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复榘的儿子韩子华，1949年参加解放军，抗美援朝战场上立三等功

“1949年初夏的一个清晨，’妈，我想去部队。’韩子华放下筷子，声音不高，却透着决心。”这一句话，拉开了一位旧军阀之子的全新人生序幕。

此时距韩复榘被处决已过去十一年。昔日山东督办的家声早成沉渣，北平胡同里只剩寡母与四个子女相依。身份包袱沉重，家里人轻易不谈往事，邻居也讳莫如深。对孩子们来说，怎样与新的时代相处，比如何追忆父辈更迫切。

韩子华是次子，1919年生人，比共和国只大三十岁。他从小读书扎实，尤其擅长英文。逊清旧卷、北洋旧章，他都见过，但真正拨动他神经的，是北平和平解放后城头新换的五星红旗。城楼广播里反复播放的，是“人民自己当家做主”的承诺，这句话对一个出身复杂的青年意味深长。

北平局势落定后，华北大学在城里招收第一批学员。学校不问背景，只看水平，这对韩子华无疑是一根救命绳。凭借优异成绩，他顺利录取。开学不到两个月，校方贴出一张红底白字的大字报：志愿入伍，名额三百。简短八个字，让不少青年停下了脚步。

报名那天，大雨滂沱。韩子华原本犹豫，担心“旧军阀之子”四个字会挡住大门。班主任一句话打消顾虑：“新中国看的是人，不是出身。”就这么一句朴素道理，他背起铺盖卷，列队体检。两千余名学生，最终只有二百九十六人穿上了军装，他名列其中。

新兵连生活苦，训练密度高，三个月下来，掉了整整十五斤肉。可韩子华挺住了。他深知，只有把自己融进集体，才能抖掉那副沉重的身份枷锁。年底，他随部队编入中国人民志愿军后备序列，进驻河北遵化山区。1950年秋，朝鲜局势骤然恶化，第十三兵团紧急北上，他也在名单里。

跨过鸭绿江时，霜降刚过。沿途山林枯黄，河水冰冷，炮声不远。韩子华被分到政治部宣传科，任务是对敌喊话、散发传单。“看似文书，实则刀尖，”连长经常这么形容他们，“离前沿不过一条沟。”确实如此，喊话阵地多在夜间，仅用一张褪色的白布充当遮蔽，枪弹呼啸而过的声音随时能让人脊背发凉。

值得一提的是，他那口流利英语派上大用场。第五次战役后，美军与联合国军战俘陆续被押送到后方。管理这些人，需要既懂外语又懂政策的人员。韩子华临危受命，担负解释战俘待遇、稳定情绪的工作。有个巴西炮兵对伙食颇多抱怨，他干脆用生硬葡萄牙语夹杂英语沟通：“伙食不奢侈，但绝不亏你们。”对方愣了几秒，丢下一句“OK”便不再吵闹。小插曲虽轻，却生动展现了志愿军对战俘政策的温度。

敌前喊话与战俘管理都非刀口舔血，却也险象环生。一次夜间广播，敌炮侦截电台捕捉到喊话信号，三发炮弹落在阵地左侧。泥土飞溅，电台天线被掀翻，韩子华摔进弹坑，手电筒当场震碎。所幸无大碍，他拍掉满头泥巴，换根天线继续工作。几小时后，整段宣传稿准确传送到敌占区，这一回合，士气差距肉眼可见。

1952年春，志愿军总部为宣传战线记功。韩子华因临战不乱、语言优势突出，荣立个人三等功。奖状纸张普通，却盖着鲜红钢印。有人打趣：“你爸当年是山东王，你如今是志愿军的韩参谋，两辈子风光截然不同。”他只是笑笑，一句“时代不同了”带过。

停战协议签字后，1955年夏，他随最后一批志愿军归国。复员分配到兰州电业局培训科，本职是技术翻译兼教师。岗位平凡，却不敷衍。夜里核对外文资料成了常态，电力系统的第一套英文安全规范就是他翻译的。老同事回忆：“韩先生从不多说父亲的事，只谈怎么让学员看懂线路图。”

说到家人，高艺珍不得不提。丈夫身亡后，她用“家风”二字把四个孩子拉扯成人。土改时期，她主动上交多余房产，换来一纸证明，孩子们在入学、参军时少了许多曲折。1957年冬，这位坚毅的女性病逝于北京协和医院，去世前反复叮嘱子女：“你们的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兄弟姐妹同样各有战场。三弟韩嗣辉，在成都中央军校毕业后留川参加地方工作，后来在西南水利建设中立下汗马功劳；四弟韩嗣煌考入清华电机系，执教北京电力学院，论文多次获部级奖励；唯一的妹妹则成为冶金行业的高级工程师。外界偶尔提及父亲往事，他们通常一笑置之，随即把话题转向专业问题。

不可忽视的是，韩复榘生前虽作恶多端，却在子女教育上不吝投入：英文老师、四书五经、钢笔字帖一样不缺。历史常开玩笑，罪与德往往交织。子女后来能立足新中国，既有个人奋斗，也有早年教育底子。两面因素交错，才成就了今天的结果。

如果说家国命运是一条长河，韩子华像是在急流中逆向游泳。出生时，父亲位高权重；成年后，家道中落；再后来，他凭借一腔热血和几页翻译稿，在异国战场留下名字。传奇二字或许恰当，但与他打过交道的人更愿意用“清醒”形容。清醒地认清时代趋势，清醒地摘掉旧标签，更清醒地把个人荣辱与国家需要捆在一起。

韩子华晚年常对学生说：“人可以有背景，也可以没有背景，但终究要靠自己的双脚站住。”简短一句，道理透彻。时移世易，这句话依然值得咂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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