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一组数据挺有意思:
自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中国从全球光刻机巨头ASML公司购买的光刻设备,加起来已经超过1400台了。
可能很多人一听到“光刻机”,脑子里立马浮现出那台价值上亿美元的EUV(极紫外光)巨无霸,也就是能生产5纳米、3纳米芯片的高端设备。但其实,光刻机是一个大家族,从低端到高端,种类很多。这1400多台设备中,大部分其实是中低端的机器,比如DUV(深紫外光)光刻机,它们同样在生产线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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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光刻机说到底是干什么的?它解决的其实就是“如何在硅片上精确刻画电路”的问题。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台超级精密的“投影仪”:先把设计好的电路图做成掩膜版(相当于底片),然后用特定波长的激光(比如DUV用的193纳米波长的深紫外光)穿过掩膜版,再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光学镜片,把电路图案按照比例缩小,精准地投射到涂了光刻胶的硅片上。光刻胶被光照的地方会发生变化,经过后续化学处理,就能在硅片上蚀刻出对应的电路结构。这个过程要重复几十次,才能把数十亿个晶体管“堆”在一小块芯片上。
不过,技术总是在更新。当芯片制程越来越小,逼近物理极限的时候,传统的单一波长光源和光学投影方法就不太够用了。于是就有了EUV光刻技术,它改用波长更短(13.5纳米)的极紫外光,能直接刻出更细的线条。但EUV技术复杂、成本极高,而且它依然属于“光”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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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没有可能跳出“光”的思路,用完全不同的技术来实现更高效的“刻画”呢?这就引出了一类更有意思的技术——相控阵技术。
相控阵最初并不是用在光刻上的,而是源于雷达领域。传统雷达要靠机械转动天线来扫描不同方向,而相控阵雷达则固定不动,它靠大量小型天线单元排列成阵列,通过精确控制每个单元发射电磁波的“相位”(也就是波动的时序),使这些波在空间中叠加后,形成指向性极强的波束。改变相位差,就能让波束在毫秒内扫遍各个方向,又快又灵活。
这个原理非常强大,所以被用到了其他领域。比如在光学领域,有人提出“光学相控阵”概念:不是用机械镜片来控制光线方向,而是通过控制大量微型光学发射单元的相位,让出射的光波相互干涉,形成可控的光斑或图案。这理论上可以替代部分传统光学系统,实现无机械运动的高速扫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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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进一步,甚至在芯片制造领域,也有人在探索是否能用某种“电子束相控阵”或者多束粒子阵列的方法,直接“写”出电路,跳过复杂的光学投影步骤。虽然这还处于实验室阶段,但思路是相通的:用大量小型化、可独立控制的单元协同工作,通过调控“相位”来实现精准定位或成像。
从一台具体的光刻设备,到相控阵这类“阵列+相位控制”的通用技术,我们能发现科技演进的一条常见路径:从单一、笨重的实现方式,走向分布式、智能化、软件定义的系统。这种技术范式一旦突破,影响面往往远超原有领域。
比如,相控阵思想已经用在声学(医疗超声成像、定向音响)、光学(激光雷达、AR眼镜的光波导)、无线通信(5G Massive MIMO多天线技术)等领域。它的核心魅力在于:用“软件指挥千军万马”,通过编程就能灵活改变功能,更适应智能时代对柔性、集成和智能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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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来看,那1400多台光刻机是中国半导体产业融入全球产业链、逐步学习进步的见证。而未来,能否在相控阵这类更底层的通用技术上取得突破,或许会决定我们能否在下一代制造与感知技术上拥有更多话语权。技术竞争,说到底往往是技术范式层面的竞争。看清这条从“器”到“道”的路径,比单纯关注数字更有长远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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