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货郎,却能让县政府为他立下一块墓碑,墓碑上还刻着红五星。更让人惊叹的是,红军竟然寻找了他近半个世纪,他究竟是谁?又做了什么才有这样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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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传奇货郎”就是“军史布衣第一人”陈廷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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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1年11月,山西晋城的穷山沟里添了个小男娃,爹娘给他起名叫陈廷贤。
陈廷贤刚出生就没赶上好日子,小小年纪爹娘就先后去世了,后来妹妹又不幸饿死,只剩下年迈的祖母和他相依为命。
13岁那年,为了给祖母治病,他跟着同乡钻进运城的盐井挖盐,盐碱水把皮肤泡得一层层脱落,夜里疼得睡不着,他也只能咬紧牙关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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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盐挣的钱太少,陈廷贤瞅准了贩盐的门道。那会儿盐是官控物资,私贩抓住就得蹲大狱,可他实在没活路,只能大着胆子赌赌。
随后,他就揣着干粮钻进了深山,用了半个多月摸清了一条避开官府巡查的小道,哪处有岔口、哪块石头雨天会滑、哪片林子能躲人,都记在心里。靠着这条秘密通道,他总算让祖母吃上了饱饭。
祖母去世后,陈廷贤挑着担子辗转到河南卢氏县,学了门糕点手艺,改卖桃酥、花卷。豫陕交界的伏牛山区,他用双脚丈量了个遍,羊肠小道、密林峡谷走得比自家炕头还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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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担叫卖的日子里,陈廷贤见多了兵匪抢掠、民不聊生,也练就了一双辨人的火眼金睛,谁是真心买卖,谁是假意问路,他看一眼就门清。
1934年12月,陈廷贤挑着糕点笼屉去叫河(今天的栾川)赶集,远远就看见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在问路。这些人穿着各色单衣,脚上是沾满泥血的草鞋,却没人动路边晒的软柿子,买块糕点还主动给钱,说话客气得不像当兵的。
“你们是红军吧?”陈廷贤试着搭话。领头的年轻人愣了一下,点头承认,还说了实话:他们是红25军的侦察兵,大部队被国民党军围在山里,快断粮了。
这支从河南罗山出发的红军队伍,本想在伏牛山建根据地,没成想刚到卢氏就钻进了蒋介石布下的“铁桶阵”。五里川、朱阳关这些入陕要道全被重兵把守,身后有好几个旅的追兵,左右是地方军阀夹击,3000多将士困在峡谷里,连草根都快挖光了。
军长程子华连着好几夜都没合眼,派出去的侦察兵回来都说,老乡们被国民党的谣言吓怕了,没人敢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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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兵把陈廷贤领到临时军部时,程子华正对着地图发愁。一开口,两人都是山西乡音,气氛瞬间松快了些。“老乡,能给我们指条活路不?”程子华的声音带着疲惫,他身后的战士们大多是十几岁的“娃娃兵”,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倔强。
陈廷贤看着战士们手里的木枪、脚上的烂草鞋,想起了自己当年挖盐的苦日子。他沉默片刻,突然拍了拍大腿:“有条放羊人走的小道,能绕开敌军关卡,就是险得很。”程子华眼睛一亮:“羊能走,红军就能走!”
12月5日凌晨,天还没亮,陈廷贤就带着红25军主力钻进了深山。这条被当地人称为“七十二道水峪河,二十里路脚不干”的小道,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个人侧身过,旁边就是万丈悬崖。
陈廷贤走在最前面,用扁担拨开带刺的灌木丛,遇到山涧就先跳过去,再回头扶战士们。
白天怕被敌军侦察机发现,他们就躲在岩洞里啃干粮;夜里借着月光赶路,草鞋踩在冰雪上发出“咯吱”声,谁也不敢咳嗽一声。走到文峪乡时,部队断了盐,伤员伤口开始化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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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战士们这样,陈廷贤心里也不好受,他就趁夜色摸进卢氏县城,用卖糕点的钱买了食盐和草药,回来时棉衣上还沾着躲避民团的尘土。
为了迷惑敌人,程子华还安排手枪团在朱阳关一带故意暴露行踪,制造要从大道入陕的假象。主力部队则跟着陈廷贤继续西进,翻百盘岭时遇到塌方,战士们手拉手结成人墙,陈廷贤在前面探路,脚被石头砸出了血也没吭声。
四天三夜里,他们走了300多里路,打散了几股拦截的民团,终于在12月8日抵达豫陕交界的铁锁关。守关的国民党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红军一举击溃。站在陕西地界的山坡上,看着战士们欢呼雀跃,陈廷贤长舒一口气,挑着空笼屉就要往回走。
程子华快步追上他,递过15块大洋,这在当时都能买两亩地了。可陈廷贤却连连摆手:“你们是为穷人打仗的,我带路是应该的。”程子华眼圈一红,也不再推让,只是掏出纸笔,和政委吴焕先一起写下那张字条,盖好军印塞进他手里:
“老乡,钱你不收,那这个一定要拿着,以后,你就是共产党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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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廷贤把字条折了又折,藏进贴身衣袋。他不知道,这支被他救下的队伍后来创造了怎样的传奇:
他们在陕南建立了50万人口的鄂豫陕根据地,成为长征中唯一人数不减反增的队伍,1935年9月最先抵达陕北,后来还发展成抗美援朝的“万岁军” 38军113师,出了97位开国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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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廷贤回卢氏没几天,安稳日子就断了,他为红军带路的事不知被谁泄了密。
