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同里:暮色的剪纸人与古巷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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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扬州驱车三小时,同里古镇的暮色已漫过泰来桥。剪纸非遗传承人计建明正坐在退思园的老屋里裁纸,手里的铜剪开合自如:“要趁日落前剪纸,光线柔,能看清纹路的细处,这巷子里藏着五代匠人的故事,得细品。” 他的袖口沾着红纸碎屑,指节处有常年握剪磨出的厚茧,那是与剪纸相守二十五年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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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青石板路往里走,同里像块藏在水乡的璞玉,三桥的石栏刻着岁月的痕迹,老工坊的窗里透着昏黄的光。“这纸是特制的桑皮纸,” 计师傅举起一张朱红纸,“要泡三天三夜,再捶打二十遍,才够韧劲。” 他指着案头的剪刀:“都是我自己磨的,剪细纹用尖嘴的,剪山水用宽刃的,去年给法国游客表演,他们说这剪刀会跳舞。” 暮色中的阳光照在剪纸作品上,《退思园全景》的镂空纹路里泛着红光,他忽然拿起一幅旧作:“这是我师父陈南君的作品,你看这桥洞的弧度,一刀剪出来,没有半点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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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坊的货架上摆着各式物件:磨剪的青石、装剪纸的锦盒、记录纹样的本子,都沾着深浅不一的纸屑。“这本子记了二十年,” 计师傅翻开纸页,“从传统的‘福字纹’到现在的冰墩墩,每款都得试剪几十次。” 他指着墙上的照片:“2010 年世博会,我在苏州馆剪了一整天,游客排着队要作品,手都剪麻了。” 不远处的巷口,游客在买剪纸书签,计师傅笑着喊:“小心拿!细纹处脆,折了就补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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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沉入河道时,计师傅带我看他儿子计振的作品。哪吒、哆啦 A 梦的剪纸摆得整齐,透着年轻人的灵气。“以前觉得剪纸是老古董,” 计师傅摩挲着儿子的作品,“现在加了新元素,孩子们也爱学了。” 他递给我一张小剪纸,是同里三桥的纹样:“这是用 leftover 的纸屑拼的,不浪费,老辈人都这么做。” 我摸着温热的剪纸,指尖沾着细碎的红纸,忽然懂了同里的美 —— 不是 “水乡古镇” 的虚名,是剪刀的利、纹样的巧、匠人的守,是苏州人把最质朴的非遗记忆,藏在了暮色的巷弄间。
无锡泰伯庙:星夜的守庙人与古槐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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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同里驱车两小时,无锡泰伯庙的槐花香已在星夜里漫开。守庙人秦阿公正坐在古槐下扫地,手里的竹扫帚挥得轻缓:“要趁月光明看碑刻,能看清字迹的纹路,这庙里藏着三千年的吴地故事,得细品。” 他的衣襟沾着槐花瓣,掌心有常年擦拭石碑磨出的薄茧,那是守着古庙六十年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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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庙门往里走,泰伯庙像块藏在市井的瑰宝,棂星门的雕花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享堂里的供桌摆得整齐。“这古槐有两千五百年了,” 秦阿公指着院中的大树,“树干要五个人才能合抱,每年清明都开白花,像雪落在枝头上。” 他捡起一片槐叶:“泰伯奔吴时栽的,当年他教我们祖先种水稻、挖河道,这树就是见证。” 星夜的月光照在 “江南第一古墓” 的碑上,字迹苍劲有力,他忽然翻开随身的本子:“这是历年的祭祀记录,1950 年大修时,在树洞里发现了明代的香灰,现在还存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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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角的工具房里堆着各式物件:擦碑的软布、修树的剪刀、记录古槐长势的台账,最旧的台账封皮都磨破了。“这本子记了四十年,” 秦阿公翻开纸页,“每月测树干的粗细,下雨后要检查碑基,2012 年台风时,我们搭了脚手架才护住古槐。” 他指着享堂的匾额:“‘至德无上’是康熙题的,文革时被人藏在柴房才保住,你看边角还有磕碰的痕迹。” 不远处的香炉边,有人在焚香,秦阿公笑着喊:“姑娘,别烧太多香!烟灰掉在碑上,擦起来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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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风卷着槐香掠过,秦阿公带我看泰伯墓的石人石马。月光下,石像的轮廓透着肃穆。“以前这儿荒草丛生,” 秦阿公说,“我阿爸那辈就守着,后来修了墓园,来祭拜的人越来越多。” 他从兜里掏出把槐花茶:“这是古槐的花苞晒的,泡水喝能安神,城里买的没有这股清香味。” 我摸着温热的树干,掌心沾着细碎的花瓣,忽然懂了泰伯庙的美 —— 不是 “古迹景点” 的标签,是古槐的老、碑刻的沉、守庙人的痴,是无锡人把最悠远的文明记忆,藏在了星夜的院落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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