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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49 岁已绝经了,前段时间我和一个比我大五岁的老头子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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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四十九岁,已经绝经了。

生理上,这像是一场漫长而迟缓的告别,身体里的潮汐彻底退去,留下干涸的河床。

心理上,我以为这意味着安稳,意味着我的人生航船驶入了再无风浪的避风港。

直到两天前,我点开了陈劲的叫车软件。

我是他的常用联系人,头像是我前年过生日时他抓拍的一张侧脸,笑得有点傻。

而在我下面,紧挨着,是另一个常用同行人。

备注是“小安”。

头像是一个年轻女孩的自拍,背景是秋天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衬得她皮肤雪白,眼睛像含着一汪水。

我点开行程记录。

一周七天,至少有四天,陈劲的深夜行程终点,都不是我们家,而是一个我从未听过的、位于大学城边缘的新小区。

出发点,大多是他的办公室。

时间,都在晚上十点以后。

我拿着手机,站在高铁站川流不息的出站口。

头顶的白炽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像一只濒死的巨蝉。

陈劲的微信弹了出来:“晚点十五分钟,别急,在出口等我。”

我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我将那张“小安”的头像截图,连同十几条行程记录,一并打包,用微信文件传输助手,发给了自己。

做完这一切,我的手才开始发抖。

不是愤怒,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

就像冬天里,你不小心把手伸进了冰水里,刚开始不觉得,等抽出来,那股寒意才顺着指尖,一寸寸钻进骨头缝里。

我和陈劲结婚二十五年了。

从他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学生,到如今成为大学里受人尊敬的陈教授。

我是一家外企的财务总监,习惯了用数字和条款看待世界。

我们的婚姻,在我眼里,一直是一份运转良好的长期合同。条款清晰,权责对等,收益稳定。

我们没有孩子。

年轻时努力过,中药西药,试管婴儿,折腾了五六年,我的身体先垮了。陈劲说,算了,我们俩过也挺好。

我信了。

我以为,没有孩子的牵绊,我们的关系会更纯粹,更像灵魂伴侣。

现在看来,只是更方便他从这场合作中,悄无声息地抽身。

高铁到站的广播响了。

人群像潮水一样从闸机口涌出。

我一眼就看到了陈劲。

他五十四岁,比我大五岁,头发已经半白,但身形保持得很好,穿着一件驼色风衣,儒雅又疲惫。

他看见我,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

“等急了吧?”他走过来,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包,“这鬼天气,飞机改高铁,折腾死我了。”

我摇摇头,没说话。

他没注意到我的异常,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开个学术会,比上课还累。那帮老家伙,一个个……”

我安静地听着,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独白。

我的目光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落在他因说话而微微翕动的嘴唇上。

就是这张嘴,不久前,或许还吻过那个叫“小安”的女孩。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强压下去,挽住他的胳膊,指尖却冰凉。

“回家吧。”我说,“我给你炖了汤。”

车窗外,雨点砸在玻璃上,洇开一团团模糊的光晕。

城市在倒退,霓虹像融化的颜料。

陈劲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我看着他的侧脸,二十五年的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熟悉的沟壑。

我曾以为,我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他的每一寸轮廓。

可现在,他像一本我读了半辈子的书,突然被人撕掉了最关键的几页,变得陌生而不完整。

回到家,玄关的感应灯亮起,一室温暖。

“还是家里舒服。”陈劲长舒一口气,换下鞋子。

我默默地接过他的风衣,挂在衣架上。

厨房里,砂锅还用小火温着。

我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加了党参和黄芪,说是能补气。

我盛了一碗,端到他面前。

“先喝点汤暖暖胃。”

他接过碗,喝了一口,满足地叹息:“就是这个味儿,外面的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我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看他一口一口地喝着汤,看他额角的细纹,看他眼底的红血丝。

他喝完了,把碗递给我,“还想再来一碗。”

我接过空碗,却没有去厨房。

我把我的手机,屏幕朝上,轻轻地推到了他面前。

屏幕上,是那张年轻女孩的笑脸。

“她是谁?”我问。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问“明天天气怎么样”。

陈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猛地抬起头看我,眼神里是慌乱,是震惊,还有一丝被拆穿的狼狈。

“你……你看我手机了?”他的第一反应,是质问。

“你的手机没电了,用我的叫车,账号没退。”我陈述事实,不带任何情绪。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

“她……她是我一个学生。”他开始辩解,眼神却飘忽不定,“就是,有时候实验做得晚了,一个小姑娘家不安全,我顺路送她一下。”

“顺路?”我拿起手机,点开行程记录,一条一条地划给他看。

“我们家在城西,她住的那个‘锦绣家园’在城东,横穿整个城市,这也叫顺路?”