一天半夜,他家的木门“哐当”一声就被踹开了,几个穿黑褂的民团兵闯进来,绳子往他身上一捆,就往城隍庙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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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的冷砖地上,民团把烧红的铁钳往他手上按,“滋啦”一声,焦糊味直窜鼻子。见他不吭声,又端来冰水往他头上浇,寒冬腊月里,水顺着衣领流进怀里,冻得他牙齿打颤。
可不管怎么折腾,陈廷贤嘴里就一句话:“我不认识啥红军。”
一连几天的折磨熬下来,他嘴里咬出了血,浑身没一块好皮,民团实在问不出啥,就骂骂咧咧把他扔在雪地里。
邻居大娘早起扫雪,看见蜷在雪堆里的陈廷贤,赶紧喊人抬回家。他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摸贴身的布兜:程子华给的那张字条还在。
后来他在卢氏成了家,把字条用油纸包了好几层,塞在屋梁最隐蔽的缝里,每次修房子都特意嘱咐木工:“那根梁别动。”这字条,就成了他藏在心里的宝贝。
1944年春天,日军打进卢氏,火顺着街烧过来,陈廷贤家两间房也着了。他想起屋梁上的字条,抄起水桶就往火里冲,刚跨进门,日本兵的刺刀就顶到了他胸口。烟呛得他睁不开眼,只能看着房梁烧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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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灭后,陈廷贤在废墟里扒了半天,只找到一小撮烧黑的纸灰,几十岁的人了,却因此蹲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
新中国成立后,陈廷贤进了县副食品公司卖盐。那会儿卢氏山里好多人脖子肿得老大,叫“瘿病”。他想起以前贩盐时听老中医说过,缺碘会肿脖子,就试着在盐里拌点碘粉。
每天天不亮,他就挑着盐担走村串户,山里路滑,摔了好几回,盐撒了就捡起来吹吹,接着送。他跟老乡说:“这盐多吃点,脖子就不肿了。”
到了1963年,他因为推广碘盐做得好,评上了河南省劳动模范,去郑州开会。看着台上党员代表胸前的红徽章,他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想起那张烧没的字条,眼圈悄悄红了。
回来后,他试着跟单位党支部说当年的事,可没字条作证,有人背后议论:“老陈这是想沾红军的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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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了也不辩解,只是把没人愿值的夜班都包了,下乡送盐总挑最重的担子。儿子不解,问他为啥这么实在。他蹲在门槛上,摸了摸儿子的头:
“咱当年答应红军要守好那个证明,现在虽说证明没了,可做人得讲良心,干活实在点,夜里睡觉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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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红25军一直都惦记着陈廷贤这位大恩人,也一直都在寻找他,可惜的是,当年的吴焕先政委在一次战斗中壮烈牺牲了;程子华倒是始终都在派人寻找,但他不慎将“陈廷贤”听成了“陈廷献”,这才一直都没找到他。
198年,中央军委的会议室里,每次讨论红25军战史编写,程子华老将军总会停下话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声音比平时高半度:“当年在卢氏救了咱们全军的货郎老乡,无论如何得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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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程老已是满头白发,可一提起那个山西青年,眼里就有光。当年突围时,那个挑着糕点担、操着乡音的身影,他记了快50年。
可当年部队转移急,记录的小战士没听准名字,就因为那一字之差,派去山西晋城的人跑了好几趟,走村串户查老户籍、问老人,连偏远山沟的代销点都没放过,鞋底都磨破好几双,愣是没找着“陈廷献”。
编史组没气馁,1985年春天调整了思路:既然当年货郎在卢氏带的路,说不定早就在那儿定居了。几个人揣着地图,一路往河南卢氏赶,顺着当年红25军突围的路线,挨乡镇打听“曾帮红军带过路的货郎”。
直到摸到县城边上一个普通院落,推开虚掩的院门,堂屋墙上挂着的黑框遗像,让所有人心里一沉:照片上的老人,眉眼和程老描述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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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迎接的是陈廷贤的儿子陈建国,他攥着父亲生前卖盐用的旧木勺,红着眼眶说出了消息:“俺爹去年正月就走了,走的时候73岁,肺心病熬了好一阵子。”
他领着众人进里屋,指着墙角一个旧木箱,里面放着几件打补丁的旧棉袄:“俺爹最后几天神志不清,嘴里总叨叨‘字条没了’‘党认不认我’,清醒时拉着我的手,就说想埋在党校旁边,离党近点,他总记着当年红军首长说他‘是共产党的人’。”
消息传到程子华耳里,老将军半天没说话。后来他亲自写了挽联,让秘书专程送到卢氏:“布衣救红军功在千秋,丹心照日月名垂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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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卢氏县委、县政府决定给陈廷贤立碑。碑石选的是当地山上的青石板,厚实耐用,就像老人一辈子的性子。刻字的老石匠听说了陈廷贤的事,特意把“1934年红25军突围引路人,共产党员”这几个字刻得深一些,红五星刷得亮堂堂的,阳光下能映出光。
立碑那天,不少老乡赶来,有当年吃过他碘盐的,有听过他讲红军故事的,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说:“陈货郎是好人,该有块像样的碑!”
如今,陈廷贤的孙子陈晶是卢氏县“红色宣讲团”的核心成员,他将爷爷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地讲给大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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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跨越了半个世纪的寻找,最终画上了圆满的句号。陈廷贤这位“布衣英雄”,值得我们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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