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天地间一片混沌,雨水汇聚成浑浊的溪流,在崎岖的山路上肆意横流。赵铁鹰背着昏迷不醒的沈青崖,每一步都踏得极其艰难。他身上的伤口被冰冷的雨水浸泡,传来阵阵刺骨的寒意和刺痛,但他紧咬着牙关,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依旧在雨幕中努力搜寻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生机。
背上的少年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赵铁鹰的心神。他能感觉到沈青崖生命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逝。
“小子,撑住…一定要撑住…”他低声念叨着,不知是在鼓励沈青崖,还是在给自己打气。他一生漂泊,历经无数凶险,早已将生死看淡,但身后这个仅有一面之缘、却肯为自己舍命的小家伙,让他那惯见风霜的心,重新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
不知走了多久,雨势似乎稍小了一些,但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山林间伸手不见五指。就在赵铁鹰体力即将耗尽,心头渐沉之际,他敏锐地注意到,侧前方一片藤蔓覆盖的山壁处,似乎有些异样。那藤蔓过于整齐茂密,像是被人刻意布置过。
他强提一口气,拨开层层湿滑的藤蔓,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洞口处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虽然已被风雨侵蚀得十分严重,但仍能看出规整的轮廓。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和陈年腐朽气息的风,从洞内幽幽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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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救了!”赵铁鹰精神一振,也顾不得洞内是吉是凶,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一个能遮风避雨、暂时安身的地方。他侧身背着沈青崖,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洞口虽窄,内部却别有洞天。前行不过十余步,空间陡然开阔,竟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甬道。甬道两侧石壁打磨得颇为光滑,上面刻满了各种早已模糊不清的怪异图案与符文,在黑暗中隐约可见其轮廓,透着一股神秘与古老。
赵铁鹰心中一凛,这绝非普通山洞,倒像是一处墓葬或古代遗迹。他不敢大意,将沈青崖轻轻放在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解下腰间的水囊——里面早已空了,又摸了摸怀中,幸好火折子用油布包着,尚未完全湿透。
他费力地晃了晃火折子,微弱的火苗亮起,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借着这光芒,他迅速查看沈青崖的情况。少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腹部的伤口虽然经过再次包扎,但渗出的血迹已变成暗黑色,显然那匕首上的毒性仍在蔓延。
必须立刻处理!
赵铁鹰环顾四周,在甬道角落找到一些散落的、不知是何年月的干枯藤蔓和朽木碎片。他迅速收集起来,堆成一堆,小心地点燃。篝火噼啪作响,带来了温暖和光明,也稍稍驱散了洞内的阴森之气。
他重新解开沈青崖的衣衫,就着火光仔细检查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肿胀,流出脓血,散发出淡淡的腥臭气。
“好歹毒的玩意儿!”赵铁鹰骂了一句,眉头紧锁。他行走江湖多年,对处理外伤和常见毒素有些经验。他拔出贴身的匕首,在火上反复灼烧消毒,然后沉声道:“小子,忍着点!”说罢,他用匕首锋利的尖端,小心地剜去沈青崖伤口处那些发黑坏死的腐肉。
昏迷中的沈青崖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额头上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赵铁鹰动作不停,手法稳定而迅速。腐肉剔除后,露出下面鲜红的血肉,但颜色依旧不太正常。他俯下身,用嘴对准伤口,一口一口地将污血和毒液吸吮出来,吐在一旁。每吸一口,他都感到口腔中传来一股麻木感,但他毫不在意,直到吸出的血液颜色转为鲜红,才停下动作。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这是他自己配置的、用于解毒化瘀的伤药,虽不算是起死回生的灵丹,但对抑制毒性、促进伤口愈合颇有奇效。他将药粉均匀地撒在沈青崖的伤口上,又撕下自己内襟最后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料,重新为他仔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赵铁鹰已是满头大汗,自己也因失血和疲惫而阵阵发晕。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喘息了片刻,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禾,让火焰烧得更旺一些。
温暖的火光映照下,沈青崖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点点,呼吸也稍稍平稳了些许。赵铁鹰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忧虑并未减轻。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若找不到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者找到对症的解药,这孩子的性命依旧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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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甬道的深处。那里一片漆黑,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些壁刻又代表着什么?强烈的探索欲和一线寻找机缘的希望,促使他决定往深处探查一番。
