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说个有意思的故事。
一个人被亲哥欺负了一辈子,每次都选择原谅,最后亲哥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死绝了——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你在公司被同事排挤,每次都忍气吞声还帮他收拾烂摊子,结果对方儿子长大后互相捅刀子,反倒是你儿子考上清华北大光宗耀祖。
问题来了:这到底是好人有好报,还是说仇恨真的会遗传?
说起来,这事还得从明朝正德年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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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县有个大财主叫平长发,家财万贯那种。
这位爷本来日子过得挺美,老婆叫尤素姐,长得如花似玉,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平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标准的人生赢家配置。
结果有一天晚上,平长发出门办事,家里来了几百个山贼。
几十个家丁?不够打的。所有财物被洗劫一空不说,山贼们看到尤素姐长得漂亮,直接要把人抢走。
四岁的平成拽着母亲哇哇大哭,山贼抡起大刀就要砍。尤素姐当场跪下:"大王饶命!我就这一个儿子,只要您放过他,我死心塌地跟你们走。"
山贼这才收了刀。
尤素姐看儿子哭得撕心裂肺,实在放心不下,干脆抱着孩子一起走了。
平长发回来一看,家里被劫了个干净。不过这位爷也是个人物,家产里五成是田地果园池塘,四成是门面当铺——这些都抢不走。算下来,实际损失还不到十分之一。
但妻儿没了,这才是真要命。
他去报官,衙门天天喊着"正在全力侦办",三年过去,屁都没查出来。平长发想明白了:人肯定是回不来了,万贯家财总得有人继承吧?
于是娶了甘柳娘做续弦。
甘柳娘进门四五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平长发急了,看上了张佃户家的女儿春花,给了点银子娶回来做妾。
这下好了,娶妾这事就像开关一样——春花进门一年,甘柳娘生了个儿子叫平衣;第二年春花也生了个儿子叫平白。
后来甘柳娘又生了两个:平身、平缶。张春花也不示弱,又生了两个:平聿、平娄。
六个儿子,标准的"3 vs 3"对决配置。
平衣从小就觉得父亲不该娶妾。
在他看来,家产就该他们三个嫡出的分,凭什么多出三个庶出的来抢?
于是乎,平衣拉着平身、平缶,天天欺负平白三兄弟,骂他们是"贱种"。
平白这人性格好得不行,总是劝两个弟弟:"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
平聿和平娄气不过,好几次想动手,都被平白拦住了。
平长发看儿子们不和睦,趁着自己还硬朗,早早把家产分了。分完没几年,老爷子一蹬腿走了。
这下平衣更加肆无忌惮了。
有一天,平衣的女儿阿佩嫁到周家三年后病死了。平衣认定是周家虐待导致的,要找平白一起去周家闹事。
平白劝他:"大哥,死生有命,周家没虐待大侄女,你去闹只会让人笑话咱们不讲理。"
平衣火了:"你是她亲叔叔,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知道了,咱们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带着平身、平缶和十几个族人,杀气腾腾地冲到周家。
周孝思正在门口待客,看到这阵势,扔下老婆就躲进院子了。
平衣等人逮住周妻一顿暴打,还不解气,找来绳子捆住周妻的脖子,绑在女儿棺材旁边,又到茅坑里舀了粪水强灌。
正闹得凶,一群衙役冲了进来:"知县老爷让我们来拿人!"
原来周孝思跑去报官了,知县当场派人来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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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县衙,知县怒了:"你们这帮畜生!每人先打四十大板!"
衙役刚要动手,府里来了急信,知县只好先把人关起来,赶去见知府。
平白在家听说这事,急忙换上秀才的衣服赶到县衙。
秀才可以直接见知县,这是特权。
知县回来后见了平白,发现这小子确实不一样——说话得体,做人稳重,在地方上口碑极好。中午留他吃饭,酒过三巡,平白开始求情。
知县摇头:"这事闹太大了,全县都知道,我不好办。"
平白继续磕头:"老父母,我知道难办,但求您给个机会。只要周家愿意和解,这事就好办了吧?"
