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具上的小痕迹,都是生活的小印章二、有些家具,只认一个人的习惯三、旧家具不扔,是舍不得藏在里面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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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老书桌是爸爸年轻时在家具城淘的,深棕色的实木桌面,早被磨得泛着温润的光,却满是藏不住的生活痕迹。左上角有块浅浅的墨水印,是我小学三年级写作业时,钢笔漏墨顺着指缝蹭上去的 —— 当时我急得眼泪都快掉了,拿橡皮使劲擦,结果墨印越擦越黑,爸爸却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头说 “没事,这是书桌给你盖的‘学习章’,以后看到它就知道要认真写字”;右边有道细细的刻痕,是弟弟五年级用美工刀刻的小飞机,翅膀歪歪扭扭,尾翼还缺了一块,现在他带侄子回家,总会指着刻痕笑 “爸当年手笨,连飞机都刻不圆,还是你爷爷帮我补了尾翼”;桌腿上还贴着块透明胶带,是去年我家猫 “年糕” 跳上桌偷吃鱼干,爪子勾掉一小块漆,妈妈赶紧找胶带粘住,说 “先挡挡,等过年找师傅补”,结果这胶带一粘就是小半年,边缘卷了边,年糕还总爱凑过去蹭一蹭,倒成了书桌的 “小装饰”。
不光书桌,家里的餐桌也满是 “生活印章”。餐桌正中间有块深褐色的酱油渍,是我小时候端着酱油瓶往菜里倒,手一抖洒的 —— 当时妈妈正在炒红烧肉,看我慌慌张张的样子,笑着用抹布蘸温水擦擦说 “没事,这渍看着像块小红烧肉,以后吃饭就对着它,记着下次慢点儿”;餐桌角落有道月牙形的痕,是弟弟吃螃蟹时,蟹壳不小心划的,现在每次吃螃蟹,他都会特意把蟹壳往那痕旁边放,说 “跟老伙计打个招呼”;就连餐桌底下,都有我和弟弟小时候画的小涂鸦,当时我俩躲在桌子底下玩用粉笔在木板上画小人,后来擦不掉,妈妈就说 “留着吧,以后你们长大了看,还能想起躲桌子底下玩的日子”。
衣柜里的痕迹更有意思。衣柜门内侧贴着一排身高线,最下面那道歪歪扭扭的,是我 5 岁时爸爸蹲在地上画的,旁边用铅笔写着 “妞妞 1 米啦”,字迹都有点模糊了;往上一点有道倾斜的线,是弟弟 6 岁时偷偷踩着小凳子画的,比实际身高多画了 5 厘米,后来被爸爸发现,笑着在旁边补了道真实的线,还写了 “小骗子”;最上面那道是去年画的,我和弟弟并排站着,爸爸量完叹口气说 “你们俩现在都比我高半头了”。每次找衣服,我都会摸一摸这些身高线,好像能想起当时踮着脚让爸爸量身高的样子,衣柜门一打开,就像翻开了一本写满我们小时候的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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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旧藤椅放在卧室窗边,是她 1976 年嫁过来时带的陪嫁,深棕色的藤编椅,只有她坐上去才觉得自在。藤椅的扶手处被奶奶手磨得发亮,刚好能托住她的胳膊,不多不少;椅面中间有个浅浅的凹陷,是她坐了四十多年慢慢压出来的,换我坐上去,总觉得藤条硌得慌,奶奶却笑着说 “这椅子跟我熟,知道我哪儿受力,就像你小时候赖在我怀里一样”。
每次奶奶坐藤椅,都会先把右手边的小竹凳拉过来,放上她的搪瓷杯 —— 那杯子是爷爷 1980 年出差时给她买的,杯身上印着 “牡丹”,杯沿磕了个小口,却永远放在固定的位置。有次我帮奶奶端茶,把杯子放在了藤椅左边,结果她伸手摸了半天没摸到,后来还是我提醒她 “杯子在左边”,她才笑着说 “习惯了,总觉得伸手就能拿到,跟你爷爷以前递茶给我一样顺手”。现在那小竹凳上,还多了个小布包,里面放着奶奶老花镜和降压药,是妈妈特意准备的,怕她忘带,奶奶每次拿药,都不用看,闭着眼睛就能摸到布包的带子。
家里这样 “认人” 的家具还有不少。奶奶小竹篮放在客厅的柜子上,里面永远装着她的针线和顶针,竹篮的提手处被她的手磨得光滑,每次缝衣服,她都会把竹篮放在腿上,从里面拿针线时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要是我帮她把针线放在别的地方,她准会说 “还是放竹篮里顺手,用了几十年了,跟老朋友一样”。
