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市内阁对外包容性面临考验

项昊宇

日本新任首相高市早苗履新伊始便迎来重大外交考验。目前，高市已结束在马来西亚吉隆坡出席东盟峰会、接待到访日本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并赴韩国出席APEC庆州会议。一连串密集外交日程，成为外界观察日本新政府外交政策的重要窗口。

此前，高市在其施政演说中的外交政策部分并没有过多展现其保守鹰派色彩，而是继承了近几届内阁的对外政策框架，即以日美同盟为基轴，继续推进“自由开放的印太”，“致力于加强与共享基本价值观的志同道合国家和全球南方国家的合作”。同时，她也试图彰显个人特色，提出要重振“在世界中心绽放光彩的日本外交”。这与她打造“强大日本”的国家战略目标一脉相承，意欲在维护日本的大国地位和影响力的同时，通过兼顾安全与经济实现国家利益最大化。但她的政策宣示也存在矛盾。例如，她一面宣称“自由开放的国际秩序面临剧烈动摇，中俄朝军事动向成为严重关切”，同时又强调中国是“重要邻国”，“有必要构建建设性且稳定的关系”，推动构建“战略互惠关系”。

二战后，日本确立了以日美同盟为基轴、坚持联合国中心主义和作为亚洲一员的外交三原则。在不同时期，虽然侧重有所不同，历届内阁大体延续了这一路线。自从2012年底安倍晋三执政以来，日本外交开始主打“自由开放的印太”，表现出以价值观划线、主动参与地缘政治博弈的姿态。本质上而言，这种变化反映了日本政治的右倾保守化现实，服务于日本追求“摆脱战后体制”、争当政治军事大国这一总体国家战略目标。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自由开放的印太”战略实际上早已沦为配合美国“印太战略”的工具。在本届美国政府“印太战略”趋于收缩的背景下，高市政府若固守排他性的零和博弈思维，突出“倚美制华”的竞争性和对抗性的政策取向，只会陷入自我矮化的政策困境。

可以预见，尽管面临国内外多重制约，高市强烈的国家主义思想和民族主义倾向仍会投射在其外交政策上。在这一轮外交首秀中，高市将同时面临处理对美同盟关系、亚洲邻国外交和区域多边合作的三重考验。她需要在彰显个人特色和应对内外压力间把握平衡，既要回应其保守基本盘的诉求，又需打消外界对其激进鹰派路线的疑虑。

一是要妥善应对“特朗普冲击”。特朗普在其东亚之行中专程访日，表面看似对日本“抬爱有加”，实则“有备而来”。无论是贸易关税议题，还是防务安全问题，美方都没有放过这次对日施压的机会。在讨好美方和维护国家利益之间，高市已经做出选择，但美方后续可能将继续施加压力，高市也将面临更多艰难选择。

二是要稳定与中韩的关系。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对亚洲邻国示强本是高市上位的重要政治资本，但其执政后却不得不面对现实迅速作出妥协。高市上台后收敛了对中韩的鹰派论调，放弃了在秋季大祭期间参拜靖国神社，但这究竟是权宜之计还是务实转变，中韩仍将谨慎观察。高市也需要以实际行动发出更加明确坚定的“与邻为善”信号。

三是要维护日本的地区影响。日本的多边外交近年来聚焦于维护和强化日本国际地位，高市外交若突出阵营对抗思维、过于关注经济安全和地缘政治议题，而忽视长期以来通过贸易投资和民生援助在亚洲积累的独特软实力资产，恐怕很难得到地区国家的认同。例如，近年来日本对东南亚的政策重点，正在从“高质量基础设施投资”向“海上安全能力建设”转移。日本政府利用“政府安全能力强化援助”（OSA）等新机制，突出防务安全领域的装备出口和技术支持，使其区域政策的军事安全色彩显著增强，甚至表现出挑动地缘矛盾的危险动向。

‍总而言之，高市上台后密集的外交活动足够吸睛，但其后续外交政策依然面临考验。日方只有充分展现日本战略的灵活性和外交的包容性，才能真正取信于亚洲邻国，打消国际社会对日本的疑虑。（作者是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亚太研究所特聘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