知县想了想:"你要是能说服周家,我就从轻发落。"
平白立刻赶去周家。
周孝思的三个儿子都想揍他,被周孝思拦住:"他家几个兄弟里,就他一个好人,白天闹事没他份儿。让我看看他想怎么办。"
平白见到周孝思,直接跪了。
"都是我们不对,我没拦住大哥,都怪我。求周兄宽宏大量,饶他们一次。"
周孝思去扶他,他死活不起来。
"您要是不起来,那我也只能跪下了。"周孝思说。
平白这才站起来,眼泪汪汪地说:"我那几个哥哥脾气急,大哥痛失爱女一时想不开。他们虽然做错了,可我毕竟是他们兄弟,怎么能眼看着他们坐牢?您和他们是亲家,就看在我面子上原谅这一次吧。我拿出二百两银子赔偿,如果怕别人说闲话,我可以当着全县乡绅的面给您赔罪。"
周孝思本来不想答应,但听说知县已经答应从轻发落,心想:既然知县都松口了,不如做个人情。
"那行,明天咱们一起去递和解状。"
第二天,知县把平衣等人叫来,当堂训斥一顿,让他们给周家磕头赔罪,就放人了。
平衣回家后,不但不感谢平白,反倒怪他太软弱,连句谢谢都没说。
半年后,平白的母亲张春花去世了。
按规矩,几个儿子都得守孝一年。结果平衣三兄弟还没等入殓,就在家里大吃大喝、通宵划拳,连灵前都不去看一眼。
平聿和平娄气炸了,拉着平白要去骂人。
平白拦住:"先把母亲安葬要紧。闹起来让母亲走得不安宁,反倒是我们不孝。"
下葬那天,平白想把母亲葬进祖坟,和父亲合葬。
平衣三兄弟堵在墓门口:"你们娘不过是个佃户的女儿,凭什么和父亲合葬?"
平聿和平娄要冲上去拼命,被平白死死拉住,最后另找了块地把母亲葬了。
又过两个月,平衣的妻子病死了。
平白想去祭奠,平聿和平娄不干:"他们眼里没咱娘,我们凭什么认她这个嫂子?"
平白劝不住,只好一个人去。平聿和平娄在隔壁又吹笛又打鼓。
平衣听到声音怒了:"我办丧事,他们在旁边奏乐,这是故意恶心我!"
带着平身、平缶要去打人。
平白怕弟弟挨打,抢先跑过去,拿竹竿抽了平娄一下:"二嫂走了,你不来吊唁也就算了,怎么还在这吹吹打打?"
平衣三兄弟赶到,把平娄打倒在地。平白去拦,拦不住,干脆挡在平娄身前。
"都是他的错,教训一下就行了。要是打伤了,咱们兄弟会被人笑话。要是二哥实在气不过,那我替他挨打。"
平衣三兄弟二话不说,按住平白一顿暴打。
平聿回家一看,哥哥和弟弟都被打了,而平白还拄着拐杖去给平衣赔罪,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跑去县衙告状。
知县派人抓了平衣三兄弟,本想重罚,但想到平白,就先把他请来商量。
平白被打得浑身是伤,来不了,写了个帖子请求不要追究。
知县看后叹气:"我就知道他会求情。"
听说平白被打伤,知县大怒:"天底下哪有你们这种畜生!周家那事要不是平白求情,我早把你们往死里打了!你们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把他打成这样?"
正要打板子,知县又想:打坏了他们,确实大快人心,但肯定会伤了平白的心。
于是把三人叫回来:"你们回去后还敢欺负平白吗?"
"不敢了不敢了。"
知县拿出平白的帖子给他们看:"要不是他不记仇,还写帖子求情,我早弄死你们了。"
三人叩头感谢,知县骂了一顿就放了。
平衣回家后,还是不感激平白,反倒怪他没拦住平聿告状。
平白实在受不了这些兄弟了,带着家人搬到几十里外的平同镇去住。
平衣三兄弟觉得他虽然不偏护弟弟,但看着碍眼,见他搬走了,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平聿和平娄。
两兄弟实在忍不了,准备了刀子藏身上,随时准备拼命。
就在这时,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大哥平成,突然带着妻儿回来了!