他看了一眼沉睡的沈青崖,将篝火拨弄得足够燃烧一段时间,然后握紧朴刀,站起身,举着一根点燃的粗壮木柴作为火把,小心翼翼地向着甬道深处走去。
甬道一路向下,倾斜的角度颇为陡峭。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潮湿阴冷,那股陈腐的气息也越发浓重。两侧石壁上的刻痕也越来越清晰,除了看不懂的符文,还出现了一些描绘着祭祀、狩猎、星辰等场景的壁画,画风古朴粗犷,充满了远古的神秘色彩。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出现在赵铁鹰眼前。
即便以他见多识广的定力,此刻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被人为地改造成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地宫。地宫中央,并非想象中的亭台楼阁,而是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陈列着上百具石棺!这些石棺样式古朴,大小不一,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许多棺椁表面也刻满了与甬道中类似的奇异纹路。它们以一种看似杂乱、却又暗含某种玄奥规律的方式排列着,如同一个沉寂了千年的军阵,肃穆、诡异,令人望而生畏。
而在所有石棺的最中心,也就是整个地宫的核心位置,矗立着一具与众不同的棺椁。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铜色,但仔细看去,材质又非金非玉,在火把跳动的光芒映照下,隐约流动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温润光泽,仿佛蕴含着某种生命的律动。这具棺椁比周围所有的石棺都要巨大,造型也更为奇特,棺盖并非平直,而是略带弧度,上面雕刻的图案并非符文,而是一幅完整的、充满了云纹、仙鹤、神兽形象的星图!星图线条流畅,构图繁复精妙,每一颗星辰似乎都按照特定的轨迹排列,透着一股浩瀚深邃的意味。
“这…这究竟是什么人的墓葬?竟有如此气象!”赵铁鹰心中巨震。他行走江湖,也见过不少王侯将相的古墓,但规模如此奇特、以如此多棺椁拱卫一具主棺的形制,却是闻所未闻。尤其是那具主棺,其材质和棺盖上的星图,都透着一股超乎寻常的神秘。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缓缓走入这片棺椁的“丛林”之中。脚下的尘土不知积累了多少岁月,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地宫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谨慎地没有去触碰任何一具棺椁,而是绕着外围仔细观察。他发现,不少石棺的棺盖似乎有被移动过的痕迹,有些甚至露出了一道缝隙。他凑近其中一个缝隙,用火把往里照去,里面空空如也,并无尸骨遗骸。
“空的?”他一愣,又接连查看了附近的几具,皆是如此!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上百具石棺,难道都是空的?那它们摆放在这里的意义何在?是疑冢?还是某种特殊的仪式场所?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中央那具巨大的青铜棺椁上。所有的疑云,似乎都指向了它。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地宫中心。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具棺椁散发出的古老与庄严。棺椁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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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棺椁前,仰望着这庞然大物。棺盖上的星图在火光下似乎活了过来,那些星辰仿佛在缓缓流转,蕴含着宇宙的奥秘。他注意到,在棺椁的侧面,靠近底部的位置,刻着几行极其古老的篆文,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文字都不同,更加象形,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赵铁鹰对古文字略有涉猎,他辨认了半天,结合上下文和图案推测,才勉强读懂其中反复出现的几个核心词句:
“……奉天命…镇守于此……”
“……以待…有缘……”
“……破妄…见真……”
“……道枢……”
这些残破的信息碎片,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奉天命镇守”?镇守什么?
“以待有缘”?谁是那个有缘人?
“破妄见真”和“道枢”又指的是什么?
难道这并非简单的墓葬,而是一处远古的封印之地?或者是一处传承之所?这具棺椁中埋葬的,并非普通的王侯,而是某个肩负着重大使命的古老存在?
千年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所有的谜团,都紧紧锁在这具神秘的青铜棺椁之中。里面沉睡的,究竟是远古的英灵,还是被镇压的邪魔?亦或是,藏着能够解开这一切疑云、甚至可能关系到沈青崖性命的惊天秘密?
赵铁鹰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刀柄,手心微微见汗。是冒险开棺一探究竟,还是就此退去,当作从未发现此地?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再次仔细地审视着这具棺椁,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终于,他在棺盖与棺身接缝处的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与周围星图纹路巧妙融合在一起的微小凹槽。那凹槽的形状,似乎……与他怀中那枚偶然得来、一直不知用途的、非金非铁的残破令牌,有八九分相似!
难道……(
地宫之中,篝火的光芒在远处微弱地跳跃着,映照着这满室的棺椁和中央那具沉默千年的青铜巨棺。空气仿佛凝固,赵铁鹰站在历史的迷雾之前,面临着一个将彻底改变他们命运的决定。而昏迷中的沈青崖,对此仍一无所知,他的生死,不仅系于赵铁鹰的抉择,更与这千年古棺中隐藏的玄机,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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