“上周三,你跟我说学院聚餐,十一点半,你从她家楼下出发,回的我们家。”

“大上周五,你跟我说你跟导师吃饭,凌晨一点,你从她家离开。”

“陈劲,”我抬起眼,直视着他,“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你的谎言天衣无缝?”

他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煞白。

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餐厅里,只剩下砂锅里“咕嘟咕嘟”的微弱声响。

那锅我为他炖的汤,此刻闻起来,只剩油腻的腥气。

“我……”他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我跟她,没什么。”

“没什么?”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没什么,能让你一周四次,深夜‘护送’?”

“没什么,能让你把她设置成常用同行人,排在我后面?”

“陈劲,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别用这种哄三岁小孩的话来敷衍我。”

我说:“我给你一夜的时间,想清楚。”

“想清楚,你要怎么跟我解释这件事。”

“以及,明天,我要见她。”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哀求:“岚岚,你别这样,这跟她没关系,是我们俩之间的问题。”

“以前,是。”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从你把第三个人拉进我们的生活开始,就不是了。”

“这不是家务事,陈劲。”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一场需要对质的商业谈判。她是重要的利益相关方,她必须在场。”

我没再看他,转身进了卧室,反锁了房门。

那一夜,我没睡。

我靠在床头,听着客厅里他来回踱步的声响,听着他压抑的叹息,听着他后来在沙发上辗转反侧的动静。

我的心里,一片死寂。

像一场大火烧过的森林,只剩下焦黑的残骸和冰冷的灰烬。

我曾经以为,我和陈劲的婚姻,是一座坚固的堡垒。

我们一起对抗过不孕的压力,一起面对过父母的催促,一起走过了二十五年风风雨雨。

我以为,我们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激情,变成了一种类似亲情的、牢不可破的联结。

可原来,坚固的从来不是感情,而是我的想象。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陈劲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十岁。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

茶几上,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他见我出来,立刻站了起来,眼神里带着一丝讨好和恐惧。

“岚岚,我……”

我没理他,径直走进厨房。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颗石榴。

那是上周末,他妈妈托人从老家带来的,说是他们院子里自己种的,让我尝尝鲜。

我把石榴放在砧板上,一刀切下去。

里面,已经烂了心。

黑色的、腐败的果肉,流出肮脏的汁液。

我面无表情地把那颗烂石榴扔进垃圾桶,连同昨天那锅没喝完的鸡汤,一起倒掉。

“哗啦”一声,像是我心里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我洗了手,擦干,回头看着他。

“约她。十点,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我不想在家里谈,我嫌脏。”

陈劲的肩膀,垮了下去。

他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安安吗?……是我……你今天有空吗?……对,我爱人,她想见见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艰涩。

我换好衣服,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口红是正红色,Dior 999,气场强大的颜色。

我穿了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套裙,戴上了我母亲留给我的那块玉坠。

玉坠温润,贴着我的皮肤,传来一丝凉意,让我混乱的心绪,镇定了不少。

出门前,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四十九岁的女人,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皮肤不再紧致。

但我眼神清明,脊背挺直。

我知道,我接下来要打的,是一场硬仗。

但我不怕。

我不是来捉奸的,我是来清算资产,评估损失,以及,重新制定合同条款的。

我先到的咖啡厅。

挑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陈劲带着那个叫安安的女孩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搅动杯子里的咖啡。

女孩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

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素面朝天,长发披肩。

她很紧张,双手紧紧地攥着包带,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僵硬。

看见我,她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是怯生生的、混合着好奇与恐惧的光。

陈劲在她身后,脸色灰败,像个被押送的囚犯。

他们在我的对面坐下。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只有咖啡豆的香气和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

我抬起眼,目光越过陈劲,直接落在那个女孩身上。

“你叫安安?”我开口,声音比我自己预想的还要平静。

女孩点点头,嘴唇抿得紧紧的。

“我叫林岚,陈劲的妻子。”

我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把目光转向陈劲。

“你来介绍,还是我来介绍你们的关系?”