平成说母亲尤素姐已经去世,他从山贼窝里逃了回来。
族人商量怎么安顿他,平衣三兄弟死活不肯分家产:"父亲在世的时候已经分好了,凭什么给他?"
平成一家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平聿和平娄把他们带回家照顾,同时去平同镇通知平白。
平白听说大哥回来了,大喜过望,立刻把自己住的房子让给平成一家,还和平聿、平娄一起,分出一部分家产给他。
平成感动得不行:从没见过面的三个弟弟,竟然对自己这么好。
平衣三兄弟带人赶来骂:"我们正商量怎么安顿大哥,你们就跳出来做好人,也不和我们商量。现在外人都说我们无情无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平成从小在山贼窝长大,人高马大脾气暴躁,听到这话怒了:"我们一家回来连饭都吃不饱,族长让你们分家产你们不给。我这三个弟弟念及手足之情,拿自己的家产分给我,又没让你们出一文钱,你们这些畜生还有脸来闹?"
说完一把把平衣推倒在地。
平身、平缶和子侄们一拥而上,没想到平成力气极大,几个人按不住。平聿和平娄拿着棍棒上来帮忙,把平衣等人打得头破血流抱头鼠窜。
平白想劝,哪劝得住。
平成是个聪明人,不等对方报官,先写了诉状送到县衙,告平衣三兄弟不肯分家产,还主动上门挑衅。
知县又把平白请来商量。这次平白也觉得平衣不占理,听凭判决。知县便做主重新划分家产,让平衣等人拿出一部分给平成。
平成知恩图报,想把张夫人和父亲合葬。
平白担心又惹事:"母亲已经入土为安,还是别惊动了。"
平成不听,约平衣三兄弟来到坟上,抽出长刀朝大树砍下去,指着断枝:"今天谁不答应,就是这个下场。"
平衣三兄弟吓得直哆嗦,只好同意。
从此平成成了平家的"暴力裁判"——一言不合就动手,平衣三兄弟不知被打骂了多少回。
但平成唯独对平白十分敬重,无论发多大火,只要平白来劝,他都肯听。所以平衣被打的时候,就去平同镇请平白做和事佬。
平白被缠得没办法,搬到更远的三泊湾去住,距离县城一百五十多里,从此和兄弟们来往就少了。
平成其实心里有数:自己势单力薄,只有用暴力才能让几个兄弟怕他。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也不像以前那么蛮横了。
几个兄弟从此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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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衣有四个儿子:立德、立言是正妻生的,立功、立行是小妾生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立德和立言一伙,立功和立行一伙,兄弟四个天天吵架。
平衣劝他们要和睦相处,可谁也不听。
有一天,立德喝醉了,在路上遇到立功,故意用肩膀撞他。立功早有防备,也用肩膀撞回去。
立德没站稳,翻进路边的沟里,路人哈哈大笑。
立德恼羞成怒,捡起石头朝立功扔。立功躲到树后,帽子被树枝挂掉,他跑去拿,被立德抢先一步扔进了臭水沟。
立功怒了,揪住立德就打。
立德一拳打在立功眼眶上,打得他鲜血直流。立功飞起一脚,正好踢到立德的下身,疼得他蹲在地上站不起来。
立功以为他没事,跑了。
村里人把立德扶回家,没想到回家两个时辰后就断气了。
立德的妻子马氏嚎啕大哭,要去告立功。平衣想私了——死的是儿子,凶手也是儿子,怎么办?
可立言在旁边拱火:"爹,杀人偿命,这是王法!"
平衣不肯报官,立言晚上偷偷跑去县衙告状。
知县派衙役抓了立功。平衣赶紧让平身和平缶去衙门走门路,自己连夜赶到三泊湾求平白。
到了平白家,发现他去朋友家喝喜酒了。平衣拉着平白的儿子立善就要去找。
立善劝他:"二伯您这样哭着去,人家那边办喜事不好。我让管家去叫。"
平衣以为他记仇,一把抓住立善的衣服跪了下来。
"侄儿!先前是我不对,欺负你父亲和叔叔们,是我该死。你就看在你爷爷份上,带我去吧!"
