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对我来说,是动荡的一年。毕业后,放弃学校分配,自己找的工作失败了。纠结的是思想,颓废的是个人,无奈之下我选择了遍布城市的烘焙店——金度。
六月底去金度一家叫学府商贸城的门店应聘,因为它所在的学府街要扩建,所以周围都是黄土。路上不时有工程车驶过,一台挖机开到我旁边时出现一下颠簸,巨大的轮胎瞬时碾压出一篷土黄色的雾,那雾一些被风吹散,一些被炙热的空气收纳,一些被我鼻腔透过捂嘴的指缝吸入,一些又随着我的咳嗽归于黄土……
尘土飞扬中,最先进入视线的是招牌上的金度logo,其下褐色边框的玻璃门敞开,走进去才感觉到里面的别致。垂挂着无数吊坠的水晶灯和围着天花板转圈的小彩灯,满墙壁纸间镶嵌的长条状铜镜,空气中还弥漫着奶油淡淡的清香……这里的内场主管应聘我时只简单问了几句,看到我有健康证,便告知我隔天就可以试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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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去了也不知该干些什么,看着四五个身着白色工衣的师傅热火朝天聚在一张桌上做着什么,我怕给他们帮不上忙甚至添乱,就爬在水池边洗烤盘和模具。当时有个跟我同时来的女的,叫刘月仙,也帮我一起洗,烤盘我洗一个她擦一个,她擦得很认真,但因为她长的不好看,所以我没跟她说一句话。
就这么洗了快一上午,那些师傅们才说要教我们做面。仔细观察了下内场的师傅们,除我和刘月仙外有五个人,三女两男。女孩里最好看的是花花,最不易人注意的是郭钰钰,最后一个就是我们的主管。
第三天,花花让我出去记面包,她说明天要考我,我心想还用得着明天吗,那些面包名字,昨天赵师傅(其中一个男师傅)单独考我时,我只记了一个小时就全会了。可初来乍到我也不好太露锋茫,就在外场溜达起来,直到目光停留在内外场通道处的咖啡机旁,一个带高帽子穿工衣的女人身上。她当时可能在做什么饮品,我一看她面相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胡文静,后来才听说是西点主管转外场,在金度已经干了三年。就是这个人在以后的岁月带给我很多烦恼。
我来了快三天都没见过的店长今天中午终于来了,她穿一袭灰色的短风衣,牛仔裤,黑色帆布鞋,干炼精神令人眼前一亮。店里的气氛也随着此人的到来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主管收起成天抱着的手机,郭钰钰假惺惺的打开冰箱查着没见她查过几次的效期,赵师傅和吴师傅两个人一起配开了蛋挺水,花花更加耐心地给我和刘月仙讲解,我们当然也听得更加仔细。店长名叫质瑾,她在位时我一直称呼她为店长,从来不跟他们一样叫质瑾姐。
店长不是一个人来的,还相跟了一个之前可能休假的女孩——佳佳,当时很羡慕这个老员工,能跟店长熟络的来往。
下午两点开会,外场西点都来了我们内场。
店长开会还是有些水平的,打破了我对传统会议的理解(我在之前单位参加例会,都是一串串冰冷的数据,什么tc.ac各种枯燥的内容)。记得当时她有这样一番说辞:“虽然外面修路会影响营业额,但我希望,营业额跌落的原因只是因为修路,不是因为你们。”
诸如为了贩卖吐司,店长硬生生把略有起色的营业额说成是“西点在撑腰,面包在做作祟,根本没吐司半毛钱关系。”或许是会议内容吸引人,不知不觉我就斜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殊不知,这就成了噩梦的开始。
店长看见靠在桌上的我,就说我这样是跟我们主管学的,当时我没怎么在意,可她紧接着又问是谁带我,我想了下就说没有固定的人,话一出口,我们主管回头白了我一眼,我才意识到说错话了,但为时已晚。
面包名字和装饰我记得很牢,上午花花考我和刘月仙同一个问题,刘月仙不知是年龄大了还是脑子有些糊涂,花花都不知她说了些什么,而我在她之后对答如流,花花便夸我很聪明。但之后发生的事情证实了这种聪明不如人情。
由于修路生意不好,下午开完会很闲,我们就开始轰轰烈烈的周清,我被分配洗架车,内场一共两个架车,主管和刘月仙洗一个,我洗一个。当时我就隐隐感觉到些什么,可也没多想就开始洗。刚用洗洁净把架车过了一遍,主管就问我:“这是你洗的架车?”我说这才洗了第一遍,还要再洗。然后主管的脸上就有些吃瘪的表情,极不情愿地应了声“噢”。
我不禁想起前天香椰牛奶烤黑了八个,原因是郭钰钰让刘月仙给烤炉定时,刘月仙却没把时间定上。主管说新人才刚来没教烤炉,她和郭钰钰应该一人出一半的钱把面包买了。郭钰钰不乐意了,说不是她定的时间跟她没关系,主管当时就火了。刘月仙却很会做人的掏出钱来给主管,主管不断推辞口中还说你才刚来之类的话。二人就这么推推扭扭,有趣的是她俩一边推让还一边移动,二人从内场推扭到外场,又推扭回来。看上去,个子矮胖的刘月仙就像拱在主管怀里的球。那时她就已经把人情做到了,所以后来再怎么记不住面包也没有关系。
花花教我做面,她长的还是不错的,虽然大我三岁,可我一点也不嫌她老,她是中级,当时我觉得中级员工好厉害,下决心以后也要跟她一样当中级。看着花花跟面一样洁白的手做面,才发现做面其实要比记面包难,心知不能掉以轻心,便更加仔细地看花花做面的手法,却越看越觉得难。
来了有五天吧,我做的面烤出来的面包被外场打回来了,胡文静干的(未来一切有问题的面包都是由此人打回)。主管举着面包要指导我,我当时不知在做什么,反正知道没好事抬头就稍微晚了些,可谁知主管在我抬头的一瞬间便把面包扔进垃圾桶,说你不想听我还懒得讲,下次再这样你就自己买了去。我这才意识到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在这里将非常难受。
第六天中午要吃饭的时候下起了暴雨,当时因为修路附近饭店都关门了,我们平时一般都去很远的坞城村买。去那儿的路属于施工范围,暴雨之下已成了烂泥塘。店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买饭,我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一个可以缓和与主管关系的机会。提了把伞一个人就去买饭了。外场的人都在门口站着,目送我的背影远去。路上不光很滑,还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水坑,我很幸运踩进三个水坑,膝盖以下都湿透了。
风很大,把雨伞都吹得翻转过来,因为伞不是我的,我怕给人家弄坏就把伞收了,任由雨打在我身上。到了买饭的地方却发现饭店已经关门了,那时已淋成落汤鸡,但我没有无功而返的习惯,就沿着小巷寻找还开门的饭店。小巷里积水很深,可我浑身湿透也就不怕了。
好不容易找到开门的饭店,提着饭准备回去时却发现在巷子里怎么也绕不出来,费了好多时间走了很多弯路才上了学府街,期间雨一直在下。回来后,主管让正在学做面的刘月仙赶紧吃饭,还给他倒了杯水,对我则只字未提,当时我突然感觉湿透的身上很凉,从心里往外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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