陈劲的头垂得更低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是我……带的研究生。”

我笑了。

“陈教授,”我刻意用了他在学校的称谓,“你带的研究生,都需要你深夜接送,送到家门口,还需要你用‘小安’这么亲密的备注吗?”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女孩脸上。

“安安同学,是吗?”

她又点了点头,眼圈红了。

“我今天请你来,不是为了羞辱你,也不是为了跟你争抢什么。”

我说得很慢,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现在正在接触的这个‘资产’,它不是无主的,它有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有明确的归属权,以及,有非常高昂的违约成本。”

女孩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陈劲猛地抬起头:“岚岚,你别这么说!”

“我说错了吗?”我反问他,“我们的婚姻,受法律保护,是写在纸上的契约。我们的共同财产,我们二十五年的时间成本,我们的社会关系,难道不是一项复杂的资产吗?”

我看着安安,语气依然平静。

“你很年轻,很漂亮,像一颗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水果,新鲜,饱满,汁水丰沛。”

“而陈劲,他五十四岁了。他的人生,就像一本厚厚的账簿,每一页都记满了收入和支出,权利和义务。”

“他今天能给你讲叔本华,明天能给你谈黑格尔,能给你一种被仰望的、成熟的魅力,能给你一种所谓的‘安全感’。”

“但这些,都不是免费的。”

“这些是他前半生所有的积累,而这些积累的每一分,都有我一半的功劳。”

“他用来吸引你的‘明亮’,是我在背后,一年又一年,为他托着灯。”

女孩的眼睛,越睁越大。她大概从没想过,一段她以为的“忘年恋”,会被人用如此冰冷的商业逻辑来解构。

“我不是来跟你抢他的。”我继续说。

“因为在我眼里,他已经不是一个值得争抢的‘人’了,他是一个出现了严重信用危机的‘合作方’。”

“我今天找你来,是做尽职调查。”

“我想知道,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你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一个承诺?一个未来?还是仅仅是享受当下的暧昧和陪伴?”

安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摇头,“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老师他……他很懂我,他不像别的男生那么肤浅……”

“他懂你?”我打断她,“他懂你什么?懂你需要一个成熟的男人来填补你内心的空虚?懂你需要一个权威的形象来指引你迷茫的人生?”

“安安,你这不是爱,你这是依赖。你把他当成了你的救生圈。”

“而他,”我把目光转向陈劲,眼神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他也不是爱你,他只是在你的年轻和崇拜里,寻找他失去的青春,满足他那点可怜的、作为男性的虚荣心。”

“你们俩,一个图精神鸦片,一个图虚假繁荣,本质上,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而我,”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是这场交易里,被侵占了合法权益的债权人。”

咖啡厅里很安静。

邻桌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低气压,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安安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

陈劲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现在,我要清算我的权益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我和陈劲的婚前财产协议,以及我们婚后二十五年,所有重大资产的明细。包括三套房产,两辆车,以及我们各自名下的股票、基金和存款。”

“按照婚姻法,这些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如果现在离婚,我可以分走一半。”

“另外,根据相关司法解释,因一方出轨导致离婚,无过错方可以要求损害赔償。”

“陈劲,”我看着他,“你一年的所有收入,工资,奖金,课题经费,加起来大概八十万。你觉得,你赔得起吗?”

“你以为你给安安同学的,是浪漫,是爱情?”

“不,你给她的,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一旦爆炸,你将一无所有,而她,会被贴上‘第三者’的标签,承受所有的社会舆论和道德谴责。”

我转向安安,语气放缓了一些。

“姑娘,你还年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值得一份干净的、坦荡的感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一个已婚男人的阴影里,偷偷摸摸地分享一点他漏出来的、残羹冷炙般的‘温暖’。”

“他不属于你。他的时间,他的金钱,他的精力,甚至他此刻的痛苦,都有一半是属于我的。”

“你看到的那个温文尔雅的陈教授,是我用二十五年的青春和心血浇灌出来的。你现在想把他连盆带花一起端走,你问过我这个园丁的意见吗?”

我说完,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安安站了起来,她擦干眼泪,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林老师。”

然后,她看了一眼陈劲,眼神里是失望,是幻灭,也是解脱。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走出了咖啡厅。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逃离了危险的猎场。

现在,桌子的两边,只剩下我和陈劲。

他像一尊被抽掉了所有支架的雕塑,颓然地坐在那里。

“满意了?”他哑着嗓子问,“你把她吓跑了,把我所有的尊严都踩在脚下,你满意了?”

