死后,劫了钱财。怕尸体被人发现中毒迹象,便与表弟连夜将尸体运到乱葬岗丢弃。回来后,又将死者穿过的衣物埋入粪缸下,以为这样能掩盖尸毒的气味。
周文斌起初还嘴硬,直到县令命人抬上粪缸,将锦袍重新浸泡在粪水中,那熟悉的恶臭弥漫公堂,周文斌终于崩溃,如实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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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了结后,县令赏给赵老四十两银子,赞他:“若非你心细如发,此案难破。”
赵老四拿着银子,却高兴不起来。回家路上,他绕道去了趟乱葬岗,给那枉死的商人烧了炷香,喃喃道:“冤有头债有主,如今害你的人已伏法,你好生安息吧。”
回到家中,赵老四把银子分作三份,一份留给自家,一份接济了那商人的老母,另一份捐给了城隍庙。
第二天一早,赵老四又推着粪车出现在大街小巷。有人笑他:“老四,你都领了赏银,还干这腌臜营生做什么?”
赵老四呵呵一笑:“粪水虽臭,却能浇出好庄稼。这世上的脏东西,总得有人清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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