妈妈缝纫机放在客厅角落,踏板旁边永远放着块小布垫,是她用我小时候的旧围巾改的,说 “踩久了脚不疼,看着这布垫,就想起你小时候围着我转的样子”;机头的小抽屉里,线轴按颜色排得整整齐齐,红色在左,蓝色在右,白色在中间,她说 “这样找线不用翻来翻去,省时间”;每次缝衣服,她都会先把缝纫机的灯拧到刚好照亮针脚的角度,换我用的时候,把灯调亮一点,她都会说 “太亮晃眼,这样刚好,跟你外婆教我缝衣服时一样”。
爸爸的旧躺椅放在阳台,旁边永远放着他的老花镜和报纸,老花镜的镜腿缠着一圈旧布条,是妈妈怕他戴着手滑缝的;报纸永远叠得整整齐齐,报角朝着他躺的方向,谁要是动了位置,他准会重新摆好,说 “这样躺着看报才顺手,跟我年轻时在单位看报一样”。这些家具好像被家人的习惯 “养熟” 了,只认一个人的动作、一个人的喜好,成了家里独有的小默契,也成了家人之间不用言说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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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旧木箱放在衣柜顶上,暗红色的漆皮掉了大半,铜锁也锈坏了,用一根红绳系着。去年整理房间时,爸爸搬梯子想把箱子拿下来扔了,说 “这箱子占地方,也没用了”,爷爷却急得直跺脚,赶紧拦住爸爸,抱着箱子说 “这可不能扔!这是我 1975 年当兵退伍时带回来的,里面装过你小时候的尿布,还装过你姐的第一条花裙子,扔了,这些念想就没了”爸爸没办法,只好又把箱子放回衣柜顶上,还找了块干净的布盖在上面,说 “那您好好留着,别让灰尘落太多”。
我小时候总爱缠着爷爷把箱子拿下来。他搬个凳子踩上去,慢慢解开红绳,箱子一打开,就有股淡淡的木头香味,那香味比任何香水都好闻。箱子里的东西不多,却都藏着回忆: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军装,是爷爷当兵时穿的,领口都磨白了,袖口还有个补丁,爷爷说 “这是我参加演习时磨破的,奶奶当时在老家给我缝的,缝得可结实了”;用硬纸板衬着的三好学生奖状,是我小学二年级得的,边角都卷了边,上面的照片都有点模糊了,爷爷说 “你当时拿着奖状跑回家,高兴得直跳,非要贴在墙上,后来怕掉,就收进箱子里了”;还有弟弟小时候玩的铁皮青蛙,绿色的漆都掉了,上了弦还能 “呱嗒呱嗒” 跳,爷爷说 “这青蛙是爸 1998 年出差去上海买的,当时你弟看到,抱着青蛙睡了好几天,连吃饭都舍不得放下”。
爷爷的旧收音机也舍不得扔,放在客厅的柜子上,黑色的外壳都裂了缝,却还能听到广播声。爷爷每天早上都会打开它,听评书节目,音量永远调到刚好能听清,又不吵到别人。有次收音机坏了,爸爸想给爷爷买个新的爷爷却不同意,说 “这收音机是我 1985 年用第一个月的退休金买的,当时你才 5 岁,天天守着它听《西游记》,现在我听着它,就想起你小时候趴在我腿上听评书的样子”。后来爸爸找师傅把收音机修好了,爷爷高兴得像个孩子,每天早上又能准时听到评书了,有时候还会跟着广播里的调子哼两句。
妈妈旧菜板放在厨房的水槽边,边缘都被刀削得坑坑洼洼,中间还有个浅浅的凹痕,是她切菜切了二十多年磨出来的。去年我想给她换个新的岩板菜板,她却摇头说 “这旧菜板用惯了,切菜的时候刀感刚好,新菜板太滑,我用不惯”。其实我知道,她舍不得的不是菜板本身,是菜板上的那些刀痕 —— 每一道刀痕,都藏着她为家人做饭的日子:春天切过刚冒芽的韭菜,夏天切过冰镇的西瓜,秋天切过肥美的螃蟹,冬天切过炖肉的萝卜;还有每年年夜饭,她在这菜板上切过鱼、剁过饺子馅,菜板上的刀痕,就是我们家一年又一年的团圆印记。
现在这些旧家具还在家里的各个角落:爷爷的木箱在衣柜顶上,收音机在客厅柜子上,妈妈菜板在厨房水槽边,奶奶藤椅在卧室窗边。它们或许不新、不漂亮,却藏着我们一家人的笑、我们的暖、我们再也回不去的旧时光。原来旧家具不是没用了才留着,是因为它们早就不是冷冰冰的木头和金属,而是陪着我们走过一年又一年的老伙伴,是日子里最暖的念想,是家人之间最真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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