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这10道菜,吃了两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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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的吃食,是埋在地下两千年的烟火气。
1983年南越王墓挖开时,青铜鼎里还留着稻壳的痕迹,
陶甑的气孔沾着鱼腥味,
那是秦汉时南越人蒸饭煮鱼的证据。
古人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城的饮食打一开始就没脱离过“实在”,靠珠江水养出的鱼鲜,在陶锅里熬成奶白的汤,连盐都少放,怕抢了本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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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清末民初,茶楼成了市井的魂。
老茶客凌晨五点就坐进“莲香楼”,粗瓷盖碗冲一壶普洱,指尖捏着虾饺,皮透亮得能看见粉白的虾仁。
有典故说“艇仔粥”就是那时珠江上的船家发明的,摇着小艇叫卖,白粥里搁些鱼片、花生、蛋丝,热乎一碗能暖透苦力的身子。
这不是什么珍馐,却是广州人“少食多餐,细水长流”的民风,不贪多,只贪个新鲜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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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老字号还立在街头,但也有年轻师傅在白切鸡里加了柠檬叶,可“三提三落”的煮鸡技法没丢。
菜市场里阿婆挑菜仍会问“今日鲩鱼新不新”,茶楼里后生仔照样会喊“加碟干蒸”。
广州的饮食没变,还是那股子“接地气”的劲,
就像珠江水,流了千年,还是带着鱼鲜的温吞。
今天,跟诸位聊聊广州十大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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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子鱼
原是北园酒家黎和师傅改良江浙“松鼠鱼”的巧思,因粤人忌“鼠”字,便将松鼠状改作松果形,酸甜汁也调得更轻薄,成了老广餐桌上的“好意头菜”。
番禺雍苑的“独占鳌头松子桂鱼”更藏玄机:
取魁星踏鳌鱼“金榜题名”之典,每逢考季,家长必带孩子来吃,图个“啖啖肉”的吉利。
选桂鱼剔骨,斜刀剞成梭子纹,裹粉炸至金黄酥脆,淋上番茄糖醋汁,外酥里嫩,酸甜不腻,老人小孩“筷子一夹就起肉”,连鱼刺都挑得干净。
这菜看着金黄松脆如松果,咬开却鲜嫩多汁,甜中带微酸,
像极了老广的务实与巧思,既保留传统刀工火候,又融入西式番茄酱调汁,
连欧洲客都爱这“无鼠”的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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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滑鱼球
原名“香滑鲈鱼球”,源自粤菜对食材本味的极致追求。
隋炀帝曾赞鲈鱼为“东南佳味”,清乾隆下江南时更留下“杏花村酒醉两宴,汉鱼满豚迷一球”的典故,虽原指海宁宴球,但广州鱼球亦承袭“球状”工艺,
早期将鲈鱼块刻菱形刀花,经旺火泡油后自然卷曲如球,故得名。
如今虽简化刀工,仍保留“鱼球”称谓,成菜嫩滑鲜香,恰似老广说的“啖啖肉,唔使鲠”。
其特点在“三嫩”:
刀工嫩,鱼块切得方正;火候嫩,180℃热油泡半分钟至仅熟;滋味嫩,姜葱芡汁裹住鲈鱼鲜甜,入口如豆腐般滑溜。
这口鲜,是广州人“食不厌精”的底气,也是烟火气里的健康哲学,简单工序,吃出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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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醋咕噜肉
