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澜：做好科技金融大文章 助力科技创新发展

来源：中国财富管理50人论坛

10月18-19日，全球财富管理论坛·2025上海苏河湾大会在上海市静安区顺利召开。中国人民银行党委委员、副行长邹澜在会上发表演讲。

邹澜表示，金融是促进科技创新和产业发展的重要驱动力量，针对科技创新周期长、风险高的特点，需构建适配的金融体系：银行信贷等间接融资适于支持技术路线明确的成长期、成熟期企业和渐进式创新，而资本市场等直接融资更能满足种子期、初创期企业和引领式创新的高风险、高成长需求。科技金融没有一条放之四海皆准的通用路径，各国要根据本国科技发展阶段，塑造与之相适配的金融体系。我国应立足中国国情，构建与科技创新相适应的科技金融体系。大力发展直接融资，加快建设多层次资本市场，优化金融体系结构，使之更加适应创新驱动发展的战略需要，是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内容，也是建设现代中央银行制度的应有之义。

很高兴能够参加全球财富管理论坛·2025上海苏河湾大会。我注意到，今天不少嘉宾来自科技界、投资界。借此机会，我想以“做好科技金融大文章 助力科技创新发展”为主题，与大家分享我的一些认识和体会。

一、金融是促进科技创新和产业发展的重要驱动力量

现代科技创新是以企业为主体、产学研高效协同的综合体系，投资周期长、资金量大，风险和不确定程度比较高。而金融能够分散创新风险，合理评价和实现科技创新的价值，并提供资金支持。金融与科技的有机结合，可以产生“1+1>2”的化学反应。早在1912年，熊彼特在《经济发展理论》中就曾提出，“企业家往往缺乏资本和风险承担能力，因此必须借助金融手段。这让金融家成为创新的另一个主体。”

回顾历史，历次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都伴随着金融创新。在以蒸汽机为代表的第一次工业革命中，现代商业银行制度的建立发挥了重要作用；在以内燃机和电力技术为代表的第二次工业革命中，投资银行体系迅速崛起；上世纪70年代以来，以计算机和互联网为代表的科技革命，与风险投资、资本市场的发展密切相关。因此，经济学家希克斯曾说，“工业革命不得不等待金融革命”。

从科技发展的规律看，不同类型的科技创新活动，科技企业的不同生命周期阶段，风险特征和金融需求有较大差异。一般来说，对于成长期、成熟期企业，以及技术路线确定的渐进式创新，银行信贷等间接融资可快速响应，发挥金融中介集聚资金的作用，引导社会资本精准流向科技领域。而对于种子期、初创期企业和难以预测的引领式创新，资本市场等直接融资具有更强的定价效率和风险共担功能，更能适应高风险、高成长特点。这意味着，科技金融没有一条放之四海皆准的通用路径，各国要根据本国科技发展阶段，塑造与之相适配的金融体系。

过去这些年，我们见证了不少大型科技企业的兴起，许多企业在发展起步期和关键时期，得到过股权投资机构的有力支持。如今全球独角兽企业已增长到1500家，从成立到实现规模化经营的时间在缩短，有的只用了四五年的时间。这些企业创立初期是如此相似，在狭小的办公室、公寓甚至是仓库里，除了充沛的创意和研发能力，没有其他资产，而传统银行信贷由于收益与风险不匹配，难以给予足够支持。正是借助股权融资，特别是创业投资、天使投资，持续注入资金并多方面赋能企业成长，这些企业才得以在短时间内实现跨越式发展。

二、立足中国国情，构建与科技创新相适应的科技金融体系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持续快速增长，当前正经历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的转变，创新成为第一动力。与之伴随的是，中国科技创新也从多年的“跟跑”逐步转向“并跑”，甚至个别领域的“领跑”，这对金融体系的适配性，特别是直接融资的支持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从金融供给端看，中国金融体系以间接融资为主，银行信贷在社会融资的比重超过60%，近些年对成熟期科技企业发展和渐进式创新总体上是有效的，但对于培育企业和激励原始创新，还不完全适配。因此，大力发展直接融资，加快建设多层次资本市场，优化金融体系结构，使之更加适应创新驱动发展的战略需要，是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内容，也是建设现代中央银行制度的应有之义。

近年来，人民银行会同有关部门着力优化金融体系，综合运用股权、债权、保险等工具，加大对科技创新的金融支持。积极引导金融机构运用人工智能、大数据、量子计算等先进技术，提升科技金融服务的数字化智能化水平。同时，在上海等科技要素密集地区实施QFLP（合格境外有限合伙人外汇管理试点）等多项跨境融资便利化政策，建设科创金融改革试验区，打造优质的金融环境。科技金融支持强度和服务多样性已有很大提升。科技型中小企业贷款连续多年保持20%以上的较高增速，中国A股市场上市的“专精特新”企业已超过2000家。