“尊严?”我看着他,觉得有些可笑。

“你的尊严,不是我踩的,是你自己丢的。”

“在你第一次深夜送她回家的时候,在你给她起那个亲密的昵称的时候,在你对我撒第一个谎的时候,你的尊监,就已经被你自己扔在地上,还碾了几脚。”

“我今天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让你难堪。”

“我是为了让你清醒。”

“让你看清楚,你所谓的‘爱情’,背后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让你明白,婚姻不是儿戏,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旅馆。它是一份有法律效力的合同,违约,就要承担后果。”

我站起身,把那份文件收回包里。

“回家吧。”我说,“我们还有账要算。”

回家的路上,一路无话。

车里的空气,压抑得像一块铁。

我能感觉到陈劲在偷偷地看我,眼神复杂。有怨恨,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茫然。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个温婉的、体贴的、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妻子。

他习惯了我的付出,习惯了我的包容,以至于他忘了,我还是一个在职场上杀伐决断,跟最难缠的对手谈判,寸土不让的财务总监。

我不是没有脾气,我只是不喜欢把精力浪费在无意义的争吵上。

比起歇斯底里,我更喜欢用规则和证据说话。

生活就像法庭,处处都要留心证据。这是我的职业病。

回到家,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换家居服。

我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套裙,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像坐在谈判桌的主位。

陈劲站在客厅中央,手足无措,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坐。”我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

他顺从地坐下,身体绷得紧紧的。

“我们谈谈。”我说。

“岚岚,我……我错了。”他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我再也不会了。”

“原谅?”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有些讽刺。

“陈劲,你觉得,一句‘我错了’,就能抹掉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吗?”

“就能让那十几条深夜的行程记录消失吗?”

“就能让我心里那根刺拔出来吗?”

“这不是小孩子做错事,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得到糖果。这是成年人的世界,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那你想怎么样?离婚吗?”

“离婚?”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陈劲,你是不是觉得,离婚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不。”

“对你来说,离婚,其实是一种解脱。你可以摆脱我,摆脱这段让你感到窒ur息的婚姻,然后名正言顺地去寻找你的‘第二春’。”

“而我呢?我四十九岁,绝经了,在一个传统的社会观念里,我是一个失去了生育价值和性别魅力的女人。离婚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二十五年的投资,血本无归。”

“我为什么要用你的错误,来惩罚我自己?”

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

他大概以为,我会像所有被背叛的妻子一样,要么哭闹,要么决绝地提出离婚。

他没想到,我会把这件事,算成一笔经济账。

“我不离婚。”我清晰地告诉他。

“但是,我们之间的‘合同’,需要补充新的条款。”

我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这是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草拟出来的。

我把它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婚姻关系补充协议》。”我念出标题。

“第一条,忠诚义务。协议有效期内,你不得再与除我之外的任何女性,发生任何超出正常同事、师生关系之外的情感或肉体联系。包括但不限于,单独的、非必要的会面,暧昧的言语信息,以及任何形式的财务赠与。”

“第二条,信息透明。你的手机、电脑、社交账号,对我完全开放,不得设置我不知道的密码。所有通话记录、聊天记录,我拥有随时查看的权利。”

“第三条,行踪报备。所有非工作必要的晚归、应酬,必须提前向我报备,并得到我的许可。”

“第四条,财务监管。我们所有的共同财产,由我统一管理。你的工资卡上交,每月我给你核发两万块作为零用开支。所有超过五千元的单笔支出,必须向我说明用途。”

我念完一条,陈劲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我念完,他的脸已经毫无血色。

“你……你这是在监视我!你这是把我当犯人!”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对。”我坦然地承认,“这就是监视。”

“你失去了我的信任,陈劲。信任这种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我现在能给你的,不是信任,是规则。”

“在规则的框架内,你表现良好,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地继续过下去。”

“如果你觉得这些规则让你无法接受,可以。”

我指了指协议的最后一页。

“这里是违约条款。”

“如果你违反以上任何一条,视为单方面撕毁协议。那么,我们将立刻启动离婚程序。”

“届时,你将作为过错方,自愿放弃我们所有婚内共同财产的百分之七十。同时,你需要一次性支付我五百万作为精神损害赔偿。”

“陈劲,”我抬起头,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冷酷,“你签,还是不签?”

