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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3633
10月24日,周五半夜,我收到了王一凯妈妈发来的消息。
“很遗憾的告诉你,警方通知我们初步结果,机构不予刑事立案,现在也没有什么赔偿。”
王一凯在苍山遇难时,我6岁的孤独症孩子,也在大理上夏令营。而且,我的孩子也在苍山和洱海各走丢过一次。
幸运的是:去大理之前,我咨询过“明日之光”,但我感觉这家机构来历不明,因而去报了一家当地比较规范的幼儿园夏令营。
我的孩子走失时,走得不远,可能地形也较为空旷,幼儿园的老师更有经验一点,最终还是找到了他。
那几天我也会经常追问我自己,如果我的孩子也在苍山找不到了,我会怎样?
文 | 苏珊
图 | 一凯家人提供
编辑 | trufan Zoey_h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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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不予立案,民事赔偿没有进展
一凯出事后,大理所有的夏令营全部取消。孩子爸爸妈妈还在为孩子讨一个说法。律师诉讼、媒体采访和社交媒体维权都在继续。
直到10月24日,周五半夜,我收到了王一凯妈妈发来的消息:
“很遗憾的告诉你,警方通知我们初步结果,机构不予刑事立案,现在也没有什么赔偿。”
一凯遇难后,大理政府成立了由大理镇武装部、下关司法所及苍山派出所等相关部门组成的民事协调工作组。
根据工作组要求,前期重点以民事调解为主,一凯父母与机构双方协商了几轮,但是由于双方在赔偿金额、支付时间、支付周期及担保等方面未达成一致,民事调解无果。
一凯父母说自己向机构缴纳的学费都是直接转给了“太傻天叔”翟圣峰,但现在“天叔”并不认为自己应该承担民事责任。
“明日之光”负责人之一孙老师给一凯父母发来的留言是这么写的:
“这段时间,我和天叔去了一趟珠海,见了他几个朋友……他们也都觉得挺惋惜额……
由于事情没有最终的结果,政府的处罚和赔偿协议都没有落实下来,他们都在观望,没有人借钱给天叔。
目前如果是要履行民事赔偿和行政处罚(也是个大数字)的话,天叔这边可能进行网上直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让公众知道真相,让那几个老师受到应有的惩罚!……
在此过程中所得收入,我们会向社会公开,首先赔偿你们的损失,然后缴行政罚款,如果有结余,我们会拿出来设立‘一凯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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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天叔甚至不打算自己或者机构来出这笔民事赔偿费用,而是网上直播赚钱,并撇开自己的责任,强调是老师的个人原因,甚至还打算推广自闭症干预经验……
“明日之光”实际上注册名称是“大理市桥湾镇破壁家政服务部(个体工商户)”,注册成立和核准时间是2025年1月7日,经营者显示的是孙振锋,机构的认缴资金数额只有10万元,经营范围是家政服务。
而现在,机构现场大门紧闭,门口的娱乐设施尚未拆除,杂草丛生,完全没有教学机构应当具备的条件。
据一凯妈妈透露,2025年9月11日代理律师前往大理进行调查取证,吃了不少闭门羹。
而现在,一凯爸妈等来了刑事不予立案的结果。
一凯妈妈想追问,“明日之光”没有任何康复医疗资质,为什么能够存续一年之久?
一凯丢失地点小岑峰作为未开发区域,在无备案的情况下,为什么允许像一凯这样的数十名自闭症儿童多次进山?
但这些问题也可能在风中飘过,不会得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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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也咨询过‘明日之光’”
我是一名深度参与过王一凯搜救的志愿者。
8月9日,8岁的王一凯在苍山走失。
出事那天下午,我儿子的幼儿园校长就给我打来电话,说孩子之后都不能参加户外活动了,只能在学校里面,因为“有个自闭症小孩在苍山走丢了”。
那之后的每天上午,把孩子送到幼儿园以后,我都会去大理苍山书院的搜救指挥中心看看能做点什么。
那几天,大理几乎天天都在下雨。
苍山上很冷,几百名志愿者和上百名专业搜救人员——总数超过500人,几乎没日没夜每天几班倒在找孩子。可能有数百万网友也在密切关注孩子的下落,为孩子祈祷。
在搜救现场,我看到了王一凯憔悴的妈妈,一趟趟跟着志愿者上山的一凯爸爸,难过而生病的姥姥。夫妻俩看上去善良、老实、隐忍。
我见到一凯妈妈的第一句话是,“我很理解你,因为我的儿子也是孤独症,我之前也咨询过‘明日之光’。”
然后我哭了,她也哭了。
这个世界上很难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此刻,孤独症孩子的家长们不需要更多言语,互相也是理解的。
找到一凯小小身体的头一天晚上,一凯妈妈还很有信心地对我说,“一凯一定能找到”,我也只能举些例子,用以往苍山失踪多日却最终生还的案例来安慰她。
确认一凯遇难消息的那个下午,一凯的爸爸在志愿者群里说,“大家辛苦了,替一凯谢谢大家”。
大家立刻懂了,志愿者群里蜡烛顷刻点了好几屏幕。
我能想象手机对面,一凯爸爸说这个话时的绝望。很多志愿者也都崩溃了,一些共情能力强的人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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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大理丢孩子?”
一凯出事以后,很多人在网上骂一凯爸妈,说他们把孩子丢在大理是想抛弃孩子。
这让我想起了孩子自杀离世后已经悲痛欲绝,却因为刚从银行下班赶过来,衣着光鲜而被网暴的妈妈,最后也是含恨跟孩子一起走了。
那些网友无法理解。
一个很简单的事实是,大理暑假旺季,两个老人带着孩子租房生活加上机构干预费用,一个月最少要两三万人民币。
如果想要孩子走丢,北京房山随便一个山都可以,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到大理,还要让机构来配合弄丢自己的孩子。
王一凯两岁多确诊低功能孤独症,六年多,他的父母姥姥姥爷倾注所有财力精力陪伴和干预孩子,期间换了无数机构和方法,可以说能做的挣扎,能踩的坑都踩过了。
在北京干预一凯,以他的干预强度,每年花费恐怕已经达到这个家庭的极限。全家四个人接送陪护,六年多风雨无阻,也没有再生另一个孩子。试问多少父母能如此耗费心血。
网友无法理解,一个孤独症孩子的爸妈会为了孩子试尽所有可能,而这个机构的宣传非常懂孤独症孩子父母的心理,甚至像我这样一个也算见多识广的前记者,也曾经被“明日之光”发布的孩子们开心体验各种活动的视频打动。
2025年5月,一凯妈妈被大理的山水和机构编织的孩子欢笑的美好画面吸引,让姥姥姥爷带着一凯来大理干预。
很多网友更没法理解,孤独症孩子父母的心路历程:
那些深夜的痛苦,不断的追问:为什么是我的孩子,我要怎么办?
那些在康复机构地板上磨破的膝盖;
那些普通孩子轻松习得,孤独症孩子却要花费百遍千遍才能掌握的技能;
那些被异样眼光刺穿的超市购物时刻;
那些在深夜搜索“比我活得久”的颤抖指尖;
而这些,全部都在孩子抱着你的时候,化成了两个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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