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穆朗玛下最长寿的老僧预言,扎西白玛是西藏佛子桑吉绛秋的命定之人。
可他们结婚的第二天,桑吉绛秋就去了西藏的另一头,传播佛法。
一去三年,她没见过他一面。
直到阿爸去世,扎西白玛才在葬礼上再次见到他。
他带回来一个汉族女人,教她骑马,为她诵经,像是遇见了他的格桑花。
……
腊月最冷的时候,扎西白玛把阿爸送去天葬。
秃鹫带着阿爸飞向雪山时,她忍着眼泪,牵着弟弟德吉回家。
阿爸是珠穆朗玛峰下,洛扎村的大家长,他在世时大家都听他的话。
但此时,扎西家碉房门前围了好多村民,他们一看到她就冲过来骂。
“扎西白玛,就是你非要和桑吉佛子结婚,却不被佛子承认,才被佛祖降罪!害得我们牛马都得病死了!”
“你个灾星!克死了你妈,现在又克死了你阿爸!”
“滚出村子,别想再克死我们!“
眼看他们要动手,扎西白玛让德吉先进屋,拿起牧羊的鞭子就冲了上去,挡在家门前。
“我才不是灾星!”
“你们不就是看我阿爸走了,找借口霸占我家的房子吗!我才不走!”
这不是村民们第一次赶她走了。
她报过警,可洛扎村并没有房产证,村民统一口径说房子不是扎西家的,最后警察也帮不了她。
再回头时,扎西白玛就看见了桑吉绛秋。
他穿着纯白的藏袍,不染尘埃,眉心象征佛子的红痣,也透着悲悯的神光。
扎西白玛愣愣对上他清冷的目光,恍若隔世。
他还是菩提转世的“活佛”,而她的头发和藏服,早就被吹得凌乱,像个泼妇。
顿时,喉咙里像是生吞了一口青梅,酸涩一直蔓延到心口。
可他的出现,又突然让她有了底气。
“谁说桑吉绛秋不肯接受我?他这不就回来找我了!”
哪怕三年来没见过一面,他们也是在佛祖面前举办过婚礼的夫妻。
村民看到桑吉绛秋,都不服气的走了。
扎西白玛松了一口气。
桑吉绛秋一步步走向她,她局促扯着脏污的藏跑,羞耻得不敢多动一下。
她喜欢他,远不止三年。
此刻日光落在他清隽的眉眼上,柔和了几分淡漠。
有那么一瞬,让扎西白玛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佛”。
她小心翼翼,哑声问他。
“阿郎,你是不是听说我被欺负了,特地回来帮我的?”
可他的回答比雪山顶上的雪还要冷。
“扎西白玛,我三年前就告诉过你,我是替佛祖普渡世间的佛子,不是你的阿郎。”
“红尘俗事,我都不会插手。”
扎西白玛的胸口突然发堵,喘不上气来。
“可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命定之人。”
她红着眼抓住他的衣角,固执哽咽。
“我们三年前在佛堂前宣誓,也写下婚书,我是你的妻,你就是我的阿郎啊……”
“松开手。”
桑吉绛秋打断了扎西白玛的话,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触感冰凉。
“你流血了,不疼吗?”
他左耳的绿松石耳坠垂在扎西白玛的眼前,让她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顺着他的目光,扎西白玛才发现刚才握鞭子太过用力,划破了手。
他在关心她?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绛秋,这个房子好漂亮,可以帮我拍张照吗?”
桑吉绛秋就猛地收回手,与扎西白玛拉开了距离。
鞭子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扎西白玛这才发现,桑吉绛秋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娇弱的汉族女人,脖子上系着白色的哈达。
她走上前,亲昵靠在桑吉绛秋的肩头,他没有抗拒,反而从她手中接过了相机。
“摁这里哦。”
她触碰桑吉绛秋的指尖。
桑吉绛秋也只是点了点头,说:“好。”
扎西白玛看着桑吉绛秋温柔的模样,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桑吉绛秋从来不会这么纵容她,只要她靠近,他就会冷下脸。
得知自己是桑吉绛秋的命定之人那天,她在大日如来佛像前祈愿——
希望能和桑吉绛秋长长久久,希望他能为我动凡心。
当时,佛祖没有给她答案,但现在桑吉绛秋给了。
他在三年后,带着别的女人回来,给她最美的哈达,对她温柔细心。
佛子动了凡心,却不是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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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西白玛很快知道,打动桑吉绛秋的佛子凡心的女人叫许怀夕。
她是来西藏旅行的摄影师。
桑吉绛秋陪着她,一路从阿里到山南。
可这些事,扎西白玛都没有心思去追问细节。
因为村子里的人,很快又找到了赶她和阿弟走的理由。
“扎西白玛!佛子和你结婚第二天就走了,他现在回来也不进你的家门,不和你睡一个炕。你们根本不算夫妻!”