他死死地盯着那份协议,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眼里的我,大概已经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林岚,”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我们二十五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只是一纸合同,一堆数字吗?”

“以前不是。”我说。

“在你选择背叛的那一刻起,它就是了。”

“感情是奢侈品,是建立在忠诚和信任的基础上的。当基础崩塌,我们就只能谈最现实的东西:利益和规则。”

“我不是善良,陈劲。我只是不喜欢脏。”

“你把我们的婚姻弄脏了,我现在,只是在用我的方式,把它清理干净。”

“克制不是恩赐,是义务。”

“你连最基本的义务都没有尽到,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感情?”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扎进他心里。

他终于崩溃了。

他一个一米八的男人,一个在几百个学生面前侃侃而谈的教授,此刻,像个孩子一样,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我累……”他从指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觉得累……”

“这几年,评职称,带学生,写论文……我觉得自己像个陀螺,不停地转,停不下来。”

“回到家,你永远都是对的,你永远都那么冷静,那么理智。你把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條,你把我的生活规划得一丝不苟。”

“我有时候觉得,我不是活在家里,是活在一个你设计好的程序里。”

“我喘不过气来。”

“跟安安在一起,我……我感觉很轻松。她什么都不懂,她会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她会问我很多傻问题。”

“在她面前,我不用扮演一个成功的教授,一个完美的丈夫。我就是一个……有点学问的中年男人。”

“我没有想过要离婚,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

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那些他从未对我表露过的疲惫、压力和脆弱。

我静静地听着。

心里那片烧成灰烬的森林,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我何尝不累呢?

财务总监的位置,听起来光鲜,背后是看不完的报表,开不完的会,是每一个数字都不能出错的巨大压力。

我四十九岁,更年期的症状一阵阵地侵袭我。潮热,盗汗,失眠,情绪不受控制地烦躁。

我为什么要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因为我需要一个稳定的、可控的环境,来对抗内心的失序。

我以为,这是我们共同的港湾。

没想到,我的港湾,成了他的牢笼。

婚姻,就像一个房间里的灯泡。

用久了,它会落上灰尘,光线会变得昏暗。

有的人选择换一个新灯泡。

有的人,会选择把它擦拭干净。

陈劲选择了前者,或者说,他动了那个念头。

而我,现在要做的,是决定,这个旧灯泡,还值不值得我去擦。

客厅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哭声。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

他抬起头,满是泪水的眼睛,惊讶地看着我。

“把眼泪擦干。”我说,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说的这些,我听见了。”

“累,不是你出轨的理由。但它或许是我们的婚姻生病的原因。”

“陈劲,我们都病了。”

“我病在,我以为把一切都做到完美,就是对你好。我忘了问你,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你病在,你有了问题,却选择向外寻求解决,而不是跟我沟通。”

“我们把生活,过成了一场默剧。”

我收回了那份冰冷的协议。

“这份协议,你先不用签。”

我说:“我们,先试着治病。”

“从今天起,我们约法三章。”

“第一,诚实。不管好的坏的,开心的烦躁的,我们必须告诉对方。我不保证我能理解,但我保证我会倾听。”

“第二,空间。每周,我们各自留出半天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见面,不联系。你可以去钓鱼,可以去发呆。我也可以去做我的SPA,或者跟我的闺蜜喝茶。”

“第三,仪式感。每个月,我们必须有一次正式的约会。可以去看电影,可以去听音乐会,可以去一家新开的餐厅。像我们年轻时那样。”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给你,也给我自己,半年的时间。”

“半年后,如果我们的‘病’治好了,那份协议,就永远锁进保险柜。”

“如果治不好,我们再回到今天,谈离婚,谈财产分割。”

“你愿意吗?”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睛里,慢慢地,重新聚起了光。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混杂着愧疚和希望的光。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我愿意。”他哽咽着说,“岚岚,我愿意。”

生活,从柠檬变成了柠檬水。

问题还在那里,但我们决定,加点糖,加点冰,试着把它变成一种可以下咽的饮料。

规则开始落地。

陈劲的工资卡,他主动交给了我。

他的手机,撤掉了所有密码,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大大方方,任我随时可以拿起。

他开始跟我分享他工作上的事。

哪个学生论文写得好,哪个课题遇到了瓶颈,甚至,哪个同事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

我听着,有时候给点意见,有时候只是“嗯嗯”地应着。

重要的是,他在说,我在听。

我们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开始有了裂缝。

第一个周末,他去了郊区钓鱼。

发回来一张照片,一条小鲫鱼,配文是:“收获寥寥,但心情甚好。”