清光绪年间为解洋人“吐骨之苦”而诞生。
当年广州十三行外商云集,粤厨将糖醋排骨的硬骨换成猪里脊,裹淀粉炸至金黄,再淋酸甜汁,外脆里嫩如“金包银”。
老广笑称:“外国人发音不准,‘古老肉’变‘咕噜肉’,嚼肉时‘咯咯’声像弹牙。”这道菜讲究“三香”,肉香、醋香、果香。
五花肉先腌后炸,外层酥脆得“咬下能听见声”,内里嫩得“抿嘴即化”。
糖醋汁酸中带甜,搭配菠萝、青椒,像“初恋的滋味”,酸得人眯眼,甜得人咂嘴,连汤汁都“捞饭能扒三碗”。
如今广州茶楼仍能见着它,老食客边夹肉边念:“酸酸甜甜,好似人生,先苦后甜,才有嚼头。”
这味,是岭南烟火气的魂,也是老广“抵食”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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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蒸海河鲜
“魂”在顺德自梳女。
清末她们用鲜荷叶包活鱼,架在饭甑上蒸,鱼未“失魂”便熟,肉嫩得“吹得起”。
这技法被广州酒楼改良,成了“即宰即蒸”的标杆,
这菜讲究“裸烹”:
鱼身划三刀,铺姜葱去腥,大火猛蒸八分钟,最后浇滚油激豉油香。
老广说“鱼有鱼味”,清蒸就是让鲜甜“原封不动”跳上舌尖。
如今虽用蒸汽锅,但“手快心静”的规矩没变,鱼新不新,看眼仔碌碌;火候准不准,插牙签能顺溜刺穿。
这口鲜,是岭南人“不时不食”的底气,也是“鲜到活跳”的烟火气,比任何调料都来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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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火靓汤
南越王赵佗初至岭南,因湿热生疮,食官采葛根、木棉入青铜鼎慢煨成“尚汤”,此乃老火汤最早文献记载。
清代燃料匮乏、肉类金贵,普通人家全年吃肉仅20天,老火汤难入寻常灶台。
民国时期,“六十元大群翅”用十八斤猪肉、九斤鸡熬汤煨翅,汤比肉贵,方显“老火”本色。
如今的老火靓汤,讲究“煲三炖四”,
砂锅文火慢熬三小时,汤色金黄透亮,肉烂汤醇。
春季木棉茯苓祛湿,冬季花旗参乌鸡驱寒,汤渣常被丢弃,却不知钙质析出率提升40%。
广府阿婆守着火炉念叨:“啱食先饮汤,暖胃又养颜!”
这口汤,是药食同源的千年密码,更是烟火人间最朴素的温情。
好正啊,饮咗先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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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烧乳鸽
起源于1885年太平馆徐老高之手,最早是西餐技法与粤菜融合的产物。
据《中国粤菜故事》记载,明洪武年间大鹏所城建城时,烧窑烤鸽已成军菜,后传至香港,经何柏、陈天保等大师改良,形成“先卤后炸”的独门工艺。
2020年,荔湾非遗名录正式收录此菜,确立其文化地位。
“皮脆得能听见咔嚓声,肉滑得像含了口春水”,这是老广对它的精准形容。
选用20-22日龄石岐乳鸽,经八角、砂仁等十几种香料熬制的卤水浸透,再涂脆皮水风干,最后160℃油温炸至金黄。
咬开时,肉汁“滋”地涌出,连骨头都浸着酱香,难怪有“一鸽胜九鸡”的俗谚。
如今在广州上下九,仍能寻到“吃乳鸽,思故乡”的烟火气,这道非遗美食,早已是岭南人舌尖上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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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乳猪
这味“国菜”活了两千年。
西周时叫“炮豚”,属“八珍”之一;南越王墓挖出的铜烤炉,早刻着乳猪模样。
最广传的典故,要数上古火帝误烧茅棚,焦香引得他舔指尝鲜,从此“烧熟更美”的念头扎了根。
明清时入满汉全席,成“双烤”之一,揭红绸时刀落皮脆,满堂皆惊。
广州人吃乳猪讲究“红皮赤壮”,光皮慢火少油,色同琥珀;
