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服务”“被逐家门”……如何破解“银发族”的现实困境

他们，曾教你用勺子、系鞋带，

现在却总是忘东忘西；

他们，曾是你眼中的超级英雄，

现在似乎干什么都稍显吃力。

当第一根白发悄然出现时，

我们是否读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重阳节将至，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发布一批涉老民事典型案例。通过以案说法，为老年人维护自身合法权益支招。如果亲情出现裂痕，法律会默默扶起你倾斜的晚年。

案例一：老母亲害怕被儿子谩骂，晚年遭遇家暴，如何才能“老有所依”？

张老太与五十多岁的儿子王某相依为命，十多年来，母子俩共同照顾着卧床不起的老王。这本该是相濡以沫的温情故事，却在一个个寻常日子里，被手机的摔碎声、拆门的撞击声、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声，撕开了一道道裂痕。

“妈，我就是心里憋得慌。”王某每次情绪失控对张老太发泄完后总会这样解释。可这样的解释，在二十多次报警记录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民警来了又走，教育、警告、苦口婆心地调解，王某总是当场认错，转头却又故态复萌。

无奈之下，张老太来到西城区法院。“求法院保护我。”她轻声对法官说，眼神却异常坚定。她要求的不多，只是想让儿子学会用尊重的方式与她相处，如果可以，她希望儿子暂时搬出去，让这个家，也让母子关系有个喘息的机会。

张老太请求法院签发人身安全保护令，以禁止其儿子王某对其实施殴打、威胁、辱骂等行为，禁止王某砸摔物品，禁止王某破坏其生活环境，甚至要求王某搬离其住所。

王某跟法官说，自己现在住在母亲张老太家中照顾生病卧床年逾八旬的父亲。因为父亲失去自理能力，王某每天半夜都会定时起床为其翻身。在王某精心的照料下，父亲老王身体状况平稳，但王某表示自己身体和精神上承受了较大压力。在与母亲张老太一同照顾父亲共同生活的过程中，因生活琐事产生摩擦，双方并无根本矛盾。他卸掉张老太卧室门是因为双方“话赶话”造成的，表示自己不会殴打张老太，那是自己的母亲。

法院经审理认为，王某与张某因家庭矛盾发生纠纷，王某在情绪激动时摔砸手机，与张老太有肢体冲突，存在不文明言语以及拆卸家中房门的行为，虽未造成严重后果，但张老太有面临家庭暴力的现实危险。张老太的申请符合人身安全保护令的法定条件。故裁定：禁止被申请人王某对申请人张老太实施家庭暴力；禁止被申请人王某损坏申请人张老太的财物。

法官说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第二条规定，本法所称家庭暴力，是指家庭成员之间以殴打、捆绑、残害、限制人身自由以及经常性谩骂、恐吓等方式实施的身体、精神等侵害行为。正如法律规定，谩骂这种心理折磨的方式，如果是经常性的，也属于家庭暴力行为。人身安全保护令由人民法院执行，公安机关以及居民委员会、村民委员会等应当协助执行。被申请人违反人身安全保护令，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尚不构成犯罪的，人民法院应当给予训诫，可以根据情节轻重处以一千元以下罚款、十五日以下拘留。

法官提示，受害人在面临家庭暴力时，首先尽快逃离现场，避免发生进一步的冲突。第一时间选择报警，或向所在单位、社区、妇联等单位投诉、反映或求助，并注意保留好伤情照片、医院诊断证明、医药费票据等证据材料。必要时，向人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及时维护自己的权益，勇敢对家暴说“不”。

案例二：老人办理提前退休，20年前的一段劳动关系，还能确认吗？

2024年的某一天，年近花甲的张先生推开劳动仲裁委员会的大门，递上一纸申请。他想要确认的是一段21年前的劳动关系——从2003年到2006年，他曾是某公司的一名员工。这段劳动关系的缺失，影响到张先生办理提前退休。只是岁月流转，当初的劳动合同早已不知所终，公司当年也没有为他缴纳过社会保险。

