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沈阳帅府老虎厅的枪声乍响,奉系元老杨宇霆、常荫槐应声倒地。
这场行动迅疾如电,主导者竟是年仅28岁的少帅张学良,是什么让这位年轻的继承者,在父亲张作霖遇害仅仅半年后,就向父辈的左膀右臂挥下屠刀?
少帅的困局
1928年6月,随着张作霖在皇姑屯的专列被炸成碎片,年仅27岁的张学良一夜之间被推上了“东北王”的宝座。
只不过年轻少帅面对的,是一个派系林立、危机四伏的复杂局面,其中最具威胁的,来自一个他唤作“邻葛”叔父的人物,杨宇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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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宇霆,字邻葛,自比诸葛,在张作霖时代便已是奉系军阀集团的核心智囊与实权人物。
他早年留学日本士官学校,历任奉军参谋长、兵工厂督办、江苏省军务督办等要职,尤其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运筹帷幄,为张作霖入主北京立下汗马功劳。
资历深厚、能力超群、性格果决乃至专横,使得杨宇霆在奉军内部拥有巨大的影响力,成为“士官派”的首脑。
即便张作霖在世时,他对这位“诸葛”也多有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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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突然离世,权力骤然失衡。
张学良虽在元老张作相的支持下顺利继位,但其根基远非牢固。
杨宇霆以其威望和掌握的实际权力(如规模庞大、关乎奉军命脉的沈阳兵工厂),自视为奉系真正的掌舵人。
他对这位年轻的“少帅”,表面上或许保持形式上的尊重,但轻视在诸多场合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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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众场合,他常常直呼其乳名“小六子”,这对于一个已执掌东北的最高军政长官而言,无疑是极大的不敬。
在合影时,他甚至会刻意避开,不愿与张学良同框,更令张学良难以忍受的是在内部决策层面,杨宇霆常常独断专行。
当张学良试图介入事务时,得到的往往是“你不懂,别瞎掺和”或“这事他(张学良)管不了”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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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力主易帜以求统一和牵制日本,杨宇霆则强烈反对,意图联络桂系等对抗蒋介石,保持割据。
张学良并非没有尝试过修补关系,他曾郑重其事地提议,希望将自己与杨宇霆的子女结成姻亲,出乎意料的是,杨宇霆竟以“辈分不合”为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一举动,彻底封死了二人和解之路。
1929年1月5日,杨宇霆为父亲操办的盛大寿宴上。
那天,沈阳城里的文武百官、社会名流乃至域外代表,几乎尽数涌向杨府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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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门前车水马龙,盛况空前,身为东北最高领袖的张学良亲自前往祝寿,却在踏入府门的那一刻感受到了刻骨的寒意。
他被视为众多普通宾客中的一员,没有得到应有的礼遇。
更令他难堪的是,当杨宇霆步入宴会厅时,全场大小官员不自觉地肃立致敬。
这一幕幕,让身处其中的张学良深深体会到,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东北保安总司令,竟被视若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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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系集团内部,杨宇霆的威望已至顶峰,他的亲信常荫槐,时任黑龙江省省长、东北交通委员会副委员长,同样是实权人物,两人过从甚密。
若再不对这种威胁加以遏制甚至铲除,他将永远只是一个傀儡,根本无法真正掌控东北大局。
硬币裁决
1929年1月10日,距离那场令张学良倍感屈辱的寿宴仅仅五天之后,一场冲突在沈阳帅府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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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杨宇霆携同他的盟友常荫槐,一同前来面见张学良。
他们此行要求张学良立即签署文件,正式成立“东北铁路督办公署”,并由常荫槐出任督办,全权掌管东北路政。
常荫槐已是东北交通委员会委员长兼中东铁路督办,再掌新设的铁路督办公署,无异于将整个东北的铁路命脉尽数纳入其手。
更令张学良警觉的是,两人态度强硬,事先已备好正式公文,只等张学良落笔签字,形同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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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宇霆言辞坚决,毫无回旋余地,常荫槐在一旁甚至流露出不耐,公然表示:“这些事你(张学良)就交给我们办好了。”
张学良并未当场发作,他强压心中翻腾的杀意,拖延道:此事涉及外交(中东铁路有苏俄背景),关系重大,需要慎重考虑,容晚饭后再议。
杨、常二人自恃实力,也未察觉异常,便先行告退,约定晚些时候再来听候“定夺”。
两人离去后,帅府内的气氛陡然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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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清楚,摊牌的时刻到了,除掉杨、常的念头早已有之,但真正付诸行动,仍令他内心陷入巨大的挣扎。
杨宇霆毕竟是父亲倚重的元老,才干卓著,处决他可能引发奉系内部动荡;常荫槐也是能吏。
理智权衡利弊与长久积压的愤怒、恐惧相互撕扯,让这位年轻的统帅难以决断,他甚至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只杀常荫槐,将杨宇霆暂时关押?
