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初的南京,夜色压在总统府上空,比淮河前线的浓雾还沉。毛人凤推开办公室的窗,冷风灌进来,他却冒汗。电话那端传来沈醉低沉的声音:“局座,这么晚,叫我回南京,究竟什么事?”两秒沉默后,毛人凤扔下一句:“老头子点了你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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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比沈醉更懂“老头子”三个字的分量。三年前,他与毛人凤里应外合,把郑介民拉下马,如今毛人凤当了保密局局长,却把这位旧友丢去云南,好像一封发配边疆的公文。接电话时,沈醉就猜到不是好差事;从昆明飞抵南京,他更确认了一件事——蒋介石要动刀子,而李宗仁正站在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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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与蒋介石的疙瘩,其实自北伐时期就埋下。抗战胜利后,蒋介石急着重整山河,新桂系却在广西、湖南、贵州扎根,地方财政、武力、外交联系样样插手。蒋介石不担心李宗仁打不过共产党,却担心这位“桂系领袖”得到美国人的青睐,成为华盛顿的新押注。1948年春的副总统选举,李宗仁击败孙科,白宫一声祝贺电报,让蒋介石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所以,当淮海战役开打,前线吃紧,蒋介石先不是想着增兵,而是琢磨如何除掉李宗仁以绝后患。保密局递上了一份名单:叶翔之、沈之岳、沈醉。蒋介石挥手否决前两人,抬头说:“沈醉可以,他是老手。”他说这话时,连语气都带着某种“从容”,仿佛剿匪例行公事。
沈醉在保密局档案里,一向归类为“动作型干部”。重庆时,他策划过刺杀宋子文失败,也跟踪过陶希圣得手;戴笠死后,他帮毛人凤扳倒郑介民,再加上云南暗杀几个地方军阀的“成绩”,自然成了蒋介石眼中的“保险牌”。不过,沈醉明白一次首长背书并不等于日后庇护,弄不好反而是替罪羊。
毛人凤把密令交给沈醉时,语速极快:“情报说李宗仁行程紧凑,下周从桂林飞桂林-南京-上海三段,空中炸机或许可行。”沈醉皱眉摇头:“炸机太吵,第一枪就惊动美国记者。”毛人凤又提“车队伏击”,沈醉仍摇头:“新桂系保镖都用桂系老兵,狙击手没十秒就会被乱枪打成蜂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办公室灯光熬到黎明,也没定下可行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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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方面其实早有警觉。副总统就职后,他不再住总统府套房,而是在上海、桂林、北平三处来回转。随行保镖换成参加过缅甸远征军的老兵,技术熟门熟路;飞机不预报航线,起落时间偃旗息鼓;车队里先后车都装上装甲钢板。沈醉多次埋伏都落了空。毛人凤着急,隔三差五催问。蒋介石只说一句:“抓紧,机会来得快,去得也快。”
机会却被现实打断。1949年1月10日,淮海战役全面收束,国民党精锐第七兵团被歼,徐州失守。白宫内部评估“蒋氏政权不可挽回”,转而与李宗仁渠道加密。消息递到南京,蒋介石暴怒两小时后,猛地拍桌:“停手!李宗仁不能死。”毛人凤愕然,拨通昆明专线:“任务取消。”沈醉放下话筒,只说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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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1日,蒋介石宣告第三次“下野”,让李宗仁代理总统。李宗仁到南京接印,第一件事清点国库,发现只剩两千万法币和一张兑付无期的国库券。有人揶揄:“这摊子不如破瓮。”可李宗仁还是接下了。沈醉躲在角落,看着这位差点成了暗杀目标的准总统,心里五味杂陈。
蒋介石的算盘精,李宗仁的命硬,沈醉的刀没拔,三角关系就这么僵在1949年初。内部倾轧背后,是国民党统治的麻痹和溃散:前线失利、后方互斗、盟友观望。刺杀计划取消,保密局档案却一直封存,直到台北档案局半个世纪后解密,卷宗首页依然写着:“沈醉负责,代号‘天狗’。”那行字,透出末日政权的惊恐、残忍与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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