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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梅雨季总带着化不开的缠绵,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沈府后花园的回廊下,苏晚卿第一次撞见沈砚辞时,便跌入了一场注定破碎的温柔幻境。她是寄人篱下的远房孤女,他是沈家长房独子,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那一眼的相望,成了她一生劫难的开端。
沈砚辞待人体贴入微,见她衣衫单薄,便命人取来绒毯裹在她肩头;知晓她偏爱诗书,便常邀她在书房品茗论画。他会记得她不喜甜食,为她准备清甜的莲子羹;会在她蹙眉读诗时,轻声为她解惑。府中下人看在眼里,时常打趣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沈砚辞从不反驳,只是含笑望着她,眼底的温柔足以让任何少女沉溺。苏晚卿的心,在这日复一日的温柔攻势里渐渐沦陷,她开始偷偷绣他名字的纹样在绢帕上,在深夜对着月光默念他的名字,认定这便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七夕之夜,沈府设宴,红烛高照,丝竹悦耳。沈砚辞在月下递给她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是一只绣着缠枝莲的绒枕,鹅绒填充,触感柔软细腻,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与合欢花香。“晚卿,这枕芯填了安神的香料,你总为读书熬夜,枕着它,愿你夜夜好眠。”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情人间的呢喃细语。苏晚卿捧着绒枕,脸颊发烫,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甜蜜。那夜起,这只绒枕便成了她的贴身之物,每晚枕着它入睡,梦里全是沈砚辞的身影——或是并肩赏梅,或是灯下共读,或是在月下为她簪花,每一个场景都温柔得让她不愿醒来。
她沉浸在这虚幻的温柔里,对所有反常的细节视而不见。沈砚辞虽对她体贴,却从未在长辈面前提及两人的婚事;他与京中贵女往来密切,却只对她解释是应酬所需;就连她偶然撞见他与幕僚商议要事,提及“镇国公府”“婚约”等字眼,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苏晚卿,只当是自己多心,将所有疑虑都压在心底,一心期盼着沈砚辞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她甚至偷偷开始绣制嫁衣,想象着披上红妆、与他相守一生的模样。丫鬟青禾劝她谨慎,提醒她“寄人篱下需自重”,她却只当是丫鬟不懂情情爱爱,反倒责怪青禾扫了她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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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三年过去,苏晚卿已及笄,沈府却迟迟没有议亲的动静。她心中的不安日益加剧,终于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拿着那只早已磨去些许绒毛的绒枕,鼓起勇气找到了沈砚辞。彼时他正在书房练字,见她进来,脸上习惯性地扬起温柔的笑意,可当苏晚卿提及婚事时,那笑意瞬间僵住。
“砚辞哥哥,我们……何时能定下婚约?”她声音带着忐忑,紧紧攥着手中的绒枕。
沈砚辞放下毛笔,脸上没了往日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疏离与淡漠:“晚卿,你是个好姑娘,但我与镇国公府的千金柳嫣然早已定下婚约,下月便要大婚。”
如遭雷击,苏晚卿愣在原地,手中的绒枕掉落在地,鹅绒从破损的针脚中散落出来,像漫天飞絮,飘落在她苍白的裙摆上。“那你为何……为何对我那般好?为何送我这绒枕,许我那些诺言?”她声音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三年来的甜蜜与期盼,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沈砚辞别过脸,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我只是怜你孤苦无依,一时心软罢了。或许是我行事欠妥,让你误会了。镇国公府能助我仕途平步青云,这门亲事,我不能推。”
原来所有的温柔都是精心设计的假象,所有的承诺都是随口敷衍的谎言。他不过是将她当作排遣寂寞的解语花,用一场温柔的梦境,换她三年的痴心相待。苏晚卿只觉得心口剧痛,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与悲凉。
沈砚辞大婚那日,红妆十里,锣鼓喧天,整个沈府都沉浸在喜庆之中。苏晚卿独自躲在偏僻的院落里,抱着那只早已失去香气的绒枕,哭得肝肠寸断。她想起三年来的点点滴滴,想起月下的绒枕,想起那些温柔的话语,只觉得无比讽刺。这场因绒枕而起的美梦,终究让她误了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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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苏晚卿离开了沈府,孤身远走他乡。她再也没有枕过那只绒枕,却夜夜被噩梦纠缠。岁月流转,她渐渐老去,鬓边染霜,却始终孤身一人。有人问起她的过往,她只是望着江南的方向,轻声叹息。那一场枕着绒枕做起的美梦,终究成了她一生都无法挣脱的枷锁,让她在错付的深情里,耗尽了所有的青春与希望,徒留一世悔恨与孤独。
或许人生本就如此,有些相遇是劫不是缘,有些温柔是毒不是福。一枕绒梦,终究误了终身,徒留千古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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