“我们今早还看见他教那个汉族女人骑马,两人共骑一匹马,可亲密了。”
“佛子根本就没有认可你这个灾星是他妻子。”
“扎西白玛!还不快点带着你阿弟滚出村子!”
扎西白玛攥紧手,红着眼否认。
“你们胡说!休想抢走我阿爸留给我的房子!”
“我阿郎新婚离开是因为要传播佛法,他现在回来,就是因为担心我和阿弟被欺负!”
“我是佛子命定的妻子,你们要是欺负我,就等着被佛祖降罪吧!”
哑声吼完,她重重关上了门。
弟弟德吉抓住我的衣袖,小声哽咽:“阿姐,他们为什么不准我们住在自己家……”
扎西白玛的鼻尖一酸,用力抱住他:“没事的,阿姐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想起刚才他们说的话,她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桑吉绛秋……
他不愿意自己碰一碰他的衣袍,却愿意和别人亲密共骑。
小时候阿爸教她骑马时,会坐在我身后,教她怎么握缰绳,帮她维持平衡。
他们呢?也是这样坐在一起吗?
等外面的人走了,扎西白玛起身去找桑吉绛秋。
现在只有他出面,才能帮她和阿弟守住房子。
要不然,在这种寒冬腊月被赶出村子,她和阿弟都会被冻死的……
很快,她在雪上脚下的湖畔找到了桑吉绛秋。
他牵着一匹白马。
许怀夕和他并肩走着,她换上了湖蓝色的藏袍,长发织成辫子,笑着和桑吉绛秋说话。
远远看去,郎才女貌,登对的不行。
细雪钻进扎西白玛的鼻子,冷进肺腑。
可那是她的阿郎啊,是她喜欢了好多年的人。
“桑吉绛秋!”
扎西白玛喊出声,不远处的两个人都看向她。
桑吉绛秋看到她,就皱起了眉:“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扎西白玛的脚步猛地一顿,心口发紧。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他们的二人世界被她打扰,显然不太高兴。
她知道自己很多余,可她必须来。
“桑吉绛秋,我找你有事。”
“那我先走了,你们聊。”许怀夕笑着摆手,主动离开。
桑吉绛秋站在原地看着扎西白玛,双眸像是山峰上常年不化的雪,冰冷,平静。
寒风吹得扎西白玛忍不住哆嗦,她抱住自己的胳膊,一步步走向他。
“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求你帮帮我和阿弟……”
话没说话,被桑吉绛秋打断。
“上来,我送你回去。”
他翻身上马,朝她伸出了手。
雪花落在他的纯白藏袍上,像是不肯融化。
扎西白玛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又开口:“你穿这么少,还不走,是想要发烧吗?”
她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没穿外袍就跑了出来。
手刚刚抬起,就被拉上了马。
后背贴上一片温热,属于桑吉绛秋的气息将她包裹。
马鞍上的铃铛叮铃作响,扎西白玛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心跳如鼓。
雪下得更大,落在她的鼻尖,让她清醒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攥住那纯白藏袍的一角,哑声开口。
“桑吉绛秋,你总说佛祖普渡众生,那我作为众生的一员,你能不能也帮帮我?”
桑吉绛秋没说话,只有她一个人红着眼自言自语。
“你也看到了,我阿爸死了,村民们因为你走了三年,非说我是灾星,要霸占我阿爸留给我的房子。”
“要把我和阿弟赶出去,可这么冷的天,阿弟又那么小,我们真的会被冻死的,佛祖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我不需要你和我做真夫妻,只要你在我家待几天,告诉村民我不是灾星,堵住那些人的嘴。”
“桑吉绛秋,帮帮我吧。”
马的速度停了下来,她的心也悬起。
可就在这时,有人急匆匆跑过来。
“佛子!你带回来的那个汉族女人刚才从雪坡上摔下去了!”
扎西白玛都还没反应过来,马头就被调转。
马跑得比刚才更快,桑吉绛秋很着急。
“白玛,你家的事还能缓一缓,我们先去救怀夕。”
扎西白玛攥紧了缰绳,心里虽然有些不自在,却安慰自己,人命关天。
而且,桑吉绛秋没有拒绝她。
许怀夕被送到了县里的医院。
桑吉绛秋一下车,就抱着她一路进了手术室。
扎西白玛跟着进去的时候,就听见护士问桑吉绛秋。
“患者许怀夕摔得严重,需要手术,但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桑吉绛秋竟想也没想就说:“我和许怀夕是夫妻,我是她的阿郎,可以签署同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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