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滚动播报
(来源:千龙网)
邻里互助养老的模式,能够重新发挥熟人社会的作用,让互助成为现代养老服务中的一环。
103岁的李凤兰坐在暖炕上,中午的阳光照进宽大的玻璃窗,李凤兰把被子披在身上,和来家里的互助员们聊天。多数时候,李凤兰只是静静听着,老人听力不太好,但记忆力不错,能记住这些互助员们的名字。
10月28日中午,重阳节前一天,北京市怀柔区渤海镇北沟村,邻里互助养老的互助员们,例行探访村里的老人,为老人做家务,和老人们聊聊家长里短,打破了老人们寂静的生活。
邻里互助养老是怀柔探索县域养老创新的举措之一,北沟村便是全区146个互助养老点位之一。寻找适合山村的养老服务模式,是养老创新的关键,在怀柔进行的这场邻里互助养老实验,或许是未来解决养老难题的方向:它包括现代化的养老模式,将邻里互助和公共服务、社会服务融为一体。
百岁老人,喜欢邻居们来聊天
李凤兰已经很久没出门了,这位百岁的小脚老人,渐渐失去了社交的能力。尽管她依然可以自己下地,有时候也会慢慢挪到客厅看看电视,但听力的衰退,行动的迟缓,让她越来越不愿意出门,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家里的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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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兰和互助员们聊天。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 摄
互助员们定期地探访和聊天,是老人家里最热闹的时候。在北沟村,有18位这样的互助员,他们都是村里的居民,有年轻人,也有五六十岁的“年轻老人”。互助员们分成小组,每个小组负责几位老人,定期轮换,帮老人们做家务、量血压,和老人们聊天。
对于许多居家养老的老人来说,做家务、理发这些常规的养老服务,固然很重要,但对他们来说,或许更看重这短暂的,一个小时左右的聊天时间。
“在村里养老的老人,大部分都是有人照料的,有儿女或者儿女请的保姆。对他们来说,有人说说话,反而是最重要的。”北沟村党支部书记王全说,“老人们常年在家不出门,面对的永远都是那么几个人,甚至是一两个人。即便是儿女,能说的话也都说完了,长时间的安静,对老人的心态影响很大。而互助员们上门服务,对老人们来说,更多的是一个交流的机会,聊聊家长里短,说说村里的事情,老人们的生活有了新鲜事物,也会变得更乐观一点。”
李凤兰记得每一个来家里的互助员,知道他们的名字,也了解他们的生活。互助员们原本就生活在村里,比如63岁的徐迎春,嫁到北沟村已经近40年,也和李凤兰做了40年的邻居,“我婆婆当年和她老人家的关系就很好,我们也都非常熟悉,聊得来,每回来,老人家总是很高兴,能听我们说半天话。”徐迎春说。
三级网络,覆盖城乡的新体系
徐迎春是北沟村邻里互助养老互助员的一员,邻里互助养老则是北京市怀柔区探索县域养老创新的举措之一,北沟村便是整个怀柔区146个互助养老点位之一。
2024年,北京市怀柔区被列为全国县域养老服务体系创新试点地区,一年多来,整个怀柔区建立起了一张覆盖城乡的三级养老服务体系。遍及乡村的互助养老点,是这张网络最末端的触点,直接面对群山深处居住的一位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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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怀柔区养老服务指导中心,智慧平台上实时显示着全区养老服务的情况。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 摄
怀柔区地处北京市东北部,山区面积占88.7%。44万常住人口中,60岁及以上户籍人口8.7万人,其中有特困、低保、失能等基本养老服务对象8831人,有高龄独居老年人764人。
“这是一个中度老龄化、且居住分散的山地区域。”怀柔区民政局局长于海臣说,“和城市集中居住不同,分散在沟沟岔岔里的村庄和村民们,很难获得和城市相同的公共服务资源,也不太可能在广袤的山区,像城市那样建设养老体系,比如在每个村建个养老院。这不现实,也不符合资源利用的规律,有的村可能只有两三个需要养老服务的老人。”
寻找一种适合山村特点的养老服务模式,是养老创新的关键,千百年来村庄生活中的互助模式,成为当地改变养老现状的选择之一。但传统的村庄互助,往往仅限于村庄之内,或村庄之间,现代化的社会服务很难衔接。