立善吓得也跪下:"不是不肯带您,是怕搅了人家喜事。既然这么急,我现在就带您去。"
走到半路,遇见平白喝酒回来。平衣拉住他哭诉一遍,求他去找知县。
回到家,平白说:"我们兄弟为小事吵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后辈也走我们的老路,还闹出人命。"
"你别说了,都是我的报应!你赶紧和我去县里吧!"
平白想了想:"之前都是小矛盾,知县卖我个面子就算了。可这次是弟杀兄的大罪,人命关天,我和新知县又不熟,只怕说不上话。"
平衣跪下哀求:"我不求能让他脱罪,只求保他一条命。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想这个也没了。"
"别这样,我这就去试试。"
平白立刻和平衣雇船赶往县城。
立功被抓到县衙后,知县认为他罪大恶极,先打四十大板,打得他皮开肉绽。
知县还不解气,让继续打。
衙役劝:"再打要出人命了。"
"这种谋害亲哥的恶人,打死了也是为民除害!给我只管打!"
又打了四十大板,打得他两腿上的肉都没了。知县见他只剩一口气,才让押入监牢。
平身和平缶赶到县衙,使了银子进牢里看他,没想到立功已经气绝身亡了。
狱卒把消息报给知县,知县让平家人领尸。
等平衣和平白赶到县里,立功已经死在牢里了。
回到家后,平衣抱着儿子号啕痛哭。
立德的妻子马氏和立功的妻子金氏,见丈夫都死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每天在家里又打又骂。
两个儿子转眼间就没了,平衣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搬到表弟家养病。
这天,马氏又骂立功害了她丈夫。金氏越听越气:你丈夫死了,我丈夫已经给他偿命了,你还想怎样?
金氏一时想不开,抄起剪刀冲出去,朝马氏连刺几下,马氏当场身亡。
看到马氏死了,金氏握着剪刀朝自己脖子狠狠刺下去,也倒地身亡。
马氏的父亲马大立得知女儿惨死,认为都怪平衣,带着儿子和族人赶到平家要报仇。
平衣不在家,马大立就把平衣的妻子和小妾拖出来打,打得遍体鳞伤。
平成听说二哥被人砸了,气得七窍生烟,抽出门栓,带着弟弟们追了出去。
追上后,平成一马当先,饿虎扑食一般冲过去,一连打倒十来个人。
平成捉住马大立,拔出小刀要割他耳朵。他儿子马奉言来救,被立行打断了一条腿。
马家连夜去县衙报案。
知县听说又是平家人闹事,勃然大怒,立刻派衙役把平家人全抓了,只有平身从狗洞爬出去,逃到三泊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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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和儿子立善刚从省城乡试回来。
平身把情况讲了,平白叹气:"大哥太鲁莽了。我在乡下住太久,和衙门的人不熟,说不上话。但愿马家父子都没大事。如果我和立善这次能有一个中举,这事还有办法。"
十几天后,报喜的来了:平白和儿子立善都中了举!
平白顾不得招待亲友,和平身赶到县里见知县。
幸好马奉言的腿没大事。又因为平白父子都中了举,知县也不好怠慢。平白花了大价钱,请马家息讼,平成等人才被放出来。
平白救了众兄弟,大家都很敬重他,劝他搬回来住。
平白和兄弟们焚香立誓,以后相亲相爱,再也不闹矛盾,这才搬回家住。
从此以后,平家几个兄弟之间兄友弟恭,下一辈的堂兄弟们也都相亲相爱。
后来平白会试中了进士,做了知县。儿子立善也中了进士,被选入翰林院。
这故事说到底,就是一个道理:
仇恨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最后砸死的都是自己人。
平衣一辈子欺负弟弟,最后两个儿子自相残杀,两个儿媳妇同归于尽。而平白一辈子被欺负,最后父子双双中举,光宗耀祖。
你说这是报应也好,说是巧合也罢。
但有一点是真的:打破仇恨循环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故事出自《醒梦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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