我回了他一个笑脸。

那天下午,我约了闺蜜,做了一个全身精油SPA。

香薰的味道,和理疗师轻柔的按压,让我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晚上,他提着鱼回来。

我做了我最拿手的红烧鲫鱼。

吃饭的时候,他给我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上最嫩的肉。

“你尝尝。”他说。

我尝了一口,点点头:“还行,就是土腥味重了点。”

他笑了:“野生的,都这样。”

我们像两个重新开始接触的陌生人,客气,疏离,但又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们开始有意识地,把时间当成硬币,一枚一枚地,投进一个叫“靠近”的储蓄罐里。

一个月后的一个周六,是我们的“约会日”。

他提前一周,就订好了国家大剧院的票,一场交响音乐会。

他说,他记得我以前最喜欢听这个。

我有些意外。

我以为,他早忘了。

那天,我穿了一条酒红色的连衣裙。

他穿了熨帖的西装,还打了一条我送他的领带。

我们走在剧院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像一对最普通的中年夫妻。

灯光暗下来,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他悄悄地,在座位下面,握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挣脱。

他的手很温暖,干燥。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被那悠扬的乐声,轻轻地,融化了一小块。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我女儿的视频电话。

她在国外读博,是我们俩的骄傲。

“妈,你跟爸干嘛呢?”视频里,她看见我俩都穿得这么正式,很是惊讶。

“约会。”我言简意赅。

女儿在那头夸张地“哇”了一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们俩这老夫老妻的,还搞这一套?”

陈劲把头凑过来,“你妈规定的,每月一次,必须完成的KPI。”

他开了个玩笑,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甜蜜。

女儿在那头笑得前仰后合。

挂了电话,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女儿要是知道……”他欲言又止。

“她不会知道。”我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这是我们俩的功课,跟孩子没关系。”

有些伤口,只能自己舔舐。

有些责任,只能自己背负。

这是成年人的体面,也是成年人的无奈。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出差回来,给我带了一个礼物。

不是什么名贵的包包或者首饰。

是一个小小的、拙朴的木雕。

雕的是一只猫,懒洋洋地趴着,神态很安逸。

“开会的地方,山脚下一个老乡卖的。我觉得跟你有点像。”他说。

我拿起那只木雕猫。

雕工很粗糙,但形态抓得很准。

那是一种看似慵懒,实则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哪里像我了?”我明知故问。

“就是那种……看上去很不好惹,但其实……很好摸的样子。”他斟酌着用词。

我被他这个奇怪的比喻逗笑了。

是这几个月来,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他看见我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像个得到了奖励的孩子。

我把那只木雕猫,放在了床头柜上。

每天晚上,我都能看见它。

它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我们之间,那些微小而确实的改变。

他开始记得我们家的各种缴费日期。

他会主动去倒垃圾,会记得把我爱吃的菜放在冰箱最显眼的位置。

他不再把所有家务都当成理所当然。

我呢,我不再用审视的目光去看他的手机。

我不再追问他每一个电话的来源。

我开始试着,把那份补充协议,和我心里的那根刺,一起,往更深的地方藏一藏。

我们像两个在悬崖边上走钢丝的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谁也不敢说未来。

我们只专注于脚下的每一步。

半年期限,很快就到了。

那天,是个晴朗的周末。

我们谁也没提那份协议。

他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场,买回了新鲜的排骨和玉米。

他说,要给我做我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

我在阳台上侍弄我的花草。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很舒服。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

甚至,比以前更好。

因为我们都学会了珍惜,学会了表达。

下午,我午睡醒来,发现陈劲不在家。

桌上留了张字条:“我去学校拿点资料,很快回来。”

我笑了笑,没在意。

我拿起手机,想看看新闻。

一条短信,毫无征兆地弹了出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林老师,我知道你觉得你已经解决了问题。”

“但你只处理了安安。”

“你问过他,‘上一个’是谁吗?”

我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窗外,阳光正好。

我却觉得,一股熟悉的、彻骨的寒意,又一次,从指尖,缓缓地,爬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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