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的佛山,养殖户仇全波像往常一样收了批甲鱼苗,可其中4只却透着“古怪”,头比普通甲鱼宽,身子长得飞快,带到市场上连老买家都摇头,说“这不像甲鱼,不敢要。”
没人能想到,这个“卖不出去”的巧合,竟成了拯救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开端,彼时全国人工保种的成体鼋仅13只,而这4只“怪甲鱼”正是鼋。
40年后,仇全波的基地育出900多只子一代鼋,占全国人工繁育总量的九成,可以算得上是“功勋卓著”,那么,这段奇妙的故事,又是如何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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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滞销怪甲鱼”到“活化石”:一场迟到30年的身份揭秘
1985年的那个春天,仇全波不会想到,自己随手收下的4只“滞销甲鱼”,会让他和一种两亿年的“活化石”绑在一起。
那会儿他靠养甲鱼谋生,收苗、喂食、卖货是日常,可这4只甲鱼却越养越“出格”。
别的甲鱼长到两三斤就出栏,它们却一个劲往三四十斤长,脖子短粗,头圆得像青蛙,连最爱的食物都不一样,普通甲鱼吃的饲料碰都不碰,只认活蹦乱跳的鱼虾。
没法卖,仇全波只能把它们扔进池塘混养,这一混就是近30年,直到2014年,他偶然看到新闻,专家成功繁育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鼋,那照片上的模样,和自家池塘里的“大怪物”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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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紧托人联系珠江水产研究所,送样本去鉴定,当“这是鼋”的结果传来时,仇全波愣了半天。
他养的不是普通“怪甲鱼”,是比大熊猫还稀有的濒危物种,当时全国人工保种的成体鼋,满打满算就13只。
鼋这东西,说起来也挺玄乎的,周穆王东征时,曾用它和扬子鳄填河架桥,留下“架鼋鼍为梁”的典故。
《本草纲目》里明明白白写着“鼋,大鳖也,甲虫惟鼋最大”,说它是鳖类里的“老大”,连《西游记》里驮师徒过通天河的巨龟,民间都觉得原型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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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里的老鼋
可传奇归传奇,现实里的鼋却快撑不下去了,农业农村部2023年发布的《水生生物保护现状报告》显示,我国的鼋在过去30年种群数量减少了80%以上。
而且鼋的“慢脾气”也让人揪心,要长到10年以上、体重达15公斤才性成熟,一年就产4到6窝卵,每窝几十枚,自然状态下幼鼋成活率低得可怜。
仇全波池塘里的4只鼋,恰好是2雌2雄,成了当时全国鼋繁育最珍贵的“火种”。
认清这4只鼋的价值,仇全波的心态也变了,从“养着玩”到“必须护好”,一场没退路的守护,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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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育攻坚:从“幼鼋接连死去”到“90%存活率”的血泪突破
可认出这“活化石”只是第一步,要让它们活下去、繁衍生息,难比登天。
2008年仇全波成立养殖公司后,特意给4只鼋换了200平方米的池子,可养了好几年,它们就是不产卵。
直到2013年,他照着资料搭了个人工沙池,鼋才终于上岸,产下6窝卵。
仇全波又喜又慌,赶紧按养甲鱼的法子孵卵,可幼鼋孵出来后,喂普通饵料一口不动,没过多久全死了,2014年鼋再次产卵,仇全波换着花样试,终于发现幼鼋只认活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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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新的难题又来了,冬天一到,幼鼋开始皮肤溃烂、鼻子堵塞,像得了重感冒,一只只陆续死去。
那会儿仇全波天天守在池边,看着幼鼋没精神的样子,急得睡不着觉,明明找到了吃的,怎么还是留不住?
转机出现在2015年,珠江水产研究所的洪孝友博士来了。
作为我国首个以鼋为研究对象的博士,洪孝友一眼就看出问题,幼鼋扛不住温差,冬天温度波动大,容易应激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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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孝友和仇全波在孵化室查看鼋卵受精情况
两人商量后,决定建“苗种温室循环水培育装置”,用圆形塑料桶当养殖池,底部铺细沙,水循环流动,把排泄物和脏东西通过滤网排出去。
没吃完的死鱼就及时人工捞走,温度严格控制在28到30℃,低于这个数就自动加温,高于就报警。
这套装置没白建,2016年后,幼鼋存活率一下冲到90%以上,可新的麻烦又找上门,30多亩的基地,算上仇全波才4个人,每天打扫池子、准备200斤活鱼,忙得脚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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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靠养食用甲鱼补贴开支,可近几年行情差,甲鱼数量从三四万只减到3000多只,连饲料钱都快凑不齐。
而且头疼的是,子一代鼋养了7年,可他连雌雄都分不清,要是野放时选了单一性别,根本没法帮野外种群繁殖。
这些困难像一座座小山,可仇全波没退,正是这份“不放弃”,让鼋的数量慢慢从4只,涨到了900多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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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代鼋个体雌雄尚无法分清
从“圈养保命”到“放归自然”的科学跨越
人工把鼋养多了,新的问题又冒出来,总不能一直圈在池子里,要让它们回归自然,才能真正保住这个物种。
2020年9月,洪孝友和仇全波选了20只4到5岁的幼鼋,给每只都植入无线射频芯片,像给它们办了“身份证”,然后把它们放进基地附近的潭黎水库。
这是鼋保护的关键一步,即野化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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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放后,仇全波隔三差五就去水库边转,洪孝友则忙着开发新技术,他发现,野外鼋太少,传统调查根本找不到踪迹,于是琢磨出“环境DNA检测技术”。
他在水里取2升水样,带回实验室检测,只要水样呈阳性,就说明这片水域有鼋,这个技术后来还用到了珠江流域的监测中,帮科研人员摸清了鼋的潜在分布区。
2022年5月,团队回捕了两只野放的鼋,称重时所有人都乐了,一只从1086克长到3956克,增重264.27%,另一只从1206克长到3288克,增重17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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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捕的野放幼鼋
可野放不是放了就不管,孝友团队早就考虑到,子一代鼋都是最初4只亲本的后代,要是随便交配,容易近亲繁殖,导致遗传多样性下降。
于是他们给每只子一代鼋做“亲子鉴定”,提取脐带或皮肤组织的DNA,用基因测序分类,建立“遗传档案”,等它们性成熟后,再选亲缘关系远的个体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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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背后还有更长远的规划,2019年,洪孝友主笔的《鼋拯救行动计划(2019-2035)》印发,这是珠江流域首个水生生物保护行动计划,明确了种群保护、人工繁育、野放等目标。
就像长江江豚保护一样,鼋的保护也从“被动救”变成了“主动管”,每一步都走得扎实。
如今再看潭黎水库,那些野放的鼋在水里自在游弋,成了野外种群恢复的“先遣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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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如今,潭黎水库的鼋还在生长,基地的幼鼋还在孵化,《鼋拯救行动计划》还在推进。
或许未来某一天,我们能在珠江里再看到野生鼋的身影,看到它们在清澈的水里游弋、产卵,延续两亿年的生命传奇。
而那时候,我们会想起1985年佛山的那个巧合,想起仇全波和洪孝友们40年的守护。
原来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就藏在这些“不轻易放弃”的瞬间里,藏在每个普通人对生命的敬畏与珍视中。
信息来源:拯救“水中大熊猫” “鼋”源如何不绝?
南方都市报 2023-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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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源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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