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出嫁,是我这辈子最风光的大事。我和她爸咬咬牙,在城里最好的酒店订了三十五桌,一桌一千的餐标,烟酒糖茶还没算进去。就图个脸上有光,让亲戚朋友们都跟着咱们家沾沾喜气,吃好喝好。
那天,我穿着新衣,满脸堆笑,迎来送往,嘴角的弧度都快僵了,可心里头那股甜,是藏不住的。直到夜深人静,宾客散尽,我瘫在沙发上,接过老公递来的那本礼金簿,指尖刚一触碰到,一股子寒气就顺着胳膊根儿,凉到了心窝子里。
我翻着,一页,又一页,心也跟着一沉,再一沉。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里,十有七八,数字都清一色地停在“300”上。我愣住了,以为自己眼花。再往下看,那几个我掏心掏肺、自认能过命的“老姐妹”,红包里最厚的,也才孤零零一个“500”。
我捏着那几页纸,手止不住地哆嗦。说我不在乎钱,那是假的。但更让我憋屈的,是这账本背后透出的那股子凉薄劲儿。我寻思着,人情往来,讲究的不就是个“礼尚往来”吗?你敬我一尺,我回你一丈,这情分不就越走越厚实了?
可我脑子里过电影似的,想起张家孙子满月,我包了六百;李家老人做寿,我提着礼物上门,红包也塞了五百。平日里谁家有个红白事,我们夫妻俩,哪一次不是比别人多包一点,总觉得情分比钱金贵。
怎么到了我闺女这辈子最大的喜事上,咱们这份情分,就只值这三张红票子了?是现在的人都活得太精明了,还是我自作多情,高估了我们在别人心里的分量?
闺女看我脸色煞白,跑过来搂着我的肩膀劝我:“妈,别生气了,大家人来热闹,就是给咱们面子了。”
道理我都懂,可这心里头,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那热乎劲儿怎么也上不来了。这场喜宴,办得是风风光光,却也让我尝到了人情比纸还薄的滋味。也许,真该好好想想了,往后的路,哪些人该用心走,哪些人,点头笑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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