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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头火辣辣地挂在头顶,陈大河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他手握锄头,一下一下地清除田埂边的杂草,动作熟练而专注。五年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脚下的土地松软肥沃,那是他和张大个五年来精心耕作的结果。五十亩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足以让两家人过上温饱的日子。
地里的豆苗已有膝盖高,绿油油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大地在低语。陈大河停下动作,直起腰来,望着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三把!三把!”远处传来熟悉的叫喊声,打破了田间的宁静。陈大河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水,看见同村的王老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草帽歪在脑后,满脸焦急。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快、快回去!”王老五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抓住陈大河的胳膊,“张大个出事了!被赵老爷带人打了,现在里长带着衙役要抓他见官呢!”
陈大河心里一沉,锄头从手中滑落,砸在田埂上,扬起一小片尘土。他二话不说,拔腿就往村里跑,甚至顾不上捡起锄头。
陈大河的心跳得厉害,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分不清是热汗还是冷汗。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都汇聚成一个不祥的预感: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跑到村东头,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他家和张大个共住的农家大院前。那座两进的院子是两年前他们才建好的,灰墙黑瓦,虽然简陋,却是他们在平安集安身立命的根本。如今,院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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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穿着皂隶服饰的衙役押着鼻青脸肿的张大个从院子里出来。张大个的粗布短衫被撕破了几个口子,露出下面青紫的皮肉。他的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嘴角还挂着已经干涸的血迹,但腰杆依然挺得笔直,眼神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张大个的妻子王氏哭喊着扑上前,抱着一个衙役的腿:“官爷,行行好,放了我当家吧!我们一家老小都指着他过活啊!”
那衙役不耐烦地一脚踢开她:“滚开!妨碍公务,连你一起抓!”
陈大河的妻子赵氏急忙上前扶住王氏,两个女人搂着各自的孩子,哭作一团。陈大河的儿子被这场面吓得哇哇大哭,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
赵德财站在一旁,嘴角的血印上带着得意的笑。他穿着绸缎长衫,手持折扇,肥胖的脸上那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身边站着的里长刘福贵面无表情,只是挥手示意衙役把人带走。
“慢着!”陈大河冲上前去,挡在衙役面前,胸膛因急促的奔跑而剧烈起伏,“里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刘福贵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胡须:“陈三把,你兄弟张大个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把赵老爷的门牙都打掉了两颗。人证物证俱在,按律应当押送县衙受审!”
赵德财捂着仍然肿胀的嘴巴,含糊不清地骂道:“这、这刁民敢打我,非得让他吃几年牢饭不可!”
陈大河强压怒火,向刘福贵躬身道:“里长大人,我这兄弟性子直,但绝不会无缘无故动手。还请大人明察,给个私下和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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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福贵冷笑一声:“私下和解?赵老爷何等身份,岂是你们这些平民百姓说打就打的?”
陈大河凑近几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悄悄塞进刘福贵手中:“里长大人,一点心意,还请行个方便。我兄弟家里还有妻小,离不得他!”
刘福贵掂了掂钱袋,脸色稍缓,但瞥见赵德财阴沉的脸色,又板起面孔:“陈大河,不是我不帮你。这案子已经报到官府了,我做不了主。要不,你去县衙里打点打点?”
陈大河心中一凉,知道刘福贵收了赵德财的好处。他转头看向张大个,只见他满脸是伤,但眼中仍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大哥,别求他们!这群混蛋玩意的,就是串通好了欺负咱们!”
“闭嘴!”陈大河喝道,然后又转向刘福贵,“里长大人,能否容我跟兄弟说几句话?”
刘福贵犹豫了一下,挥挥手:“快点!”
陈大河走到张大个身边,低声道:“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张大个眼睛通红,声音嘶哑:“他们骂我们是来历不明的逃难来的,说我们这辈子都别想在平安集站稳脚跟!还说要让我们的孩子也在村里抬不起头!我受得了委屈,但不能让孩子受牵连!”
陈大河心中一痛,拍了拍张大个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
说完,他转向刘福贵:“里长大人,请多关照我兄弟,我这就去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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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福贵不置可否地挥挥手,衙役便押着张大个离开了。赵德财得意地看了陈大河一眼,也带着家丁扬长而去。陈大河站在原地,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五年前,陈大河用积攒的钱财在平安集买了三十多亩地和一座农家大院,对外说是从南边来做生意的。后来张大个也来投奔他,在李二狗的帮助下,他们有了新的身份文书,真正重新开始了生活。除了李二狗,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
起初日子艰难,两个曾经的武夫对农事一窍不通。陈大河还记得第一次下地干活,连锄头都握不稳,一天下来满手血泡。张大个更是闹出把秧苗当杂草拔掉的笑话。
但他们肯学肯干,虚心向老农请教,慢慢地也摸出了门道。买下的地还算肥沃,收成一年比一年好。日子好了经媒人说合,陈大河娶了邻村赵家的女儿,张大个也娶了王家的女儿。两家人住在一个大院里,亲如一家。
后来,两家的妻子先后生下了孩子,陈大河得了个儿子,张大个得了个女儿。看着怀中的婴孩,陈大河更加坚定了彻底告别过去的决心。
然而平静的生活在十天前被打破。那天陈大河正在地里给豆苗施肥,赵德财带着几个家仆找到他。赵德财是平安集一带最大的地主,周边数百亩地都是他家的。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的家仆个个膀大腰圆,来势汹汹。
“陈三把,你这五十亩地夹在了我家地的中间,占用了我家的水渠和小路!”赵德财开门见山,用马鞭指着陈大河的田地,“你把地跟我家在最西边的那块地换过来!”
