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一天,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我和老公周明正收拾行李准备回我娘家过年。突然,他欲言又止地站在卧室门口,手里紧攥着一张银行卡。
"秀娟,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周明的声音低沉,眼神闪烁。
我停下手中的活,心里莫名一紧:"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他深吸一口气:"这几年我家里情况你也知道,爸妈年纪大了,还有弟弟上大学的学费...我想...能不能把当初我们结婚时给你家的三万彩礼..."
我手中的衣服"啪"地掉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结婚五年了,你现在让我退彩礼?"
周明低着头,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我们小县城里,结婚彩礼是门面,更是两家人情分的见证。我是独生女,当年父母也就象征性地收了这三万,甚至后来添了两万给我们做了首付。这五年来,我和周明白手起家,省吃俭用才有了现在的小日子,没想到临回娘家过年,竟听到这样的话。
我眼眶发热,喉咙像被人掐住一般。这个春节,注定不平静了。
回到老家的第一晚,我没敢把周明要回彩礼的事告诉爸妈。村口的大槐树下,几位老人正围着烤火,看到我回来,七嘴八舌地问起女婿怎么没一起回来。
"单位有事,晚两天过来。"我强颜欢笑着搪塞过去,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儿时的床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手机亮了,是周明发来的信息:"考虑得怎么样了?"简单八个字,冷冰冰的,哪还有当年他牵着我的手在村口小溪边承诺的甜蜜?
想起结婚那天,周明穿着崭新的西装,骑着装饰一新的摩托车来接我。村里人都说我嫁了个城里人,有面子。爸妈把我抚养大,供我上了大专,对我这个独生女疼爱有加。当年周明提亲时,爸妈其实并不在意彩礼多少,只希望女儿嫁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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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万彩礼,爸妈几乎没动,加上他们的两万积蓄,全部给我们做了房子的首付。这五年来,我和周明打拼,日子虽不富裕但也算温馨。去年他弟弟考上大学,家里压力确实大了些,但我也一直尽力节省家用,甚至偷偷从自己工资里拿出一部分给小叔子交学费。
"秀娟,你在屋里哭什么呢?"妈妈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汤,"大过年的,哭什么丧气话?"
看着妈妈布满皱纹却依然慈爱的脸,我再也忍不住,将周明要回彩礼的事全盘托出。
妈妈听完,手微微发抖,鸡蛋汤差点洒出来。院子里传来爸爸的咳嗽声,他靠在门框上,眼中满是心疼和愤怒:"这算什么道理?结婚五年了,要回彩礼?咱们老陈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不差那三万块!"
邻居王婶听到动静也过来了,她摇着蒲扇叹气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懂事。彩礼是什么?是两家结亲的情分,哪有要回的道理?再说了,陈大哥,你们给秀娟陪送的嫁妆可不止这些啊!"
爸爸气得胡子直抖:"那小子什么意思?嫌弃我们家秀娟了?还是看上别人了?"
我赶紧解释:"爸,不是那回事。他家确实有困难,弟弟上大学需要钱..."
妈妈打断我:"有困难两口子一起扛,怎么能伸手问娘家要钱?这不是打我们老陈家的脸吗?"
那晚,我失眠了。窗外偶尔响起的鞭炮声,再也点不亮我的春节。第二天一早,我决定直接打电话问个清楚。
"周明,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要这三万块会伤了两家的和气。"我强忍着哽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秀娟,我也是没办法...家里催得紧,弟弟学费还差一大截..."
"那这五年的夫妻情分算什么?我爸妈给我们的首付钱你忘了?"我终于忍不住质问。
正说着,门外传来熟悉的摩托车声。我愣住了,随后看到周明的父亲——我的公公从摩托车上下来,步履蹒跚地走进院子。
"爸,您怎么来了?"我放下电话,赶紧出去迎接。
公公满脸愧色,向我父母深深鞠了一躬:"陈大哥,陈大嫂,实在不好意思,大过年的来添堵。这事不怪秀娟,也不全怪我儿子,都是我的错..."
原来,周明的父亲前段时间查出了肺部有阴影,需要进一步检查治疗。但家里本就拮据,加上小儿子刚上大学,周明实在筹不到钱,一时糊涂才想到了彩礼钱。
"老周,你这是干啥?咱们是亲家,有困难说一声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弯子?"我爸拉着公公的手,眼里的怒气消了大半。
妈妈也赶紧端来茶水:"病要紧,钱的事好商量。"
正说着,周明骑着电动车也到了,满头大汗,看样子是追着公公来的。他一进门就跪在我和父母面前:"爸,妈,对不起!我鬼迷心窍了...我不该提那种要求,是我混账!"
看着跪在地上的丈夫,我心里五味杂陈。公公拉着周明站起来,责备道:"你这孩子,有事不能跟我商量?非要伤了两家和气?你妈知道了都气病了!"
爸爸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周啊,你看这孩子,有困难不知道直说,闹得大家都不痛快。"
周明满脸愧疚:"爸,妈,我错了。秀娟这五年对我家一直很好,弟弟的学费她也偷偷贴补过。我...我就是一时慌了神..."
这时,妈妈默默地进屋,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他们积攒的一些现金:"两万块,不多,给老周看病应急用。咱们是一家人,别分得那么清楚。"
我看着父母朴实的脸庞,泪水再次涌出。这就是中国式的亲情,再大的矛盾,在亲人面前也能化解。
周明红着眼睛接过钱:"爸,妈,这钱我一定会还上,还有...那三万彩礼的事,我不该提,我向您们保证,我会好好对秀娟,绝不辜负您们的信任。"
公公也抹着眼泪:"陈大哥,陈大嫂,谢谢你们。秀娟在我们家,就跟亲闺女一样。这孩子有时候是直性子,但心不坏..."
那天下午,我们一家人包了一桌饺子,红红的灯笼下,笑声又回到了这个家。看着满桌的亲人,我明白了:婚姻的意义不在那几万块彩礼,而在于两个家庭的真心相待与共同面对困难的勇气。
那年春节,虽然开始时有些波折,却因为真诚和理解,变得格外温暖。彩礼钱的风波过去了,但它给我们上了宝贵的一课:家人之间,坦诚比面子更重要;困难面前,携手比推卸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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