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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润海
诗词书画念斯人
||怀念老友温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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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幸同志逝世一年半的时候,省文联用别具一格的方式——诗词书画集的出版,来追思他。这是对温幸同志最好的追思方式。
我和温幸相识于“文革”期间学大寨、学大庆运动中。那时我们都经过在“中央办的毛泽东思想学习班”斗私批修,解放回省,有了工作,我在省革委党的核心小组办公室(就是后来的省委办公厅办公室),他在政工组(就是后来的宣传部)。每年省里要开学大寨、学大庆会议,要一些人到会议简报组收集编写印刷校对,每次都会有我们去跑腿。1975年秋,我从省委办公厅办公室调到宣传部文艺处,我们就更熟了,在宣传部的六七个处室里,我最肯去的就是他所在的新闻出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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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温幸是同龄人、同命人。我们都出生在农历丙子年,我在八月(1936年10月),他在腊月(1937年1月),我比他早三个月。我们都没有父亲了,都是在母亲抚养下长大成人的。后来,他的母亲在北京与他妹妹住在一起,偶然也回文水住几天。一次在北京,他领着我到她妹妹家看望了他的母亲,还留我吃了饭。我的母亲则在太原同我哥哥住在一起。遗憾的是,当我与温幸相识的时候,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很羡慕他的母亲健在。
在宣传部,他住在办公室,我住在解放路292号,就在省委大院西大门对面,出门就到,晚上加班非常方便。有时晚上就在一起聊天,无所不谈。那时家家打煤糕,他就帮我打。他见我的孩子们狼吞虎咽地吃窝头和红面条,就把他在食堂剩下的粗粮票全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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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1月,周总理逝世,当时的中央通知不让各地举办悼念活动,他却大胆地与田仲仁在省委大院设了灵堂,省委领导和机关全体干部都去吊唁了。不料“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来了,大批“周公”,他不平地叹惜说,完了,周总理都不行了,还有谁能行?
粉碎四人帮以后,没有高兴几天,宣传部就在“切西瓜”政策下,在50多个人中把9个人切进了“与四人帮有牵连的人和事”一边,成了清查对象。温幸是重点对象,限制在西楼五层他住的房子里。他的重要问题是要他交待,为什么对周总理的感情变了。他怎么说没有变,也不行,逼得他痛哭流涕也过不了关。我也是清查对象,我的问题自以为都交待清了,也没有过关,后来宣传部长等不及了,直接找我谈话,说我为什么在昔阳说他反大寨。我才知道是有积极分子到他那里告我了。我坦率地说,我从来没有认为你会反大寨,我即使对你有意见,我也不会跑到昔阳去说,那不是自找麻烦吗?他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于是解放了我。温幸是怎么说清楚,怎么解放的,我就不知道了,那时清查对象是绝对不能来往的。当然,他的粗粮票也没法给我。温幸心软,或者说心地善良。“清查善终”后,他和清查他时的积极分子们也善终了,丝毫没有计较,当然有两个北京来的积极分子回去了,想与他们善终也够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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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宣传部副部长以后,更与大家一如既往,毫无芥蒂。宣传部原副部长陈新兰,是昔阳来的,后来又放到太原市北城区当了个副科长。温幸觉得她在宣传部还不是那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人,就提议安排回文化系统来,文化厅让她担任了省群艺馆支部副书记、书记。温幸勇于任事,在宣传部号称“温半部”,分管的处室多,杂务最多,他毫不推托。