该公司辩称，这段陈年旧事距今已逾二十载，当年的经办人早已各奔东西，公司地址也几经变迁，所有材料都无从查找，实在无法核实张先生所说的一切。

仲裁委员会没有支持张先生的请求。张先生无奈诉至西城区法院。诉讼过程中，他提交了一份关键证据——一本盖着公司红色印章的会员证。

根据张先生的申请，法院至档案馆调取了张先生曾参与项目的档案材料，相关人员签字处有张先生签字，相关材料所体现的最晚时间为2006年2月。

这段跨越了二十余年的职场往事，终于在档案馆的尘埃中，找到了存在的痕迹。最终，法院判决确认张先生与该公司于2003年7月至2006年2月期间存在劳动关系。

法官说法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九十一条规定：人民法院应当依照下列原则确定举证证明责任的承担，但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一）主张法律关系存在的当事人，应当对产生该法律关系的基本事实承担举证证明责任；（二）主张法律关系变更、消灭或者权利受到妨害的当事人，应当对该法律关系变更、消灭或者权利受到妨害的基本事实承担举证证明责任。

本案中，为在退休前补缴社会保险，张先生积极主张确认劳动关系。虽然劳动者与用人单位解除劳动关系已过多年，但张先生能够提供多年前工作的档案材料，以证明其主张，为后续办理退休手续、领取退休金提供了便利条件。

法官提示，劳动者应当及时关注自己的档案流转情况，临近退休前更应主动了解社会保险缴纳情况，如发现问题，尽早、积极与用人单位协调，必要时向相关部门主张权利。

案例三：老人将公租房变更至女儿名下，女儿要求父亲腾退，合法合情合理吗？

一间公房，见证了周老先生大半生的风雨。自上世纪六十年代起，他便与妻女在此安家，一住就是几十年。2003年，发妻离世，这个家仿佛空了一半。彼时，他与女儿周甲一同向管理单位提出申请，将承租人的名字变更成了女儿周甲。

家庭的名录完成了更迭，生活却仍在继续。周老先生后来再婚，却从未离开这个装满回忆的家，一直居住至今。

然而，命运的波澜总在不经意间涌起。2021年，一纸癌症诊断书，为他的晚年蒙上了阴影。更让他心寒的是，次年，女儿周甲竟一纸诉状将他告上法庭。

女儿在法庭上陈述：父亲长期“霸占”房屋，他再婚妻子的子女理应承担赡养义务，并且声称父亲“另有住处”。她要求法院判令周老先生腾退该承租公房。

从至亲到对簿公堂，这间老屋沉默地伫立着，它见证过一个家庭的温暖，如今也见证着亲情的撕裂。

最终，西城区法院判决驳回周甲的诉讼请求。

法官说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三十二条规定，民事主体不得滥用民事权利损害国家利益、社会公共利益或者他人合法权益。所以民事主体在主张和行使民事权利时，应合法、合情、合理，不得损害他人合法权益，不得违反法定义务。赡养老人既是传统美德，也是法律义务，赡养义务人不得以主张行使民事权利的方式和手段逃避、违反赡养义务，损害老年人的合法权益。本案中，周甲虽然是公房承租人，但其承租权源于父亲周老先生的让与，现周老先生已年迈并患有重大疾病，周甲更应尽力对周老先生赡养扶助，陪伴父亲安度晚年，但周甲在当下时机要求周老先生腾退房屋，违反了赡养义务，将造成逃避赡养的实际后果，属于滥用民事权利的情形。另一方面，赡养人履行赡养义务时，也应充分考虑老年人面临的困难，尊重老年人的意愿，对老年人的经济、精神生活做出合理、妥善的安排，在住房方面，不能强行要求老年人迁居至条件低劣的房屋。

法官提示，子女行使权利应合法、合情、合理，不得因行使权利违反赡养老人的义务，赡养老人时，要充分考虑老年人面临的困难，尊重老年人的意愿，对老年人的经济、精神生活做出合理、妥善的安排。