陈大河心里明白,西边那块地不仅离家远,而且水渠不通,路也不好走,是出了名的贫瘠之地。这所谓的“换地”,分明是强取豪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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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爷,这地我们一家老小就指望它糊口呢,换不得!”陈大河客气但坚定地拒绝。
赵德财顿时拉下脸来:“你这外地来的,懂不懂这里的规矩?我说换就得换!”
陈大河仍然摇头:“赵老爷,这地是我们真金白银买下的,有地契为证,怎么能说换就换?”
赵德财冷笑一声:“别给脸不要脸!我打听过了,你们是南边逃难来的,在这里无亲无故。识相的就乖乖听话,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他扬起马鞭,狠狠抽在旁边的豆苗上,顿时几株青翠的苗子应声而断。陈大河看着那些被毁的庄稼,心如刀割,但还是强忍怒气,目送赵德财带着家仆扬长而去。
当晚,陈大河把这事告诉了张大个。两人坐在院子里,就着一盏油灯,一边修补农具,一边说话。
张大个一听就火了,猛地站起:“凭什么换?咱们辛辛苦苦种了五年的地,他说换就换?”
陈大河叹了口气:“如今我们日子刚过好,不能惹是生非。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大哥,你怎么变得这么怕事?”张大个不满地说,手里的镰刀重重砸在木桌上,“咱们安分守己种地过日子,凭什么要被他们欺负!”
陈大河摇头道:“正是因为我们现在是良民,才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动辄冲动。咱们有了家室,有了孩子,得为他们着想!”
张大个嘴上不说,心里却憋着一股火。
接下来的几天,赵德财没有再来找麻烦。但陈大河注意到,通往自家田地的水渠水量明显减少了,显然是被人在上游截流。他忍了下来,每天起早贪黑,从更远的小河里挑水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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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上午,张大个独自去地里干活,发现通往自家田地的路被几块大石头堵住了。他正想搬开石头,赵德财带着庄头和七八个家丁从一旁走了出来。
“哟,这不是那个逃难来的吗?”赵德财讥笑道,“怎么,路不通了?”
张大个强压怒火:“赵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德财冷哼一声,“我家的路,不想让你们这些外地人用了!”
张大个心头一震,但仍强装镇定:“赵老爷说笑了,我们如今也是平安集的人!”
赵德财的庄头刘三嗤笑道:“还装?我们早就打听过了,你们来路不明!识相的就赶紧滚出平安集,否则有你们好看!”
张大个脸色一变,但他仍强压怒火。
赵德财得意地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我也不想把事做绝。你们乖乖把地交出来,我给你们点银子,你们滚蛋,大家都好。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张大个咬牙问道。
“要不然,就等着吃官司吧!”赵德财哈哈大笑,“到时候,你们那两个媳妇,还有那刚满周岁的孩子……”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张大个心中的怒火。他脑子一热,一拳砸在赵德财脸上。赵德财惨叫一声,几颗牙齿混着血水从嘴里飞出来。
“老爷!”家丁们见状,一拥而上。张大个虽然勇猛,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但他仍挣扎着,眼睛死死盯着赵德财,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赵德财捂着流血的嘴,含糊不清地大喊:“报官!快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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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陈家大院里的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王氏和赵氏坐在院子里低声啜泣,两个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不安,不时哭闹。
陈大河站在院中,望着满天星斗,心中翻江倒海。他想起五年前来到平安集时的决心,想起这些年来为融入这里的生活付出的努力,想起妻子和儿子天真无邪的笑容。
“难道我真的错了?”他喃喃自语,“想过安生日子,就这么难吗?”
一股久违的冲动从他心底升起。他想起了从前,想起了那些不受欺负的日子。若是从前,赵德财这样的人,早就被他教训了。
“不如一把火烧了这勾结的一群……”这个念头刚一冒出,他就打了个寒颤。
“三把,”赵氏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别太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陈大河转头看着妻子担忧的面容,又看看屋里哭累睡着的儿子,心中的冲动渐渐平息。
“我去一趟安丰县!”他突然说。
“现在?天都黑了!”
“找李二狗,只有他能帮我们了。”陈大河简单收拾了一下,套上驴车,连夜赶往太皇河边的安丰县。
夜色渐深,陈大河驾着驴车驶出平安集,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去,不知能否救出兄弟,也不知会付出什么代价。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必须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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