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多斯历史故事⑤
朱开沟遗址古人类的故事
距今4200~3500年前,在鄂尔多斯中东部地区有这样一个人群,他们被称为“朱开沟人”。这群古人类是当时鄂尔多斯高原的主人,他们不仅生活在鄂尔多斯地区,今天的呼和浩特中部、乌兰察布南部,以及陕西北部、山西西北部等广大的地区也是他们的活动范围。“朱开沟人”凭借着他们自己的辛勤劳动和聪明才智创造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文化形态,也就是考古学上常说的朱开沟文化。朱开沟文化是夏商时期鄂尔多斯高原及其邻近地区高度发达的古人类文化,文化影响非常深远。根据其发达的社会面貌推测,“朱开沟人”所创造的文化可能已经进入到古史传说中的古国阶段。他们在鄂尔多斯高原生活了将近800年的时间,经历了漫长的发展时期,他们在这里挖坑盖房子、种植旱作物、渔猎小动物,同时他们使用先进的手工加工技术烧制陶质用具,用砾石和动物的肢骨加工骨石工具,用珍贵的矿石冶炼、加工成青铜工具、装饰品,并将他们种植出来的丰富的粮食酿造出可口的酒水,可以说他们的社会生活是非常丰富多彩的,社会形态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文明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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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开沟古人类农耕时代生产生活复原图(拍摄:甄自明)
“朱开沟人”是一个分布广泛、来源久远的人类群体。关于这支人群的由来始终扑朔迷离。其中有一种说法认为,他们与老虎山文化人群存在很大的联系,是老虎山文化群体的后裔。老虎山文化是来自东北地区的红山文化人群后裔和早就来到内蒙古黄河流域的仰韶文化群体融合发展而来,他们主要生活在鄂尔多斯东北方向的岱海附近。在距今4000多年前,生活在今陕西的仰韶文化古人类,开始沿黄河向北迁徙、搬家,当他们来到了一处今伊金霍洛旗朱开沟的小山沟时,被这里适宜的生活环境所吸引,停下了匆忙的脚步,纷纷放下行囊,开启了新生活。这支古人群长得是什么样呢?体质人类学给我们带来了答案:他们的体质与现代人在生理特征上,基本上没有多大区别,都属于黄色人种,与现代的我们非常接近。
这些人在朱开沟这个小山沟扎下脚跟后,便选择在向阳的山坡上建造房屋,为了能够保温并节省建造房屋时的劳动量,他们充分运用聪明才智,把先人们遗传下来的先进住房技术灵活运用,先在缓坡地面上挖出一个方形的坑穴,然后沿着土坑边缘插上满满的木柱子,在土坑中间还会树立起一根更粗、更结实的木柱,在这些木柱的上方横向地搭上木梁,形成支撑屋顶的结实框架。暴露在土坑之上的木柱子内外则用厚厚的黄泥和杂草掺和在一起后涂抹成厚厚的几道泥墙。最后就是在木柱和横梁上方铺上一层层藤草和茅草。与此同时,还会在房子的东南方向预留出一扇木门,这样就可以方便地进出。这种房子就是考古学上常说的半地穴式木骨泥墙房子。为了取暖,同时也为了煮饭方便,他们在房屋的中间位置挖一个小坑或者用石块砌筑一个简易的生火做饭的地方,就是火塘,这些火塘会长时间保留着火种,就能够方便地进行生火、烧水、煮饭。随着生产技术的提高和生活水平的提升,人们改造房子的技术、经验越来越多,为了满足更多人的生活居住,这样的房子盖得越来越宽,面积越来越大,甚至出现了两间、三间相连的套间式房子。这时的人们也非常注意屋子防潮和清洁卫生,把土层中遇到的白色石灰块加工成粉末,用水调匀后均匀地涂抹在房屋的地面和墙壁上,这样做既可以将房屋装扮得美观,又可以实现防潮和抑菌的效果,是古人聪明才智的见证。这样的技术越来越进步,成为“朱开沟人”引以为傲的建房技术。与此同时,有些没有经过白灰面粉刷的房屋地面,人们也会进行加工处理,有的在房屋地面铺上一层黄色黏土,有的则在地面铺上一层灰,久而久之这些黄色黏土和灰就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硬硬的居住面。
房子建好后,住房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要解决吃饭问题了。他们用从仰韶文化先人们那里继承下来的种植谷物的技术种植粮食。在他们居住的聚落内部或者附近开辟出一块块的小田地,使用石斧砍伐掉田地上的杂草和根茎,用石头做成的木耒[lěi]把土地粗略地翻动,这样的松软土地更有利于生产作物。点种种子时也是非常讲究的,人们有的使用石铲子挖出一个小坑,把种子放进去,有的使用粗木棒在地里戳出几个小坑,这样也可以把种子种在田里。经历过数十个日夜的日晒雨淋,种下的种子就结出丰硕的果实,“朱开沟人”脸上个个写满了喜悦,人们拿出早已经磨锋利的石质刀子,来到田间,把石刀用茅草编制的绳索固定在大拇指上,怀着喜悦的心情收割起沉甸甸的谷穗。这些沉甸甸的粟、黍、稷果实是古人们辛勤劳动的结果,更是他们日常生活中离不开的口粮。