案例四：老人身体“经络不通”，购买高昂养生服务，究竟是为何买单？

2024年11月，1962年出生的邱阿姨在某修脚连锁店办理了一张3000元的会员卡，每次洗脚费189元。某天，店内技师告诉她，店里有一台“德国进口、中国仅有两台”的设备，可为其诊断身体经脉状态。好奇之下，邱阿姨接受了检测，结果显示她全身“多处经络不通”。在技师关切的目光中，她签下了一份《服务协议》，办理了12次总价12.5万元的精油按摩服务。该店为她办理了会员卡和会员手册，并赠送了价值26800元的“皇帝内经”经络疏通服务10次。

那天，邱阿姨通过店内pos机支付了2.2万元，又将未到期的国库券变现支付了10万元。以上所有支付款项均由第三方蔓洛公司收取，修脚连锁店均未开具发票或收据。

随后的一个多月里，邱阿姨接受了9次服务，每次服务结束后均在会员手册上签名确认。直到邱阿姨儿子发现母亲办理会员卡，并发现《服务协议》尾部盖章公司星茂公司已于2024年9月注销。在儿子的劝说下，邱阿姨决定退卡。但修脚店态度坚决，拒绝办理退卡，告知存入的大部分资金已经消费完毕，剩余资金因使用产品已经开封，不能转给他人使用，拒绝退款。

在儿子的建议下，邱阿姨走进了法院。因协议主体已注销，她只能将收款方蔓洛公司告上法庭。西城区法院审理过程中，蔓洛公司提出其不是《服务协议》签订主体，仅代收款项，拒绝承担责任。诉讼中，法院联系某修脚店经理，经法官做工作，该经理认可以该店铺内悬挂营业执照的公司，即家兴公司为服务合同关系的服务者应诉，承担《服务协议》项下法律责任。

经法院主持调解，确认邱阿姨实际接受服务次数、服务项目内容、服务项目店内价格以及服务项目实际成本构成等进行核实和协调，邱阿姨与家兴公司达成和解协议，家兴公司退还邱阿姨8万元。

从德国仪器到经络不通，从12.5万元的协议到早已注销的公章，这条消费之路，布满了邱阿姨从未看清的岔路。而法律的介入，终于为迷途的她点亮了一盏灯。

法官说法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九十一条规定：人民法院应当依照下列原则确定举证证明责任的承担，但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一）主张法律关系存在的当事人，应当对产生该法律关系的基本事实承担举证证明责任；（二）主张法律关系变更、消灭或者权利受到妨害的当事人，应当对该法律关系变更、消灭或者权利受到妨害的基本事实承担举证证明责任。

本案中，邱阿姨在某修脚店接受按摩服务，签订合同的主体是星茂公司，接收款项的是蔓洛公司，店铺经营者是家兴公司。邱阿姨负有对星茂公司注销后，《服务协议》责任承担主体的证明责任，其以收款的蔓洛公司为被告的诉讼主张不符合法律规定。审理期间，经法院协调，家兴公司认可其系实际向邱阿姨提供服务的主体，同意作为《服务协议》项下被告与邱阿姨协商解决纠纷。该案得以协商解决，邱阿姨取回部分服务费。

法官提示，办理健康服务卡或签订《健康服务协议》时，要对服务主体进行确定和核查，要对购买的服务内容以及价格合理性进行确定和核查，支付费用需要收取与服务提供者名称一致的发票或收据，不要在不明确的情形下支付服务费，并实际接受服务，如服务过程中产生纠纷，应向相关部门主张权利。

“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

所有离巢的飞翔，都始于父母托举的掌心。

我们对待年迈者的态度，

就是未来世界拥抱我们的温度。

重阳节来临之际，

愿我们在倒计时的亲情里，

把每一天都过成重阳节。

漫画素材：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

来源：天平阳光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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