就在这举棋不定之际,张学良做出了一个异乎寻常的举动。
他并非立刻召集心腹部署行动,而是独自回到内室,取出了一枚普通的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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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平日并不迷信的少帅,此刻竟试图将如此重大的生死抉择,交付给一枚硬币的随机裁决。
他定下规则:连续抛掷三次,若结果皆为正面,则意味着天意要他动手除去杨宇霆。
硬币第一次弹起、落下,正面朝上。
第二次,依然是正面。
第三次,还是正面。
张学良愕然,这个结果如此明确,或许是心底尚存一丝犹疑,他临时改变了规则。
他默默将硬币翻至反面,对自己说:如果接下来三次都是反面,那才证明非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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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抛起,第一次,反面,第二次,反面,第三次,硬币落定,他却没有勇气去看,而是唤来了夫人于凤至。
于凤至低头凝视丈夫掌中的硬币,突然啜泣起来。
张学良急问缘由,于凤至哽咽道:“我知道你要杀人了。”
张学良这才看向掌心,赫然仍是反面,六次抛掷,三次正,三次反,次次指向同一个结果:杀杨。
这个结果,彻底驱散了张学良心头的迷雾,他召来了最信任的警务处长高纪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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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纪毅面前,张学良再无犹豫,语气冷峻地下达了明确的指令:今晚杨宇霆、常荫槐来时,立即执行处决。
高纪毅领命,迅速挑选了数名可靠的卫士,在帅府内著名的会客场所“老虎厅”做好了埋伏。
夜色渐深,杨宇霆和常荫槐如约再次来到帅府。
他们大概以为,经过一下午的“考虑”,张学良最终会在文件上签字。
两人毫无戒备地步入老虎厅,准备继续施压。
等待他们的不是张学良,而是高纪毅和几名持枪的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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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二人坐定,高纪毅便率卫士持枪闯入,直指杨、常。
高纪毅当众宣布了处决令:“奉长官命令,你们二人阻挠新政,破坏统一,将你们就地处决,立即执行。”
杨宇霆和常荫槐瞬间面如死灰,惊愕之下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或辩解。
枪声在密闭的老虎厅内骤然响起,格外刺耳,两人当场毙命,倒在血泊之中,行动迅速、果决,没有丝毫拖沓。
枪声过后,帅府陷入一片死寂,随即是压抑的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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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
老虎厅的枪声迅速传遍了沈阳城,整个东北政坛为之震动。
杨宇霆和常荫槐,两位位高权重、树大根深的奉系元老,竟在一夜之间被年轻的张学良果断处决,奉系内部一时陷入沉默,旧派将领们表面不敢妄议,内心却充满震惊、不解甚至寒心。
张学良并未回避这次行动,枪响的次日,1929年1月11日,他迅速公布了《杨常伏法之判决书》等一系列文件,罗列两人“阻挠新政”、“破坏统一”、“暗结党羽”、“图谋内乱”、“侵款渎职”等多项罪状,将处决定性为维护东北大局的必要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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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亲自写信给杨宇霆的夫人表示哀悼;拨付杨、常两家各一万银元作为治丧费;尤为关键的是,他专门派人前往杨家,严令保护杨家财产不受侵犯,防止有人趁乱侵吞。
这些举措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部分舆论压力,也安抚了杨宇霆的追随者。
短期来看,张学良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杨宇霆的死亡,直接瓦解了奉系内部最强大且最具威胁性的反对力量“士官派”的核心,常荫槐的消失,也清除了掌控东北经济命脉的一大障碍。
利用这一契机,张学良迅速着手整顿军政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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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裁撤部分不服从或能力不足的旧部,大力提拔一批忠于自己的年轻军官和行政人才,进入关键岗位。
在随后的半年时间里,东北的军权、财权、路权等重要权力,逐步被张学良牢牢掌握在手中。
奉系旧将们目睹了少帅的铁腕,也看到了他稳定局面的能力,不满的声音逐渐被压制下去,支持的力量开始汇聚,“少帅时代”真正开启。
当然这场清洗,代价同样沉重,最直接的损失是人才的断层。
杨宇霆绝非庸才,他深谙权谋,更难得的是具有杰出的外交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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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日交涉这样极其复杂敏感的事务中,他往往能以其周旋,为奉系争取利益或争取时间缓冲。
他的突然消失,使张学良在外交上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缓冲器。
常荫槐虽有跋扈之名,但确属能吏,在东北铁路建设和交通管理上颇有建树,他的离世也给东北的交通事业带来了负面影响。
更为深远的是,此事在部分奉系元老和实力派心中投下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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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虽然巩固了权力,但其手段之决绝,也让一些老部下感到心冷,对少帅的忠诚度打了折扣。
张学良本人对此也并非毫无感知,多年以后,垂垂老矣的张学良在回忆这段往事时,曾流露出反思。
他将自己与父亲张作霖对比,认为父亲对杨宇霆也曾不满,但处理方式更为包容,留有余地。
他感叹自己当时年轻气盛,意气用事,“若那时不那么做,后来好些事或许就不一样了”。
他甚至曾写信给杨宇霆的长子,提到“听信谗言”,言语间透露出内心的复杂与遗憾。
那枚决定杨宇霆命运的银元,最终被张学良锁进了铁柜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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