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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熊锡坤
市长亲弟正在地头干活,汗水直往眼里钻。他抬起粗糙的大手,用衣袖擦拭着。烈日下一丝凉风也没有。妻子却风风火火跑到屋外当头嚷着告诉他:儿子出了车祸,已经弄到镇医院去了,是邹老师打来的电话。
战明愣了一下,惊慌地提着锄头往家跑。风快地抓起家里所有的钱,和妻子骑着摩托车上了路。
来到镇医院,只见儿子下半身血肉模糊,人也昏迷不醒。医生说赶紧转市大医院去吧!
于是,乘着医院的救护车一起到了市里的大医院。急救门珍的医生正忙,但由于没有一万块钱办好手续,只好把仍在昏迷的儿子弄到巷道的躺椅上。
夫妻俩求医生先救人,但他们说不缴足费不行,这是上头的规定,谁不遵守不但要遭处分,工作也不保。
妻子急了,流着泪说:“上头规定,哪个上头?没钱就不医,那不是要把人活活整死吗?”
医生愣了一下,说:“没用,赶快凑钱去吧!”
“咋办?我身上只有几百块,你,你们到底还差多少?”邹老师问。
战明说有五千块不到。妻子则说一时找哪个借,就是打电话找人,只不过这个几百那个千把,一时咋个凑得齐。再说有的人还不会用手机转钱哩!
一时沉默,妻子用尖锐的目光剜了一下医生欲说儿子的大伯是市长,战田赶紧捏了一把她手膀,打断她的话,说:“我,我去借钱!”说完向门口走去。
要知道,自从大哥调回市里当了市长时,他谨慎告诉亲弟一家不许让别人知道。虽然人们在电视里都见着,但他在外较长,工作忙,父母去世时回家还是大学生,现在都不大认识。战明理解哥,为了不被打扰,自己一家也不怎样走动,更是从没有求过他什么。
当然,哥俩的关系好,好就好在心头。当年大哥读书行,战明小学辍学了就跟父母一起挣钱供着他一路读上去,直到研究生毕业考入了政府部门。看来现在只好求求他了。
打通电话后,告诉了实情。市长哥果然在官场练就一幅冷静心肠,没有吭声。咦,借点钱也不给吗?战明一下子不知所措,心都咚咚地跳了起来。
其实,市长是愣的。他在想:各个医院制定了门槛费,有多有少,但对于急救病人也如此死板是否行呢?特别对于农民和城市弱势群体是否合适呢?
作为市长,要管的事情太多,真是千头万绪呀!他还没有想完,就听到亲弟不高兴的声音,赶忙说:“战明,我正在省里开会,手机正好多放了钱,先跟你转五千块来吧!”
战明一天的愁云顿时消散,说:“那好,谢谢哥!”
“说什么谢,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对不起你们啊!”
市里的大事小事自然跟市长有关系,但他未必都能管好,有些事又未必能管。战明一瞅手机来了钱,高兴地向收费窗口跑去。
儿子得救了。夫妻俩轮流陪护。这天深夜,市长哥打来视频电话。首先,他要老弟调小声音,免得打扰病房其他人。接着要瞅一眼侄儿。
战明十分感动,心想哥还是很关心。但他看到市长哥的疲惫神情,感觉他虽然生活优越,却比自己这个庄稼汉苍老,不由得心疼地说:“这么晚你还没休息吗,你也要保重身体啊!”
“没事。”他勉强笑了一下,“小良咋那样不小心,找到车祸肇事人没有?”
“没有呢。战良和一个同学走在路上,一辆小车从后面飞速而来,擦着他身过,将人撞飞了出去。车没停又一下跑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
战明告诉了时间。兄弟俩又聊了聊,怕影响哥的休息,主动不聊了。
没几天,一伙人拿着鲜花和水果营养品来到病房,其中一个帅气却有点傲的小伙子,鞠了一躬说:“我认错,跟你们造成了伤害。”
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地表示,一切费用我们包干。
战明夫妻有点懵,知道是肇事车主,但不知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当送走他们后,急忙跟市长哥打电话。
原来,万没想到,果然是市长哥责成有关部门,按照那天车祸发生的时间一路查找监控录像,找到了肇事车主。
战明忧心地说:“不是你哪里找得到啊!我们想都不敢想。可,可是这,这不是为我们动用了你的权力吗?”
市长哈哈笑道:“放心,亲情归亲情,权力归权力,像这种事是不分亲疏的。你知道吗,肇事人是个富二代,他才如此大胆妄为……”
(本文作者为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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