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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上,一位挑豆腐担子的汉子边走边拼命招揽着生意,盛夏炎炎,挥汗如雨,可尽管他担子里的新鲜豆腐晶莹如玉,一旁的街坊邻居却如同躲瘟神般对他避之不及,隐约风中传来声声议论如一根根针扎进他的心里:“他是个恶人,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一天下来,他累得精疲力竭,却一块豆腐也没卖出去,回到家中,这个平日里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的汉子把憋了一天的怒气全撒在豆腐身上,操起扁担把自己辛辛苦苦磨出的豆腐打得稀碎,心里对自己的妻子充满了怨恨……。
他叫杜松,为维持生计,开了一家豆腐坊,家有妻子李玉儿和八旬老母,一家三口相依为命。
杜松平日买卖公平,为人厚道,妻子却自恃貌美,不甘贫苦,对婆婆不孝,那杜松是个孝子,为此,夫妻屡有争执。
一日,玉儿顶撞病重的婆婆,恰被杜松撞见,杜松忍无可忍,对妻子大打出手,妻子含忿夺门而去,杜松以为她负气回娘家,杜松早有休妻之念,加之又在气头上,也不去管她。
可这一走就是数月,杜松忙于生意和照顾老母,加之夫妻情份己疏,并未打听迎取,玉儿家中也并未来人。
可街坊却流出一种可怕的流言,杜松杀害了自已的妻子!
自古道:“流言铄金,积毁销骨”,流言杀人不见血,最直接的影响首先是生意一落千丈,杜松一个本本份份的小生意人真是百口莫辨,他虽懦弱但性子倔强,也不想去洗白自己,索性关起门过日子。
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又有云“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接下来发生的桩桩怪事让他猝不及防,一步步将他陷入死牢之中,离断头台只有一步之遥。
先是多时不见的妻舅闹上门来,说岳母病重,来迎接姐姐玉儿回家,杜松这才知道,妻子根本就没回娘家。
紧接着,郊外渡口的山上被村民挖出一具尸骨,尸骨的手腕上戴的正是妻子的陪嫁,娘家视为祖传之宝的一对银镯。
妻舅上堂喊冤,杜松被知县刁光斗逮进衙门,百般拷掠,逼其承认杀妻之罪,他因老母尚在,抵死不认,刁光斗只好将其收监,并不是其善心大发,而是另有打算……
恰逢提刑官宋慈微服巡按至此地,一路行来,议论纷纷,对该案众说纷纭,刁光斗其人他并不陌生,数年前身为五品知府的他因贪赃枉法被他参了一本,没想到又在这里狭路相逢。
他路遇扶姐灵柩回乡的妻舅,宋慈上前询问,为何就一定知道这堆白骨就是其姐,妻舅拿出了对银手镯,说本也不信,但这是祖传之物,姐姐惜之如命,断不会错。
一对手镯就能断定这堆白骨就是其姐?“移花接木”这四个字如电光火石从他脑海中掠过,多年提刑官的职业素养和敏锐性告诉他,这太过草率,联想到刁光斗的人品官品,其中必然有诈。
他开始了一系列的明察暗访,从杜松老母口中得知,媳妇生前曾与本地一个姓贾的秀才有私情,而这贾秀才恰恰是本地放刁把滥,包揽词讼的一霸,与县令刁光斗过从甚密,会不会……。
循着这个思路,他继续探访,一段时间以来,刁光斗的师爷频繁出入钱庄兑换银子。渡口贪酒的船夫说出了发现尸骨报案的过程……这一切的一切让这桩无头尸骨案更加的扑朔迷离。
为了取得最有力的证据,他决心用自己最擅长也是最直接的方法,开棺验尸骨。
经过检验,尸骨为男性!
这就大部分印证了他的推断,移花接木!
可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隐瞒杜松妻子真正的去向。而这一目的的受益者只有一人,联系到杜松老母提供的信息,极有可能是与儿媳有私情的贾秀才。
而在这场诡异的戏中,刁光斗又扮演什么角色呢?
现在还有一个疑点没有解开,那对银镯是怎样到了这具来历不明的尸骨身上?
