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上都遗址与元朝皇城史（6）政府制度与经济贸易

金莲川幕府

金莲川幕府是元世祖忽必烈于1251年在漠南金莲川草原（今内蒙古正蓝旗）设立的政治机构，总领汉地军国庶事。该机构由汉族儒士、吐蕃佛教领袖、维吾尔族官员等60余名各族人才组成，涵盖军事、政治、文化、宗教、经济等领域的事务，形成多民族融合的决策集团。

忽必烈受蒙哥汗任命总领漠南军政事务后，以金莲川为据点延揽人才，通过举荐、征召等方式组建幕僚集团。1256年命刘秉忠兴建开平府（1263年升为元上都），成为夏季理政场所。幕府成员在邢州、河南等地推行汉法治理，改革税制与吏治，后多任元初台阁重臣。

图1 忽必烈像

1260年忽必烈于开平即位，元朝11位皇帝中6位在此举行登基仪式，直至1369年上都毁于战火，该地区始终承担连接草原与汉地的政治枢纽职能。

上都重大事件一一创建行省制度

忽必烈统治时期，在元上都设置中书省，把全国划分为岭北、辽阳、河南，陕西、四川、甘肃、云南、江浙，江西、湖广等十一个行中书省，简称"行省"。元大都、元上都周国地区（今内蒙古中东部与北京、河北、山西北部），称为"腹里"，由中书省直辖。在元上都开创的行省制度，影响深远，省作为地方一级行政区的名称，一直沿用至今。元朝行省制度的建立，标志着中国历史上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的建构与发展，是我们统一多民族国家形成发展的重要标志。

图2 十大行省版图划分图

元代10大行省管辖信息一览表:

岭北行省:蒙古国全境、内蒙古、新疆部分和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

辽阳行省:今辽宁、吉林、黑龙江及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地区

河南江北行省:今河南省及湖北、安徽、江苏三省的长江以北地区

陕西行省:今陕西及甘肃、内蒙古部分地区

四川行省:今四川省大部及湖南、陕西部分地区

甘肃行省:今甘肃省、宁夏回族自治区及内蒙古部分地区

云南行省:今云南省全境,四川、广西部分地区,以及泰国、缅甸北

部一些地方

江浙行省:今江苏南部,浙江、福建二省及江西部分地区

江西行省:今江西省大部及广东省大部

湖广行省:今湖南、贵州、广西三省之大部及湖北部分地区

注:山东、山西、河北和内蒙古(部分)由中书省直接管辖

元朝的疆域

图3 元朝疆域图

元朝疆城空前辽阔，北到北冰洋沿岸，南到南海诸岛，西南包括今西藏、云南，西北至今中亚，东北至外兴安岭，包括库页岛、鄂霍次克海，领土面积达到了1400万平方公里，一定程度上奠定了现代中国的版图。

察合台汗国是蒙古四大汗国之一，原为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的封地。

元朝中央政府在西藏地方推行土司制度,设置了一套"思有以因其俗而柔其人,乃郡县吐蕃之地,设官分职"的管理机构。元朝设置中央政权中的四大机构之一的宣政院直接统辖藏族地区,藏族地区的军政、民政、财政大权都归宣政院掌握,体现了政教合一的特点,宣政院的职能相当于

一个行省机构,故未置行省,只是称"宣政院辖地"。

发行纸币

忽必烈在元上都即位后，开始发行纸币，并确立了一套有效的管理制度。中统元年（1260年）三月，忽必烈根据刘秉忠的意见，决定使用纸币，并将纸币作为主要的金融手段。中统元年三月始造纸钞，七月"诏造元宝交钞"，十月又造"中统元宝交钞"。关于元朝纸币的制造以及发行情况，在《马可．波罗游记》"大汗用树皮所造之纸币通行全国"一节也有详细的记载，称之为东方神奇的"点金术"。元代的纸币对世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当时外国人带来的现货必须卖给官府换成纸币后，再用纸币购买其他货物，这样，就把纸币与对外贸易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此后，波斯、印度、日本等国陆续仿照元朝也开始发行纸币。

