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罗斯伏尔加河下游,有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卡尔梅克共和国。
当你踏上这片土地,可能会瞬间恍惚,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东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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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人们,有着我们再熟悉不过的黄皮肤、黑眼睛,街头矗立着欧洲最大的藏传佛教寺庙,空气中甚至飘着奶茶的醇香。
这并非什么“亚洲城”或移民社区,而是一个完整的共和国,是欧洲大陆上唯一一个以黄种人为主体的地方行政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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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震撼的是,在他们的语言和集体记忆中,遥远的中国被赋予了一个充满诗意与乡愁的称谓——“Мана Төрскн”,意思是“祖先的故土”。
他们为何身在欧洲,又为何对中国怀有如此深沉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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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血泪交织的迁徙史
17世纪,在今天中国新疆的塔尔巴哈台草原一带,生活着蒙古族的一支——卫拉特部落联盟。
其中,一支名为“土尔扈特”的部落,正面临着生存绝境。
一方面,强大的准噶尔部迅速崛起,不断挤压着他们的生存空间;另一方面,沙皇俄国向东的扩张步伐也带来了持续的边境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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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忧外患之下,为了部落的存续,首领和鄂尔勒克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向西迁徙,寻找新的家园。
1630年前后,和鄂尔勒克率领着20万部众,告别了故土,一路向西。
他们翻越阿尔泰山,横穿哈萨克草原,最终抵达了水草丰美的伏尔加河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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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乍到的他们,与当时的沙俄政府达成了一份“协议”:土尔扈特人帮助沙俄镇守边疆,抵御奥斯曼帝国等外敌,作为交换,沙俄允许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自治,建立自己的汗国——土尔扈特汗国。
在随后的一个多世纪里,土尔扈特人履行了他们的诺言,成为沙俄南疆最勇猛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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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著名的阿玉奇汗统治时期,汗国国力达到顶峰,威震东欧。
他们以为,凭借自己的骁勇善战和对沙俄的贡献,可以换来长久的安宁与尊重。
然而,他们终究是低估了帝国的贪婪与冷酷。
阿玉奇汗去世后,沙俄的嘴脸彻底暴露。
他们设立“卡尔梅克事务局”,直接插手汗国内政,汗王沦为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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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致命的是全方位的同化政策:经济上,强征重税,掠夺牛羊超过40万头;军事上,频繁强征土尔扈特青壮年充当战争炮灰;文化上,强迫他们放弃藏传佛教信仰,改信东正教,禁止使用蒙古文字。
短短140年,曾经水草丰美的家园变成了牢笼,人口从最初的15万锐减至不足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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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信仰、尊严被一一剥夺,整个民族被推向了灭亡的边缘。
“到太阳升起的地方去”
压迫的顶点,往往是反抗的起点。
1771年,年轻的汗王渥巴锡再也无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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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沙俄再次发出最后通牒,要强征他唯一的儿子去当人质时,这位血性的蒙古汉子知道,必须做出选择了。
与其在这里被温水煮青蛙般地消亡,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在回家的路上。
一个悲壮而伟大的计划在他心中酝酿成熟——东归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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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太阳升起的地方去!” 这句口号,成为了所有土尔扈特人心中的信念。
1771年1月,渥巴锡率领3.3万户,约17万部众,点燃了自己的宫帐,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返回东方的征途。
然而,命运却在出发的一刻就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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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恰逢暖冬,伏尔加河未能完全封冻,居住在西岸的一万多户部众无法渡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离去,从此天各一方。
这一分别,便是一个民族两个截然不同命运的开始。
东归的队伍,面临的是一场地狱般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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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是沙俄哥萨克骑兵的疯狂追杀,前方是沿途哈萨克部落的趁火打劫。
更可怕的是严酷的自然环境,瘟疫、饥饿和严寒如影随形。
他们吃光了马匹,啃食草根,靠融化雪水解渴。
历时8个多月,行程近万里,当他们最终抵达中国新疆的伊犁时,出发时的17万人,仅剩下不到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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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过10万同胞的尸骨,永远留在了回归祖国的漫漫长路上。
得知土尔扈特部历经千难万险回归,当时的乾隆皇帝深感震撼,他并未将他们视为“叛逃者”,而是称赞其“归顺”,并下令举国之力进行赈济。
清政府拨出300万两白银,调集20万头牲畜和41万石粮食,将他们妥善安置在水草丰美的伊犁、巴音布鲁克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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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亲自接见渥巴锡,册封他为“卓里克图汗”,并立下著名的《土尔扈特全部归顺记》碑,用汉、满、蒙、藏四种文字,永远铭记这次人类历史上罕见的民族大迁徙。
这支回归的土尔扈特人,最终重新融入了中华民族的大家庭。
而被伏尔加河隔断,被迫留下的那一万多户同胞,命运则坎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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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俄为了报复,废除了他们的汗国,抹去了“土尔扈特”这个名字,用带有侮辱性的“卡尔梅克”(意为“留下的人”)来称呼他们。
在随后的岁月里,他们经历了更残酷的同化。
到了苏联时期,斯大林更以“通敌”的莫须有罪名,在1943年将整个卡尔梅克民族集体流放到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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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流放导致近半数人口死亡,直到1957年赫鲁晓夫时期才得以平反,返回故土。
如今,这支“留下的人”的后代,就生活在俄罗斯的卡尔梅克共和国。
他们是俄罗斯联邦的公民,身处欧洲,却从未忘记自己的东方之根。
尽管历经数百年风霜,他们的历史教科书依然将1771年的东归奉为民族精神的图腾,依然将中国称为“太阳升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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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卡尔梅克年轻人开始学习汉语,来到中国新疆寻根,试图触摸那段既光荣又沉痛的历史。
一段因逃难而起的西迁,一场因压迫而生的东归,一条未能封冻的大河,造就了一个民族两个分支的迥异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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