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祎 | 归州缅雄风

革命烈士夏明翰的故乡位于长江西陵峡北岸——秭归县归州镇。想来这儿，不依赖高德地图，沿着“天堑变通途”的秭归长江大桥出口向右转弯、穿梭苍翠欲滴的柑橘园后就可便捷抵达。

修葺一新的夏明翰烈士纪念馆巍然矗立于归州镇。这是一片最多情的土地，它忍受着最大的悲痛在自己的怀抱里安放着亲人，让这朵英雄之花绽放开来，历久弥新。

馆内庄严肃穆，络绎不绝的观众缓步移动，汇成一道无声的河流。在事迹陈列馆里我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步子，挪不动身板儿。那一刻，没有杂音，只剩下了讲解员于后的串串历史回声。

不该忘记的，终究不会忘记。1900年，夏明翰出生于丹桂飘香的秭归县归州镇，祖辈都是清廷高官。夏明翰是家中的香饽饽，祖父百般疼爱，小小年纪，祖父就为夏明翰灌输四书五经，祈望他早登金榜，位极人臣。或许“代沟”，“叛逆”使然，夏明翰对锦衣玉食、之乎者也，毫无兴趣。12岁那年，夏明翰成了秭归移民大县的最早“移民户”，跟着全家人迁回到湖南省衡阳县。一个坛子一个盖，自己的孩子自己爱。妈妈陈云凤学识渊博，天天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屈原的《橘颂》、岳飞的《满江红》，历史上民族英雄、爱国志士的事迹，等等。夏明翰饶有兴趣，听得津津有味，记得滚瓜烂熟。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从此，夏明翰没有走上那时常规富家子弟的生活道路，而是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1921年，毛泽东、何叔衡慧眼识珠，发现夏明翰不同于常人，身上有一股潜在的锐气、正气，于是在他俩的介绍下，夏明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先锋队员，夏明翰如虎添翼、革命干劲空前高涨。七年生涯中，他当过教员、带领过示威请愿、搞过农民运动、发动了平江暴动，并创建了湘鄂赣边革命根据地……哪里最艰难，哪里就有夏明翰，虽出身士绅家庭，却从未为革命事业而消停，一步步书写了“自古英雄出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的辉煌篇章！

1928年初，中共中央调夏明翰去湖北省委工作。同年3月18日，夏明翰从汉口准备转移时，叛徒带着大批反动军警将夏明翰秘密逮捕。

狱中，28岁的夏明翰百感交集，他想到了亲人，想到了妈妈、爱妻、大姐，并用半截铅笔写下了力透纸背的三封家书。“亲爱的妈妈，别难过，别呜咽，别让子规啼血蒙了眼，别用泪水送儿别人间。儿女不见妈妈两鬓白，但相信你会看到我们举过的红旗飘扬在祖国的蓝天！”妈妈看后，心肝儿宛如刀割；“坚持革命继吾志，誓将真理传人寰”！与妻书，寄寓爱妻郑家钧的家信铿锵有力；“人该怎么做，路该怎么走，要有正确的答案。我一生无遗憾，认定了共产主义这个为人类翻身解放造幸福的真理，就刀山敢上，火海敢闯，甘愿抛头颅，洒热血。”写给大姐夏明玮的信，夏明翰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信仰。

1928年3月20日，面对敌人两天时间的严刑拷打、威逼利诱，夏明翰从容不迫，坚贞不屈。就义前，他挥笔留下了“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的生命绝唱。这是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宣言：你能摧毁我现在，却断不了我生生不息。

我一直在思想，夏明翰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出身名门望族，他本可选择更安逸舒适的生活，却主动走上了险象环生、布满荆棘的革命道路。试问，无论身处何种年代，有几人能做到他这样？

山河无恙，盛世如您所愿；不忘来路，复兴有我担当！走着、想过，缓不过神的我一下误入另一片柑橘园区。笑问客从何处来。正在采摘橘柑的柑农像熟识的邻居一样递来“黄金果”请我尝鲜。敌不过盛情，一个个“皮薄光滑、橙红靓丽、肉脆汁多、风味浓郁、酸甜可口”的橘子让我肚儿滚圆。我把兜里的零钱捣出来支付。他们强行给我塞了回来。“柑桔是我们村民的‘摇钱树’，我们村的柑橘收入过亿哩！”说话者一脸幸福和自豪。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时到金秋，贵州的柑橘由青转黄，如同人的肤色。烈士用生命和鲜血染红的这片土地，一代代“后来人”非常珍惜，非常勤奋，正在这方水土上顽强生长着一种名为“不屈”的动人魂魄，赓续着乡村振兴的美丽华章。情景即诗景。我心潮澎湃、不禁脱口而出：就义人不见，归州缅雄风；华夏开新宇，犹忆夏明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