图4 中统元宝交钞

1982年，在呼和浩特市东郊的万部华严经塔发现了一张"中统元宝交钞查拾文"纸币，这是迄今所见世界上现存最早的钞票实物，另外，在内蒙古领济纳旗黑城古城遗址还发现了"中统元宝交钞""至元通行宝钞"等纸币，自中统元宝交钞后，元朝还印发有"中统银货""至元通行宝钞""至大银钞"等。

创制八思巴字

忽必烈在元上都建元中统后，为适应新形势的需要，在中统元年（1260年）命吐蕃高僧八恩巴创制蒙古新字。至元六年（1269年）八思巴字创制成功，至元八年（1271年）十一月，忽必烈建国号"大元"，八思巴字正式作为元朝"国字"使用。除汉字外，元朝将八思巴字作为颁发文旨、法令、印章、牌符、钞币及其它官方文件的正式文字。

使用八思巴字的牌符实物在国内外多有发现，一般用中原传统的"千字文"编号进行发放，书写的文字内容基本相同。

图5 金银牌符

目前发现使用八思巴字的金帐汗长牌、清水河长牌、米奴辛斯克长牌、纽克思克长牌、索伦金牌等，属于令牌的一类驿牌，为驿使的身份证明，也是元朝草原丝绸之路繁荣兴盛的体现。

图6 八思巴像

由于八思巴字是利用吐蕃字母拼写的蒙古文字，晦涩难懂，社会大众不易接受，而在元朝汉文字已经十分盛行，甚至出现了简化的汉字，所以八思巴字也最终没有流行起来，逐渐湮没于历史舞台。

经贸万象农牧辉

元上都"地高寒，鲜土种之利。在野者畜牧散居，以便水草"，这是元上都地区经济环境的真实状况。元朝"以弓马之利取天下"，以牧为本，因此对畜牧业相当重视。在上都专设有畜牧牛马羊的交易市场。史载，上都外城的"大西关"外设有"马市""羊市""牛市"。

图7 元上都城的贸易市场

考古调查也发现西关地区街道纵横交错、建筑密集，反映出当时店铺林立、商贾云集的繁华景象。当时来自四面八方的商人带来了"谷粟布帛，以至纤靡奇异之物"。众多手工业者促进了上都经济的繁荣，包括制毡、制革、织染、制甲、铁器冶造、银矿冶炼和山林采伐等，繁华的市场和贸易活动，展现了元上都农耕与游牧相互融合的多元与活力。

畜牧业

上都周围广阔草，自古以来就是水草丰美的牧场。元代许多诗人描绘了上都周边的自然环境，反映了畜牧业生产兴旺的景象。如"牛羊散漫落日下，野草生香乳酪甜。"元代诗人笔下的毡帐、乳酪、羊酥、马湮是上都畜牧业发展的生动写照。元朝建立后，特别注重畜牧业的发展，从忽必烈时起，逐步建立了管理畜牧业的机构。中统四年（1263年），设群牧所，至元十二年（1275年），改群牧所为尚牧监，至元十九年，改尚牧监为太仆院，至元二十年，改太仆院为卫尉院，至元二十四年立太仆寺，隶宣徽院，至元二十七年转隶中书省。太仆寺管辖全国14处牧地，上都就是其中之一。

农业

元朝采取了劝课农桑、屯田戍边等一系列生产措施，使农业生产快速发展。但上都位于气候寒冷的高原地区，其农业生产条件受限，城内大部分粮食需求依赖外地供应。上都留守司在城外东西两侧建立了规模宏大的广积仓和万盈仓，用以储存和调配粮食，除南关外，其他三关均发现粮仓遗址。这些粮仓不仅供应了居民和往来官员们的日常需求，还用来调拨支援北方和林等地。

根据《永乐大典》等文献的记载，初步认定东关粮仓遗址为元上都广积仓，西关粮仓遗址为元上都万盈仓。这些仓址的平面布局当是四合院式或三合院式布局，都有正廉、东傲、西廉、南廒之分，反映出元代粮仓建筑的布局特点，也说明元上都地区粮食储备的重要性。

元上都马政

元朝对马匹尤重视。元朝建立结合中原养马的经验，建立起了更为完善的马政管理体系，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设立太仆寺。"太仆"一词最早见于 NLL 《周礼·夏官·太仆》，指的是专责管理皇家马匹和马车的官员。元朝太仆寺的设置，不仅负责马匹的获取、饲养、繁育和牧场管理，还涉及马匹用具的生产，其职能涵盖了管理、加工到贸易的各个方面。