麻皮旺火涂油,皮起芝麻泡,入口即化。
骨香渗肉,肥而不腻,蘸乳猪酱或白糖,鲜得直咂舌。
清明祭祖必摆,取“鸿运当头”意头,老广人笑称“拜完山啃骨头,香过烧鹅”。
如今这技艺列了非遗,一口酥脆,满嘴都是岭南烟火气,这味穿越千年的烧乳猪,早成了广州人的味觉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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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皮烧鹅
它的根扎在南宋末年的烽烟里。
文天祥护着幼帝退守岭南,随行的御厨带着烤鸭手艺南下,却遇着广东无杭州砚鸭的难题,便用本地黑棕鹅试水,这一改,竟改出了岭南独一份的脆皮烧鹅。
清光绪年间《广州竹枝词》早有记载:“挂炉烤鸭美而香,却胜烧鹅说古冈”,说的就是这口皮脆肉嫩的鲜香。
现点现做的烧鹅最是撩人。
刚出炉的鹅皮薄如蝉翼,咬下“咔嚓”一声脆响,油脂香混着荔枝木烟熏味在舌尖炸开,内里肉汁丰沛,蘸点酸梅酱,酸甜解腻,连骨头都吮得干干净净。
老广讲“啱啱好”,恰到好处。
这口烧鹅不仅是粤菜招牌,更成了岭南饮食文化的活化石,街头巷尾的烧鹅档,飘着的是烟火气,藏着的是千年味觉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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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切鸡
清光绪年间,广州河南市肆为求快鲜,创“市师鸡”吃法:
整鸡浸熟即斩,蘸姜葱酱油食之。
陈澧诗赞“玉削凝脂琥珀透”,郁达夫更在《广州游记》直呼其“皮爽肉滑,骨中带血,鸡味之浓冠绝天下”。
2018年,清远白切鸡技艺列入省级非遗,成岭南饮食活化石。
好食到冇朋友嘅白切鸡,讲究“三提三浸一冷”火候:
沸水浸至皮紧,冰水激脆,肉质如凝脂,咬开时鸡汁混着姜葱香直冲喉头。
它不靠浓油赤酱,全凭食材本味说话,皮脆如纸,肉嫩似融,连骨头都带着血水的鲜甜。
如今这道菜随粤菜馆开遍全球,但老广仍认“鸡有鸡味”的古法,
这味穿越千年的烟火气,正是岭南人“活着”的哲学:不争鲜烈,只守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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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汁叉烧
绕不开清代道光年间那场烧味革命。
当时广州高档食府由南下衙厨把持,本土技艺难展锋芒。
直到温训开馆授徒,新会烧鹅挂炉技术传入,才让叉烧有了“出头天”。
那句“头炉烧鹅,尾炉叉烧”的俗语,说的正是烧鹅挂炉改良后,
肉条入炉先经250℃高温“烧”出糖晶膜,再转慢火“吊”出内里油脂,
最后淋上麦芽糖——因粤语“麦”与“蜜”同音,便得了“蜜汁”美名。
这叉烧的妙处,全在“外酥内嫩”四字。
选梅头肉或猪颈肉,肥瘦相间如“半肥瘦”,腌足两晚让糖、酒、酱料的滋味钻进每寸肌理。
烤时火候要拿捏准,先高温逼出油脂,再转文火慢烤,最后刷上蜜糖浆,金黄表皮微脆,内里却软嫩多汁,甜咸交织的味儿在舌尖打转,像极了老广人“食不厌精”的脾气。
如今茶餐厅里那碗“黯然销魂饭”,正是叉烧配米饭的经典搭配,
连《食神》都拿它当主角,你说这味儿得有多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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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鼎里的稻壳早已炭化,陶甑的鱼腥也散在风里。
但广州人端起那碗艇仔粥时,筷子夹起白切鸡时,嘴角沾着蜜汁时,
吃的还是两千年前那口实在。
你看,茶楼里蒸笼冒着白气,菜市场阿婆的手指按过鲩鱼鳃盖,珠江水混着鱼腥继续往东流。
这烟火气从未断过,它沉在地下,又飘在每张餐桌。
现在你坐下,夹一筷松子鱼,酸甜汁滴进饭碗,
吃吧,活着就是这么回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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