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11月12日凌晨两点,青岛军用码头风很大——’老总,真要把整九师全撤上船?’警卫参谋压低嗓子问。”短短一句插曲,道出彼时国民党内部的犹疑与仓促,也为这场随后席卷华东与中原的兵力大腾挪拉开序幕。表面看,是范汉杰与黄百韬的部队换了一个作战方向;深挖下去,却牵动了解放战争后半程的整体走向。挺进大别山究竟值不值?接下来这笔账,得一点点算。
当年9月,蒋介石抵达青岛,摆下豪华阵容。六个整编师,号称十五万之众,范汉杰被按在司令官的宝座上。胶东解放区人口密集,工商业发达,还掌握华东重要出海口,谁都明白:这里若丢,东北到华东的海上运输线就可能被截断。也难怪范汉杰扬言“三个月扫清胶东”,开局确实凶猛。招远、莱阳、掖县接连失守,地方干部用麻袋装公文连夜外撤,在胶东待过多年的许世友都暗自咬牙,知道硬拼只是添伤口。
僵局出现在10月下旬。大别山方向忽然传来捷报——刘邓部队在高山铺一战吃掉整40师。白崇禧连轴电报告急,要求中央军加码,否则桂系就不陪南京玩了。蒋介石没有太多选择,决定拆东墙补西墙,立刻点名整25师与整9师南调。范汉杰拍桌子没用,只能把到手的两把尖刀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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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世友与谭震林注意到这一异动很早。11月初,他们把第2、第7、第9三个纵队全摆在胶济线附近,尝试咬住整9师。问题在于,华野东兵团经过南麻、临朐战役后元气未复,能凑的机动部队有限,而王凌云的整9师则有装甲车、有重炮,还被64师与8师一个旅护送。11月13日,铁路汽笛一响,整9师就像一条鳗鱼钻出防线,直奔青岛港口,随后海运上海。许谭兵团只能望烟兴叹。
另一边,黄百韬的整25师动作更快。整师早在烟台港集结完毕,海军舰只开过来,两昼夜就把部队送到长江口。兵力比账面数字更现实——整25师是典型“精锐师”,重火器配比高,骨干军官多数是嫡系。十几天后,他们出现在大别山外围,名义上归九江指挥所调度。刘邓部队随即感觉到压力:山地粮食短缺,枪管快烧红,却不能轻易后撤。邓政委在一个山洞会议里说,“此时此地打一场败仗,就可能全线崩溃”,话说得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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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看,范汉杰在胶东少了两员大将,却依旧拥有四个整编师。可战线一拉长,守城、护路、护航端口、搜山都要人,能集中当拳头的兵力已经见底。他本想继续“锥形突进”,结果一查地图,自己手里居然没有能够随时机动的整建制师。11月下旬,他只能改打守势,只求保住已夺下的十四座县城。局面由急攻变龟缩,胜负天平就此倾斜。
对于华野来说,机会终于来了。地方武装升级,组建起第13纵队;2纵、7纵也在11月底补充完伤亡。到12月初,东兵团已能集中四个纵队对一两个孤立据点发起突击。胶河一带的冬季反扑打得格外狠,国民党部队刚修好的工事,前脚建完后脚就被炸塌。到了1948年1月,范汉杰只剩下潍县、烟台、青岛几个据点,所谓“荡平胶东”的设想成了泡影。范本人也被调到热河当总司令,胶东兵团随之取消番号,虎头蛇尾四个字,算是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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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把镜头拉回大别山。黄百韬、王凌云的南调,固然让刘邓部队压力剧增,却也给华东、中原、西北等方向带来稀缺的缝隙。胡宗南被迫抽兵去潼关,陈诚不得不把54师送入东北,白崇禧手上的编制看似庞大,却都是东拼西凑。敌军机动部队大量调走,原本依赖的陇海、平汉铁路屡被插断。对人民解放军而言,这恰是各战场由防御转进攻的节骨眼。豫东、济南、淮海的接连攻势,背后都有胶东港口源源不断的炮弹和药品支撑。
有人说,挺进大别山只是“象征意义”,真要论战略价值,还是中原才关键。这样的说法忽略了战争是整体博弈。倘若整25师与整9师留在胶东,华野东兵团能否保住烟台港口尚且难料;物资断供,后面的豫东、济南会怎样展开?相反,两个精锐师南下后,大别山虽然艰苦,却成功把敌人“钉”在那里无法抽身,等于把对手最富突击力的兵团冻结在山川沟壑间。黄百韬后来在淮海战场垮台之前,就已经苦笑过一句:“大别山那一折腾,把整师折去了半条命。”
值得一提的是,被分兵后的胶东民众并未置身事外。1947年冬大征兵时,胶东一地就有六万余青壮报名,这批兵源随后补充到第13纵队,也有不少跨海参军直赴东北前线。蒋介石本想快速切断华东的兵员补给,结果反倒激起更大规模的自发动员,客观上让东线后备更充裕。范汉杰没料到,自己“速战速决”的算盘成了激励对手的催化剂。
再回到题目的疑问:“战略意义不够大?”数字和结果给出了答案。1947年秋冬的兵力调度,使国民党最具进攻性的几支主力在大别山和江南一带陷入持久消耗,其它战区出现可乘之隙。新中国成立后,军事科学院对多处会战进行沙盘复盘,结论之一便是:若无刘邓大军将战火烧到大别山,华野的胶东门户难免重创,东北与华东的海上接应线可能中断,整个解放战争的南北联动要推迟半年以上。
范汉杰终究没能守住吹过的牛皮;黄百韬先是狼奔豕突,继而在双堆集被合围。敌军一系列被动调动背后,一个大别山,一条胶东线,两头牵引,环环相套。挺进大别山这步棋,看似孤军深入,实则同时撬动战略空间与时间,两者缺一不可。攻守之势,于焉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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