图8 大仆寺旗马博物馆

除太仆寺外，元朝还设有尚乘寺、典牧监等，从不同方面管理马政事务。元朝政府还为马政专门制定了法律法规，新格》和《大德律令》。对马匹实行的精细化管理，充分体现了元朝政高度重视。

商业

至元二年（1265年），忽必烈为了鼓励商业活动，颁布了减免税收的政策，设立大型商业区"千舍"，在官府的鼓励通商和优待商人等政策的支持下，上都逐渐成为北方草原地区的商业中心。从行业上看，上都官办手工业门类有金银器、制甲、制鞍、铁器冶造、制毡、制皮革、营造业等，上都的酒馆很多，饮食业较为繁荣。由于上都地区主要以畜牧业为主，因此，市场上的商品主要包括马，牛、羊等牲畜及其相关产品，如皮毛和肉类。尤其是在上都西关的商业区，设有专门的"马市"和"牛市"等交易市场，这些市场成为上都商品市场上的一个重要特色，反映出元上都的经济特点和商品交换的真实状况。

元上都商品贸易以牛马羊等牲畜为主使得其场具有明的草原特色。《元史．河渠志》中的记载表明，上都的大西关有一处重要的南马市，这个市场位于西关的西南部。

图9 元上都洗马图

存留的"洗马池"等人工遗迹，表明历史上此地曾是上都重要的马匹交易地点。同时，坐落在西关南部的东西大街，也应在商业区内专门设置了进行畜牧业产品交易的场所。

滦河北岸，地势平坦开阔，适合放养牲畜。这样的地理条件，加上上都作为草原商业中心的地位，形成了一个繁华的牲畜交易市场。元诗"西关轮舆多似雨"指的就是街市繁华的场景，"惶惶千舍区，奇货耀出日"指的是元上都商业贸易的繁华。这些诗文记载，不仅反映了上都地区经济发展的真实状况，也是元朝商品经济繁荣的重要体现。

图10 元上都城关西贸易复原图

元上都西关是主要的商业区，其商业活动集中于东西大街两侧。同时，西关也是密集的居民区，人口聚集为商业活动的发展提供了基础。西关具有典型的街市布局，店铺沿街而建，布局为前店后院式。目前认定的五处店铺遗址均位于西关东西大街的两侧，大街南北两侧纵向的街巷中也有许多类似的店铺遗址。元代有诗人曾写道："尽日笙歌毡巷北，初更灯火铁楼东"，其中"毡巷"一词暗示了毛毡和毛织行业的集中，"铁楼"可能指铁器铺。当时金银器物在蒙古贵族中极为盛行，这对元上都的金银器制作和流通产生了重大影响。

酒舍饭店

元上都南关是通往元大都的驿路起点，是往来元上都的交通中心，因此在南关形成了一个以餐饮和住宿业为主的商业活跃区。皇城南门即明德门，向北可直通宫城，向南是宽阔笔直的御道。据考古调查发现，南关的建筑遗址主要分布于御道两侧，除了客栈遗址外，还可能有其他商业建筑遗址，如酒肆、饭店等，这与文献中的记载相吻合。元代诗人对南关附近的繁华景象有所描述，如："滦水桥边御道西，酒旗闲挂暮檐低""李陵台西车簇簇，行人夜向滦河宿。滦河美酒斗十千，下马饮者不计钱"。这些诗句生动描绘了元上都南关客栈和酒肆的兴旺场景，反映出当时该地区商业活动的热闹与繁华。

图11 蒙古人的酒器，元上都出土（元代）

内蒙古兴和县五股泉出土的盔耳金匜，是宫廷内经常使用的高档饮酒器皿。马可．波罗曾记皇宫中使用的"金杓"，同"黄金酒海赢千石，龙杓梯声给大筵"中的"龙杓"，即指饰有魁龙錾耳装饰的金匜。另一种饮酒器为金高足杯，元代也称"金锺"。另外，在元上都砧子山发现的"至大元宝"金质春钱及大量的铜质宋钱，说明了手工业产品交换的频繁，元上都地区商品经济的繁荣可见一斑。

2025.08.19于后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