他们把这些果实收割回家后,便在房前屋后搭起了加工粮食的小作坊,用石磨盘和石磨棒将谷物脱粒干净,也可以把新收获的谷物加工成粉末煮成香甜的粥。煮饭的锅当然离不开“朱开沟人”独创发明的蛇纹鬲了。为了满足人们长期的口粮需求,勤俭的“朱开沟人”很懂得贮藏粮食和加工粮食,他们把粟、黍等粮食盛放在事先挖好的窖穴里,同时还会把粮食盛放在三足瓮和蛋形瓮等这些体形硕大的陶质容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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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尔多斯高原出土最早的酒器——朱开沟遗址出土陶杯、陶盉(图片来自鄂尔多斯市文物考古研究院)
在气候温和的年份,人们可以收获更多的粮食,这时不仅储藏了丰富的粮食,而且还会把多余的粮食加工成像酒一类的饮品,这些酒水可以在某些特殊的场合下使用和饮用。使用酒水是非常隆重的事情,并且不是人人都可以享用的,他们会使用像陶盉[hé]、陶方杯这样的专用工具盛酒、饮酒。可以说,“朱开沟人”开创了鄂尔多斯高原有实物依据的最早的酒文化。
尽管人们可以种植粮食,可是在日常生活中仍不能满足人们对食物的需求,特别是像肉类、鱼类以及根块茎类蛋白的需求,这也难不倒“朱开沟人”,他们会用磨得锋利的骨镞[zú]、石镞、骨鱼镖等渔猎工具捕猎如鹿、兔、马、鱼、蚌等等动物。“朱开沟人”是一个爱吃肉的部族,这些捕获而来的肉食动物远远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这时就有人提出来,如果自己能够养一些动物那该有多好啊。久而久之,人们学会了驯化、饲养那些捕获回来的动物,比如圈养家猪,饲养牛羊等等。他们圈养起来的家猪不仅可以宰杀吃肉,还可以把一些小猪养起来,能够把家猪越养越多。家猪可是人们珍爱的宝贝,谁家拥有家猪的数量多,谁家就拥有较多的财富和更高的社会地位,人们把吃剩下的猪下颌骨收集在一起,放置在自家屋里的重要位置,并且死后还会把这些猪下颌骨和死者埋葬在一起,放在他们的头顶或者身边。这样信仰灵魂不死的墓主人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享用。
吃住的问题虽然解决了,然而勤劳的“朱开沟人”却没有停下勤劳的双手,还要忙着烧制生活常用的陶器,制作修理好用的劳动工具,同时还会为每年固定的祭天、祭祖等活动忙碌着。他们将泥土收集起来,混合成软硬适度的陶泥,没错,他们要进行陶器制作和烧制。人们对陶器的类型和品质把关是非常严格的,不同陶器有着不同的用途,也赋予了不同的文化寓意。作为炊具使用的陶鬲、陶甗[yǎn],泥土的选择上没有太多要求,人们常常是就地取材,不仅不会筛选掉细小的石子,反而还会刻意在泥土里添加进小石子,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增加陶器的收缩率和受热率,烧火加热时不会出现受热不均的现象,从而避免了陶器在烧制时碎裂。从这些细小的设计就可以看出,古人们的社会生活到处都充满智慧和生活经验。除了烧水做饭的“锅子”以外,那些用来盛放食物的器具,如高足盘、豆、盆等,才是人们制作最为精细的物品,他们首先将制作陶器的黏土进行层层筛选、多次炼泥,去除掉植物根系、石块,就连那些细小的杂质也要去除掉,这样细腻的陶泥才能保证制成的陶器光滑匀称,不至于开裂变形。为了保持器物的美观,“朱开沟人”可谓是脑洞大开,将他们日常生活中常见的图案、花纹、线条等,甚至他们狩猎的小鱼、小虾等形象都刻画在陶器的表面,这样装饰下的陶器既规整实用,而且还充满了美感,令人赏心悦目。即便是人们不对陶器进行装饰的情况下,也会将陶器进行一番简单加工,比如在陶器的内外表面压光磨平,比如在陶器的表面抹上一层事先加工好的“黑水”,这样就可以烧成黝黑透亮的磨光黑皮陶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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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开沟遗址陶窑复原场景(图片来自鄂尔多斯市博物院)