金融体系结构的优化调整有一个过程，如何立足中国以间接融资为主的现状，更好支持科技发展，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问题。与此同时，中国债券市场规模很大，目前已超过190万亿元，是全球第二大债券市场，资金筹集规模大、成本低、期限长，在支持科技创新方面具有独特优势。

今年5月，人民银行、证监会创新推出债券市场“科技板”，支持金融机构、科技型企业、私募股权投资机构三类主体发行科技创新债券，形成了完整的科技创新债券产品体系。通过在债券的发行缴款、还本付息等方面，设置更加灵活的市场化安排，创新风险分担、信用评级等配套机制，引导债券资金更加高效、便捷、低成本投向科技创新领域。

支持股权投资机构融资是“科技板”政策的重点，也是打通债券市场与股权市场联结的关键节点。股权投资机构在投早、投小、投长期、投硬科技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往往是轻资产、长投资周期运营。过去，由于投资人缺乏相应的风险评价能力，信用评级等配套机制也不完全适配，使得发行人与投资人之间存在较强的信息不对称性，股权投资机构发债融资比较困难。人民银行借鉴2018年推出民营企业债券融资支持工具的经验，按照市场化、法治化原则，创设了科技创新债券风险分担工具。由央行提供再贷款资金，与地方政府、市场化增信机构一起，采取投资等多样化的增信措施，矫正信息不对称、风险偏好错配等市场失灵，还原市场正常的投融资功能，支持头部股权投资机构发行低成本、长期限债券。

这些具体政策安排激发了市场活力和信心。债券市场“科技板”落地5个月以来，科技创新债券融资增量扩面，资金加快流向科创领域。银行间债券市场约280家主体发行科技创新债券6700亿元，呈现三个特点：一是科技型企业结构多元、分布广泛。191家科技型企业发行3770亿元科技创新债券，覆盖北京、上海、广东等26个省市区，涉及集成电路、智算中心、高端制造、生物医药等前沿新兴领域企业。二是支持发行人灵活选择发行方式，获得更长期限融资。近一半的科技型企业发债期限达到3年及以上，股权投资机构平均发债期限达5.8年，有的引入了转股条款或者利率跳升条款。通过风险分担工具支持和运用“5年+5年”等多样化的期限设置，民营股权投资机构成功发行10年期债券，较好匹配股权投资的资金使用特点。三是融资成本较低。科技型企业和股权投资机构发行的科技创新债券获得市场踊跃认购，平均票面利率约2%。金融机构积极为科技创新债券提供做市报价等服务，交易活跃度明显提高。

三、中国央行积极探索实施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除科技创新债券风险分担工具外，人民银行还出台了其他的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激励科技金融发展。比如，2022年创设科技创新再贷款，2024年创设科技创新和技术改造再贷款，引导金融机构增加对科技贷款投放。今年5月，我们将科技创新和技术改造再贷款的额度提升至8000亿元，进一步加大支持力度。

从传统意义上讲，货币政策主要是总量政策，但在中国经济运行中，很多矛盾和挑战是结构性的，结构调不好，总量调控也很难发挥有效作用。因此，我们始终将发挥货币信贷政策的总量和结构双重功能，作为建设现代中央银行制度，健全中国特色现代货币政策框架的重要内容。

结构性工具的设计是在现代银行体系和现代中央银行制度框架下进行的，实际上是构建一种激励相容机制。商业银行自主决策、自担风险，按照商业可持续原则，向实体经济发放贷款；中央银行将基础货币投放与商业银行向相关领域发放贷款数量挂钩，以促进结构调整目标的达成。

这些年来，人民银行在实践中不断探索，先后创设多项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推动解决一些结构性的矛盾和问题，逐步形成以总量型工具为主、结构性工具为补充的货币政策调控框架。比如，在绿色低碳发展方面，推出碳减排支持工具，累计支持金融机构发放绿色贷款1.4万亿元，带动年度碳减排量超过2.5亿吨，助力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在普惠金融方面，设立支农支小再贷款，促进小微企业发展，提升农村和妇女、残疾人等重点群体的金融服务质效。未来，我们将继续加强国际交流，根据理论和实践的发展，不断完善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体系。

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孕育兴起，深刻影响着包括财富管理在内的各行业各领域。中国的科技创新蕴含重大机遇，人民银行将与各方一道，着力培育支持科技创新的金融市场生态，持续提升金融支持的能力、强度和水平，也欢迎国内外投资者投资中国科技，分享中国科技发展的成果和回报。最后，祝论坛圆满成功。

责任编辑：张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