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忙帮得太急,连背后藏的坑都没看清——朱枫到最后可能都想不到,帮蔡孝乾办的那张出境证,不是救了同志,反倒成了特务揪出她的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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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1月27日,朱枫化名朱谌之登岛时,满脑子都是怎么把情报送回去。她是华东局派来的特派员,对接的是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手里攥着台湾防务的核心机密。两人每周约在台北的药店碰面,吴石把《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舟山群岛驻军表》藏在药盒底层,朱枫再用油纸裹紧,托“安福号”海轮往大陆送。不到两个月,这些情报就送到了中央,毛泽东还特意嘱咐“要给他们记功”。那时候朱枫觉得,只要能帮解放军摸清情况,再难的事都值。
她和蔡孝乾的交集,是1950年1月初才开始的。蔡孝乾是台湾工委书记,按分工,朱枫的情报要经他统筹,但那会儿他心思早不在工作上了——他跟14岁的小姨子马雯鹃有不正当关系,怕这事暴露,又怕特务抓他,就私下找朱枫,说要给马雯鹃办张去香港的出境证,用化名“刘桂玲”。“这孩子在这儿不安全,先送出去避避,不然我没法安心工作。”蔡孝乾说得恳切,还提了“按组织规矩,你得配合工委书记的安排”。
朱枫当时就犹豫了。她知道吴石身份敏感,随便签出境证就是风险,可蔡孝乾是工委一把手,话都说到这份上,她没法拒绝。找吴石的时候,她反复强调“就这一次,用化名,别留痕迹”。吴石看着纸条上的“刘桂玲”,皱着眉说“不妥,现在查得严”,但架不住朱枫说“蔡书记催得急,孩子确实危险”,最后还是签了字,让副官聂曦去办手续。朱枫那会儿没多想,只当是帮同志脱困,哪知道蔡孝乾藏的私心——他根本不是为了“安心工作”,是怕私情败露丢了面子。
麻烦来得比谁都快。1950年1月29日,蔡孝乾在出租屋被特务抓了。没熬三天拷打,他就招了部分情况,还假意投降,说要带特务抓“更大的鱼”,结果半路上趁机跑了,躲到台共同情者黄天家里。可没藏多久,黄天也被抓了,一供就把蔡孝乾的藏身地说了出来。3月再次被捕时,蔡孝乾彻底垮了,把知道的全倒了出来,连帮马雯鹃办出境证的事都没漏:“是朱谌之找吴石签的证,用的是‘刘桂玲’的名字,聂曦办的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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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拿着这话去查记录,很快就找到了“刘桂玲”的出境申请,签名是吴石,代办人是聂曦。顺着这条线,他们立刻盯上吴石,又去查跟吴石往来的人,很快就摸到了朱枫头上——蔡孝乾还交出了一张十元新台币,背面记着朱枫女儿家的电话,这成了实锤。1月29日之后,吴石就知道蔡孝乾靠不住了,2月4日急急忙忙把《特别通行证》塞给朱枫,声音都颤了:“蔡孝乾把你卖了,特务肯定找你,赶紧去舟山,那边有顾孙谋接应,晚了就来不及!”
朱枫拿着通行证,手都在抖。她这才明白,自己帮的哪是“脱困”,是给特务递了线索。可后悔也没用,她只能赶紧往舟山跑——2月上旬到了沈家门,住进缪家路15号顾孙谋家里,顾孙谋是存济医院院长,也是自己人。可那会儿舟山早戒严了,国民党派了12万兵力在这儿,海上巡逻艇比装卸工还多,顾孙谋找了好几天渔船,船长都说“不敢出港,一被拦就全完”。朱枫天天催,心里又急又悔,可戒严越来越严,根本没机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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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8日正月初二,天还没亮,两个便衣特务就闯了进顾孙谋家,直接指着朱枫说“朱谌之?跟我们走”。她想掏口袋里记着联络员电话的纸条,手刚伸出去就被按住了。押到定海监狱后,朱枫趁看守不注意,把贴身带的金锁片、金链、折成两段的金镯分四次往嘴里塞——二两多重的金子,她想以死明志,可特务发现后赶紧送医,最后全给排了出来。后来特务审她,问“为什么帮蔡孝乾办出境证”,她一句话都没说,哪怕鞭子抽、辣椒水灌,也没吐半个字。特务的档案里还写着“此匪干纪律甚严,至死不招”。
1950年6月10日下午4点30分,朱枫被押到台北马场町刑场。枪响的时候,她还拼着最后力气喊“中国共产党万岁”,身中七弹倒在地上。直到2010年,她的骨灰才从台湾找回来——当年登记时被误写成“朱湛文”,是史学家翻遍殡葬名册才对上。2013年北京西山无名英雄纪念广场落成,她的塑像立在那儿,身边就是吴石、陈宝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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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再提这事,总有人说“朱枫不该帮那个忙”。可谁能想到蔡孝乾藏着那么多私心?谁能料到戒严会严到连渔船都出不去?她不是犯了“致命错误”,是太相信组织同志,太把“配合工作”当回事。那些在隐蔽战线的人,哪次不是在赌?赌同志可靠,赌计划能成,赌自己能活着回去。朱枫赌输了,不是因为她笨,是因为蔡孝乾的背叛、国民党的严密监控,还有那会儿组织里没看清人的漏洞。她到死都没丢过革命者的骨头,这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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