“我们探索县域养老创新,本身是寻找一种现代化的养老模式,因此邻里互助要和公共服务、社会力量提供的服务融为一体。”于海臣说,“为此,我们在怀柔区建立区级养老服务指导中心,建设了智慧平台,链接全区所有老人、公共服务和社会服务机构、服务人员等,举例来说,在北沟村,互助员每一次入户服务,都会在手机APP上传服务内容,这些内容会同步显示在区级养老服务指导中心的智慧平台上。同时,我们在乡镇建立养老服务中心,链接养老机构、养老驿站、邻里互助点等,让所有城乡资源和需求连通一体,打造新的县域养老模式。”
照护老人,态度是最关键一环
在乡村,邻里互助是最主要的探索模式,和养老驿站、社会养老机构不同,这种以村党组织统筹、村民志愿服务的模式,利用邻里距离近、感情亲、易沟通的特点,动员本村党员、网格员、低龄健康老年人、假期返村学生等群体,成为邻里互助员,重点解决独居、高龄等老年人日常养老需求。
以本村人服务本村人,是邻里互助养老的基础。但并非所有村民,都适合当互助员。在北沟村,18位互助员是村里特别挑选的,每一位都有各自擅长的,同时,他们所有人也都曾在家庭养老中,表现出更优秀的品质。
“在自家有照顾老人的经验,且孝敬长辈的人,是最适合这个工作的。”王全说。
徐迎春在过去曾照顾婆婆多年,如今照料其他老人,同样驾轻就熟。和她同组的刘爽是江苏人,嫁入北沟村已经十多年,孩子在镇里上学,她平时在家里照顾老人,还在村委会工作,有更丰富的照料经验和沟通技巧。
在北沟村,所有的互助员,都有类似的经历或经验。即便如此,王全仍然很慎重,每次照护服务之前,都要和互助员们开个小会,叮嘱照料的注意事项,而态度,是最关键的一环。
“有能力,有意愿照料老人的,才能成为互助员,而更重要的是态度。”王全说,“村里为老人们派互助员,照料生活是一个目的,但更重要的,是给老人们带去精神抚慰。和老人们聊天需要耐心,互助员们都是本村的居民,和老人们也都是邻居,有天然的优势,有共同的话题。但许多老人听力、表达能力衰退,沟通起来比较难,这就需要更多的耐心去沟通,不然起不到精神抚慰的作用。”
山区养老,重构熟人社会模式
86岁的李洪本,四五年前髋部受伤,一直卧床在家。从那时候起,这个原本喜欢每天在广场上和村民们聊天的老人,彻底离开了她熟悉的圈子。常年在家的她,还有点轻微的脑萎缩,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但每次有互助员到家里,都是她最高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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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洪本躺在床上和互助员们聊天。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摄
互助员韦昕艳已经照料了李洪本很久,每次上家看望,都会和老人说很久的话。李洪本会一直拉着她的手,老人不记得她的名字,但知道她是来聊天的。
“老人家最喜欢家里来人,热闹,一来人就高兴,走的时候,总是会说,‘你们常来啊’。”李洪本的儿媳卢秀琴说。
在现代化的潮流中,村庄在快速变迁,空心化、老龄化伴随而至,与此同时,现代社会也让原本是熟人社会的村庄和村民们,变得原子化,变成了一个个孤立的个体。原本的村庄互助在渐渐消失,“以前盖房子,村里人互相帮忙,来一大堆人,现在很少了,都要花钱雇人。”一位从事乡村工作的工作人员说。
于海臣希望,邻里互助养老的模式,能够重新发挥熟人社会的作用,让互助成为现代养老服务中的一环,成为乡村养老中最贴近乡村生活的模式。在过去一年多中,这样的模式正在逐渐扩大,但要真正覆盖全部乡村,依然有许多工作要做。
“我们希望再过五年,所有的山区都能建立起邻里互助养老的服务体系,和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社会机构提供的养老服务融为一体,建立起现代山村养老的新模式。”于海臣说,“而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做很多事情,比如在互助员队伍建设中,既要提高专业素养,还要有更多的激励模式,再如具体的服务中,还要建立起针对个性化需求的、丰富的服务内容。每一位老人的需求可能都不一样,如何才能满足这些养老服务需求,也是我们探索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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