他分管文化厅,十分放手,从来没有指手画脚过。只在有的重大活动涉及到其他部门需要他协调时,他才出任组委会主任。我到北京将近两年的时候,他给我打去了电话,说领导要他兼任文化厅的工作,征求我的意见。我问他的想法如何,他说不想去。我说不想去就推了,他说常委已经定了,我说那就不要犹豫了。我曾经说过,当文化官员是“上了贼船”,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这一句是借用河北省委书记刘子厚庐山会议后检讨的话。温幸从此也就上了“贼船”,从文化厅到文联,甘心做贼二十年。办贼事,联贼人,陶贼情,这本《笔墨情怀》就是他在贼船二十年的遗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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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宣传部八年,没有见温幸写过诗,经常看到的是梁衡的诗。到了文化厅、文联,台上台下二十年,整天接触的尽是各类艺术、艺术家以及艺术的源泉——生活,不由你不受感染,艺术改造了他,他也写起诗来。
他的诗作不算多,但涉及的艺术面生活面却不算少,展现在这本《笔墨情怀》里的,就有“沧桑正道”“故乡情”“农村即景”“文艺百花”“游览”“题赠”六大类。单就“文艺百花”一类,就涉及到戏剧、音乐、舞蹈、书法、电影、电视、民间文艺、摄影,不能说全,也不少了。
他尤其喜欢字画,他也能拿起书法家的笔来。但他不是书法家,没有甲骨、钟鼎、石鼓文,没有大小篆,没有汉隶、魏碑,没有龙蛇大草,基本是一种行书,或者行草,字规矩、方正、质朴,能让人认得。只可惜糖尿病糟害了他的视力,要不然他的诗完全可以自己书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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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诗作里,对故乡,对农村的咏叹尤其韵味清新,颇为感人。试看如下几首:
《重回故里》
陵山峪水是我家,
孤身只影走天涯。
年少离家不识路,
归来搔首拢白发。
乡间世事父老知,
岁月复忆游子遐。
饮遍四方醉人酒,
不及故乡一杯茶。
《太原草坪区柏板乡农村》
墙外绿树墙内花,
篱笆周边吊南瓜。
主人劳作在大棚,
房门虚掩狗看家。
《庞泉沟》
细雨微风近中秋,
林荫道旁瓜棚稠。
鲜果滴翠铺满架,
农妇叫卖语声柔。
这些诗有景,有情,有趣,有节奏,有味儿,尤其能引起农村出身的人们心灵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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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幸、曲润海、韩玉峰在一起
温幸很少有严格意义的格律诗,比较随兴。正因为随兴写来,所以自然、有真情实感。这应该是允许的。其实古典诗里,有许多破格的名篇。比如李白,他的严格意义的格律诗就不多。那首最有名的《静夜思》归在五言绝句里,却多是拗句,谁能说不是名篇?贺敬之除了“信天游”体的歌吟诗和“楼梯式”的朗诵诗,还有不少破格的仿古体诗,可以说是一种新格律诗。平仄是有的,但不死板。讲究对仗的,有工对也有意对。押韵的,但近于现代汉语的韵。如果硬拿“平水韵” 106个韵部来要求当代人,那就很难有诗人了。
我与温幸的诗词交往不多,主要是过年他给我寄一个贺卡,我也给他回一个,有时候凑几句押韵的话,写在宣纸上,叫做“打白条”。电脑上保留下来的“打白条”诗,只有三首。而且其中两首是他卸了文化厅和文联的套之后的贺年词。如2006年1月的贺词:有幸轻松出三窟,无为自在闲一身。
温幸与我都是糖尿病人,他比我资深,我是到北京以后赚下的。我老老实实听医生的话,一直吃药到今天。他打了胰岛素,而且安了个泵,说是可以根据食量自己调节,动员我也安一个。他说看见面条、馒头馋得不行,安了泵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随便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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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幸、曲润海、韩玉峰在一起
2012年春节期间,我和韩玉峰老友去看他,他正从医院调理回来。海阔天空聊了一阵以后,他执意要我们一起吃饭。走在路上,他不敢轻易抬脚,他的视力已经看不到两米了。吃饭时,他还要了露露。我说咱们本质上是坏人了,你还敢喝露露?他说不怕。这个泵,也就把他害了!
2012年10月6日,女儿志榕打电话到北京,说温部长去世了。我一时说不出话,不禁产生兔死狐悲之痛,一天不知该做什么。晚上难以入睡,写了一首悼诗发回来:
阎罗肆意伤同类,
怎叫同类不痛心!
强忍悲哀难安睡,
独自长叹到凌晨。
可惜黄鹤一去不复返,他看不到了!
2014年5月6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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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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