陶器是朱开沟文化精彩的物质遗存。这么好的陶器,人们是怎么烧制的呢?聪明的“朱开沟人”非常懂得利用实际的生活环境,或者在地势较高的坡面下方掏造一个圆形的窑室,在窑室内部留出树枝形的火道,在窑室斜下方留出一个烧火的火门,将晾晒好的陶坯放在窑室内就可以烧制陶器了。这种陶窑在学术上称为横穴式窑。然而,随着技术的演进,人们可以灵活地选择制作陶器、烧制陶器的场所,建造陶窑时,人们往往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平地上掏筑一个圆形的窑室,窑室上方预留出冒烟的烟囱口,窑室下方则掏挖成烧火添柴的火膛,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较为简易的烧陶场所了。有些专业的陶工,为了节省劳动力,同时也为了“顾家”“工作”两不误,还会另辟蹊径地在自家住房的一侧另外再盖建一座房子,把陶窑就放在自己家里,更有甚者,除了盖建住房和陶窑间外,还会在房子附近建设出制陶、晾陶以及处理炉灰等垃圾的场所,真可谓是专业化十足的能工巧匠。烧制陶器仅仅是忙碌的“朱开沟人”手工业工作的一项内容。人们还会使用锋利的石刃工具切割、加工兽皮,缝制保暖的衣物,还会使用纺轮搓捻毛线、草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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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誉为“中华第一剑”的朱开沟遗址出土青铜短剑(图片来自鄂尔多斯市文物考古研究院)
在朱开沟文化晚期,人们逐渐学会了铸造铜器,并通过与其他人群的联系,学会了与人们进行物品交换,这样的活动使“朱开沟人”掌握了更多的生产加工技术。经过长时间的摸索,人们终于掌握了铸造青铜兵器和工具的技巧,制作出了被称为“中华第一剑”的青铜短剑。这件青铜短剑长度约30厘米,有着长长的剑身,形状与柳叶形状十分相似,剑身中间厚,两缘轻薄,十分锋利,剑柄是狭长的凹槽形,为了握持时不容易滑落,聪明的“朱开沟人”在柄身上缠绕上麻绳,这样就可以增加剑柄与人手之间的摩擦力了。修长的短剑器身,窄薄的剑刃见证着“朱开沟人”高超的青铜器铸造技术。人们靠着这些精细的青铜兵器,一次次抢占了生存的先机。这把直柄环首凹缺八字格青铜剑,是中国出土最早的一把铜剑,开创了北方草原及邻近地区青铜剑的先河,堪称“中华第一剑”。商周时期,起源于朱开沟遗址的凹格青铜短剑从对中国北方的影响起,不仅传播到蒙古和俄罗斯米努辛斯克盆地,甚至远播到哈萨克斯坦以及黑海沿岸,影响力是极其广泛和深远的。朱开沟遗址也因此被认为可能是鄂尔多斯青铜器最早的渊源地。
图腾崇拜、精神祭祀是朱开沟文化人群最为重要的活动,每次遇到重大活动的时候,比如与其他族群的冲突战争,比如祭祀天地祈求风调雨顺的时候,掌握这项权力的巫师就会拿出日常祭祀用的龟甲、兽骨进行占卜预测吉凶。巫师通过钻、凿、烧、灼等等方式使特定的牛肩胛骨出现不同的纹路和印痕,他们就可以根据这些纹路走向预测出事情的吉凶,进而决定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做,有些事情是不是必须不做。这些沟通天地人神力量的巫师往往是朱开沟文化群体中权力最大的、地位最高的,他们掌握的财富往往也是最多的。这种现象出现也必然导致了私有制的产生,即少数人掌握了大量的财富,甚至反映在墓葬中就是父系氏族部落中男子可以有多个配偶并合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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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开沟古人类畜牧时代生产生活复原图(拍摄:甄自明)
距今3500年前,鄂尔多斯高原天气越来越冷,气候越来越干旱少雨,这样的环境越来越不适合种植农作物。面对这样恶劣的气候条件,有的人选择了逃避,有的人选择了迁徙,但是倔强的“朱开沟人”却选择了与环境“抗争”,他们留在了自己的土地上,用他们自己的聪明才智和顽强意志逐渐适应了自然环境的变化,在越来越不适宜农业生产发展的自然环境面前,适时转变土地利用方式和经济形态,与大自然顽强抗争。他们在进行传统农作物种植的基础上,逐渐加大对家畜的养殖,特别是加强了对牛、羊等食草动物的饲养规模,逐渐摆脱了单纯依靠原始农业的经济生活,反而开创了包括种植旱作作物同时又饲养牛羊的半农半牧生活,率先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社会大分工,将畜牧业从农业中分离出来。朱开沟成为鄂尔多斯乃至我国北方典型的新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文化,创造了高度的人类文明。并且,朱开沟文化开创了鄂尔多斯青铜器渊源,为鄂尔多斯地区、内蒙古地区乃至中华民族古代文明的孕育、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编辑:李由 裴承艳校对:郭娜审核:许欣终审:田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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