细心的英姑在灯下仔细把玩着这对极其普通的银镯。
突然,她从镯子结口极为细微之处发现了几缕极细的鲜红血丝,这血丝是如此细微,不仔细留心,根本看不出来。
她兴奋的把这一重大发现报告给了宋慈。
”百密一疏啊”,这一发现更加印证了宋慈的推断,经过这么长时间,尸体都变成了白骨,可银镯的血丝还是新鮮的,这就断定了这银镯是后来安上去的,以转移视线,掩盖真相。
在事实一步步接近最后的真相时,真正的凶手也感到致命的恐慌,他们精心布置的黑幕和谎言将被宋慈那柄锐利无比的无情司法之剑刺破掀开,他们也加紧了罪恶的步伐。
大堂之上,刁光斗对杜松百般威逼利诱,逼其尽快认供了解此案,免得夜长梦多,另外,对无名尸知情者的船夫也莫名其妙的死去……
被摧残得不成人形的杜松在得到刁光斗照顾其老母的虚假承诺下,他颤抖着手准备在供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与其生不如死,不如早日解脱。
刁光斗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喜悦。
“慢!”,一声大喝从堂外传来。
一个中年人沉稳地步入大堂,他平扫了一眼这个本该禁暴扬善,洗冤涤枉的大堂,如一阵凛冽的秋风,肃杀无声,刁光斗不禁为之一怔。
来人正是宋慈。
一刹那间,唾手可得的目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拉开,变得遥不可及,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寒意。
他今天来不是以提刑官的身份,而是以杜松母亲之委托人的身份前来应诉,他要以一己之力来推翻这如山的罪恶和黑暗,还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他撩袍当堂跪倒,目光转向杜松:“你是认罪还是喊冤?”
那目光中透露出的真诚和决绝给了濒死的杜松以莫大的勇气,他委屈的大喊:”大人,我冤枉!“
刁光斗在身为他上司的宋慈向他跪下时就明白,这是来硬磕的,上司向下司下跪不但有违朝廷纲纪也断无此情理,宋慈此举无异于是破釜沉舟。
尘封已久的黑幕被一层层揭开,散发出血腥和铜臭。
杜松妻子玉儿自恃貌美不甘清贫,被本县贾秀才乘虚而入勾搭成奸,被杜母无意中发现,本就紧张的夫妻和婆媳关系日趋尖锐,终于爆发,不善言辞生性木讷的杜松情急之下挥拳相向,玉儿借机离家却没回娘家,而是投至贾家,贾秀才为做长久夫妻将其隐匿,又散布出其被夫杀死抛尸的流言。正好船夫劫财杀死一乘客被秀才撞见,不但坐地分赃,还以此为要挟,要船夫向官府举报发现无名尸,并鼓动杜松妻舅上堂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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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刁光斗贪婪成性,数年前曾以贪酷被罢,但因其钻营有术,又谋此县令之职,知其案中有案,大有油水可捞,乐得待价而沽,坐收渔利。
贾秀才身家殷实,为达目的,一张张银票被刁光斗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落进了自已的腰包,待银子吃得差不多了,尸首也烂得差不多了,方才拘捕杜松欲屈打成招。
为掩人耳目,假戏真做,贾秀才逼死船夫,又强行从木杜妻手中抢下手镯安放在尸骨之上,谁知情急之下落下血渍……。
宋慈剖析如神有如亲历,贾秀才面如死灰,认罪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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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堂之后,本来最应慌乱的刁光斗却表现出一种难得的轻松甚至是倔傲,这让宋慈很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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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充份的把握,他虽是七品,宋慈是五品,也虽然他的把柄再一次落到他的手里,可他明白,他这次依然无法将他置于死地,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印匣下就压着京师某位高官的密信,这位靠山在信中告诉他,虽正在整顿吏治,但已为他设好了退路。
他不慌不忙地褪下官服,眼前的一幕让宋慈不禁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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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鲜亮丽的官袍下不但肮脏的灵魂还有与之极不相匹配的破烂内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刁光斗很是得意,他得意的是宋慈刑狱精深但对官场却如一孩童。
“刁某爱财贪财不假,一生经手的银钱何止千万?但却一分一厘没用在自己身上,这也是我刁某历经不倒的原因。不信你看,不用多久,朝廷的恩诏就会到来。
“圣旨下,刁光斗接旨……“
波光潋滟的湖面上一叶小舟,刁光斗独立船头,傲然而去。
“宋大人,记住我说的话,咱们后会有期,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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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人,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一个人扛着王法的大旗就可以澄清玉宇了吗?”刁光斗的声音又在他耳旁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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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靠我一个人真的可以吗?他望着刁光斗得意的背影,一种难言的屈辱涌上心头,也许这次他奉之为圭臬的王法再一次输给了人情世故,官场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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