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性改写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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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十二年,那个秋天,日本向满洲的军事渗透已逐渐深入,而我,怀着六个月的身孕,踏上了从日本到异国满洲的旅途。彼时,日本还没有民用飞机,渡海只能靠轮船,“鸭绿丸”成了我与家人、友人跨越海洋的桥梁。这艘在《莹之光》的悠扬音乐中逐渐离港的大阪商船公司新造轮船,承载了我的青春与愿景。然而在甲板上,当五色彩带滑落大海,母亲再三叮咛“临行时不能流泪”时,我窥见了所谓家的“断裂”——这不单单是我个人的离别,更是一个家、一个族群面临风云变化,身份即将重塑的开端。
日本在那个战争阴影笼罩的年代外推势力,侵埃无辜,我的丈夫溥杰正在新京等我,准备迎接一场未必属于爱情的盛大婚礼。满洲这片土地,我曾为她的悠远与辽阔而心驰神往——那些无边无际的地平线、火红的夕阳、中国的高粱田与玉米地,那些被描述为雄伟壮丽的自然美景,直至我踏足土地才发现它的内里所藏的是复杂与深层的裂痕。是日本人高谈日满亲善的表面、是而今日而异的关系表象。初到新京,也不过以此体会到一种心惊与疼痛的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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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碎裂的餐具也好,女佣人的愤怒也罢,我渐渐从那些细枝末节中窥见了一种种对立的断层——那表面上的和谐里藏着的,却是一股逐渐逼近的混乱裂痕。贵气的婚居不过是临时搭起的五间平房,杂草丛生;日本关东军司令却连婚宴都不屑一顾;而我心心念念的“日满亲善”,似乎只是表象下的苍白谎言。丈夫以中国贵族的身份和我在满洲国立下一个跨国界的誓约,此时成了介于东亚两国文化和政治张力之间的某种显影剂——这个家族的政治意义无从逃避,而我也开始了被漩涡吞噬的命运。
文化的裂缝在生活的细节中刺痛我。中国的传统竟和日本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的是,鸳鸯在中国成了爱情的象征,而我所熟悉的日本文化中的吉祥物是鹤与龟;在日本葬礼出现的莲花,竟然在满洲的宴席上成为祝福的装饰;松树那种代表坚韧的植物,却被中国人种在坟墓旁。初时,我总是在办理回礼、送礼上手足无措,中国文化的复杂性与多样性,令我时常陷入一种无知者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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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最触动的是满洲冬季的严寒,那零下几十度的刺骨温度使我整日躲在室内,连心情也仿佛冻结在空气里。可一到夜晚,当人们为了祭灶王爷而点燃的鞭炮声响起时,我又从这种寒冷中,感受到一种陌生文化的独特温度。这种祭灶节背后寄托着对灶王的敬意,是对日常生活的极大感恩;撒芝麻秆则是祈愿新年“踩岁”的好运。
又是什么让这样的仪式背后藏着深层的文化断裂?关东军的冷漠无视、权力之间的交织摩擦显然不止是表面矛盾。这种“日满亲善”的假象在婚宴上展露无遗,关东军司令竟缺席,而婚后更是以种种限制宫廷的行为彰显敌意,甚至连本庄夫人觐见皇帝都被无理阻拦。这种种举动,让“日满亲善”这表象的泡沫逐渐显现。我父亲在离去时的一句“忍耐”,道出宫廷内部政治矛盾扩张的潜藏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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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人心酸的,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慧生降生时,日本方面的反应。昭和十三年,那是寒冷的二月,我在新京医院迎接了女儿的生命,但关东军御用挂却因不是男孩而扔下礼品离去。这件松鼠皮大衣,背后无疑写满了失望,更讽刺了“亲善”的苍白与荒谬。尽管皇帝赐予汤食与金锁链象征着祝福与庇护,然而这种本该承载喜悦的时刻,最终却显得格外孤独而冷清。
慢慢地,我试图理解这片遥远土地所拥有的生命力。在中国,正月的饺子成为一种不分贫富的团圆象征;万寿节作为皇帝的生日更体现宫廷复杂与独立的传统。这种庆典仍是清朝皇室遗留的风貌,只是每一丝仪式,都隐隐透露出一个家族在现代政治边缘苟延残喘而挣扎的宿命。
这段满洲的旅程,不止是对文化的适应,更是对人性压迫、权力争夺的深刻洞察。当一种表面上的和平无法真正弥合深层的歧路时,弦绷得再紧也迟早会断裂。也许,从“皇室”成立开始,它就注定是一场与现实的拔河,一场注定要破灭的樊笼游戏。
世界大事由人性衍生,也终将归于时代的洪流。满洲的冬天,强行融化不了的,是那片土地上深埋的断层。而我心中的困惑,是在寒冬中萌芽的思考:什么才是真正的亲善?如果没有灵魂的彼此尊重,到底谁才是“胜者”?我们的下一代,将如何面对这片土地之上的种种裂痕?
风格调本
你有没有试过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四周的空气都带着完全不同的味道,连阳光似乎也变了色。那是昭和十二年十月,我带着六个月的身孕,从日本出发,去那陌生的满洲——那里既不是梦幻的天堂,也不是逃避现实的净土,而是战火的交织点。我丈夫在那等着我,满洲国所谓的“皇弟”,他的身份定格了我的命运,可命运从来不会有准备温柔以待。
轮船缓缓离开码头,《莹之光》的旋律在耳边回响。甲板上的彩带飘散落海,母亲对我说:“临行时不能流泪。”可我怎么可能不流泪呢?这是我第一次真正体会离别的重量。这条途经满洲的航线是无奈的象征,也是失控的开始。船上的人们挥手告别,我却在窗前久久凝视日本渐渐消失的海岸线,直到连外祖母的身影也变得模糊。我不知道,这一切的断裂,会带我走向何方。
满洲这片土地,表面上看起来雄伟壮丽——广袤的田地与落日的余辉让人心生敬畏。可当火车奔驰过这片土地时,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不是因为风景的陌生,而是因为两国之间的紧张关系似乎早已埋藏在脚下的土壤里。连那场婚宴,也变成了一个隐喻。关东军司令的缺席,冷冷地提醒我:所谓日满亲善不过是空洞的表面文章。从小,日本的文化中总挂着“千年鹤、万年龟”的吉祥象征,而满洲的喜庆宴会上,鸳鸯和莲花却昭告了完全相反的意义。这是一片无法平整的差异之海。
家里的孩子出生时,满洲的冬天完全展露了它的冰冷真面目。而那个“吉冈大佐”,听说是因为孩子是女孩,竟然丢了贺礼后转身就走。这事让我一阵寒心。满洲的一切不只是严寒,内部的矛盾和外界的冷漠更让人挫败。
我常问自己这些形形色色的礼节,文化中深藏的复杂性,宫廷里的冷漠回避礼,还有那些象征许多祝福却无温度的传统,到底象征了什么?当裂痕显现,文化的差异已经无法被庆典的表面所掩饰。在裂缝中,我们该寻得怎样的答案?
而这一切,也让我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到底,人类的所谓“亲善”能否跨越真正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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