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空军总司令周至柔，去保密局为吴石求情

1950年，空军总司令周至柔，去保密局为吴石求情。

1950年初冬，马场町那边还没响，他已经在路上，白手套戴好，气息稳着，走进保密局的门，开口直问毛人凤，凭口供就要定人，定一个干了一辈子军务的老参谋，毛人凤看他，脸色没动，就丢一句，委员长批的。

像撞了墙，后背凉了一下，脚下没挪动，耳朵里只剩回声，转头就上阳明山，官邸里书案摆好，蒋介石在纸上写，笔锋收得紧，纸上是“止戈为武”，他把吴石的情况从头讲到尾，讲经历，讲人品，讲见过的那些桌上的推演和夜里的灯光，蒋介石手没停，只抬了一下眼，说你不懂这里面的厉害。

门一开，他出来，山风吹在脸上，天是灰的，灰到想不起颜色，日记里就留下这样一句，他那天才明白，出了毛病，不是皮肉，像心口发虚。

吴石是他带出来的，早年空军教官和参谋凑在一张桌子边，教材一页页推敲，兵棋在沙盘上挪动，夜里纸上画箭头，红的蓝的，谁攻谁守，谁在侧翼，谁掩护，手上起茧，眼睛通红，话说着说着就哑了，冷水一抹，接着来，懂这个人，懂到知道他不拿那点钱，不会去求个名头，他是看穿了。

看穿从哪天起，南京陆军总部的地图挂在墙上，屋里人在地图前发火，孟良崮那次传来“保存实力”的电令，张灵甫被放在原地，山里的路断在雨里，电台里声音断断续续，他心里有根线，绷到了底，队伍里走的路，偏了。

周至柔也不是看不清，只是醒得晚，醒了手脚像被绳子勒着，求情碰了钉子，他就去做能做的事，回到家里翻箱子，把自己的棉衣拆开，棉花换厚一点，里头缝了药膏，针脚一下一下压实，托熟人送进去，冬天冷到屋里都冒白气，吴石披着这件棉衣，在牢里写完了最后三十多首七律，纸不多，字写得紧，诗不是写给对面的，是写给自己，写给身后这面旗子，也写给那句“我早料到今日”的自己。

外头有人不懂他为什么那么上心，说是袍泽，说是交情，话都轻，周至柔心里打的算盘不是这个，他想着一件事，若凭几句口供，就可以把国防部参谋次长拉出去，把一个一辈子替你干活的人打成另一个样子，今后忠诚能放在哪，屋里人听见这个消息会怎么想，谁还肯接一个烫手的电令，谁还肯说句不中听的话，指挥桌上再来一个艰难的决定，谁肯站在第一行。

风气一转，大家学会的只有一个，求个没错，别求有功，能往后站就往后站，能躲就躲，能推就推，肩膀缩着，眼神看地面，嘴巴闭紧，周至柔那句老话，他记在纸上，若今日杀吴石，他日必有人效仿，他不是担心真有人学吴石去投另一边，他想的是，从这天起，肯替你硬扛的手，越来越少。

屋子靠猜疑吊着，不叫队伍，转起来只会把人磨碎，更拧的是，他自己不是边缘人，天子门生，空军嫡系，牌子上写着名字，按理说进门要见面，开口能改一句话，等他真的要救一个人，门上像多了几层锁，手指摸得到，钥匙找不到，只能送棉衣，塞药膏，翻旧书，教材摊在桌上，薄纸翻动的声音很轻。

那天吴石枪决，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窗帘拉上，灯不开，教材一页一页翻，笔记边上的小字还是当年的笔迹，圈出来的段落还是那几句，手指停在那行字上，他不是去回味，他是在告别，这条路走到这一步，他救不了一个人，也拉不回这支队伍。

五年不到，空军像线断的风筝，往下坠，再过不久，队伍里出了一句话，有忠心者无能，有能者无忠心，这个结果，在吴石倒下那一刻就藏着，输不在枪炮，也不在地图上的箭头，输在自己把自己人一枪一枪处理掉，还要人把心交出来。

最冷的，不是前面的枪声，是背后的响动，碗在桌上，手在端着，桌沿却开始松动，这些画面他都看见了，他不喊，他记在心里，后来有人提起吴石，他只说了一句，他若不死，我们都还在梦里，这梦醒得太迟，走回头的路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