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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联姻当晚,他掐着烟冷淡告诉我:两年后离婚,我要去娶她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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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出现了

厉司宴发现,苏晚变了。

具体哪里变了,他说不上来。她依旧得体,依旧会在必要的场合配合他扮演恩爱夫妻,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似乎熄灭了。

她不再费心准备合他口味的菜肴,不再关注他的喜好,甚至在他偶尔回家吃饭时,她也只是匆匆扒拉几口,便借口画廊有事,起身离开。

她开始频繁地出差,短则两三天,长则一周。画廊的业务似乎突然变得异常繁忙。

家里属于她的痕迹,在一点点减少。客卧的梳妆台上,不再摆满琳琅满目的护肤品;衣帽间里,她常穿的几件衣服不见了踪影;甚至连客厅里,她惯常窝着看书的那张沙发角落,也变得空空荡荡。

厉司宴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这种烦躁,在一天深夜达到顶峰。

他习惯性地想去书房处理邮件,经过客厅时,发现玄关的灯还亮着,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苏晚回来了。她穿着一身米色的风衣,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倦意,正弯腰换鞋。

厉司宴脚步顿住,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语气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质问:“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了?”

苏晚似乎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神平静无波,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出差。画廊在邻市有个合作项目。”她淡淡回答,直起身,拉着行李箱就往客卧走。

“出差?”厉司宴蹙眉,他跟苏家还有联系,并没听说苏家的产业在邻市有什么大动作,“什么项目需要你去这么久?”

苏晚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带着一丝极淡的嘲讽。

“厉总现在是在关心我的行程吗?”她微微歪头,语气轻飘飘的,“放心,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约定。该配合的时候,我自然会配合。”

她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得厉司宴心头火起。

“苏晚!”他声音沉了下来,“注意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怎么了?”苏晚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容薄得像冰,“厉总,我们只是商业联姻,互不干涉,这是你说的。我的工作,我的行程,似乎不需要向你报备吧?就像你……”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那里面,或许还存着另一个女孩发来的信息。

“……也从未向我解释过你的夜不归宿,不是吗?”

厉司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燃烧,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是啊,互不干涉。这话是他亲口说的。

可为什么,当她真的做到“互不干涉”时,他会感到如此不适?

苏晚没再看他,拉着行李箱,径直走进客卧,“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那一声轻响,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彻底将两人隔绝开来。

厉司宴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场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婚姻游戏,似乎正在脱离他的控制。

而让他更措手不及的事情,还在后面。

几天后,厉司宴接到那个女孩——叶晓的电话。电话里,叶晓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她工作的咖啡馆遇到了麻烦,有混混来闹事。

厉司宴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驱车赶了过去。

他到的时候,麻烦似乎已经解决了。咖啡馆里一片狼藉,叶晓红着眼睛,正在收拾。

“司宴哥……”看到他,叶晓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委屈地扑进他怀里。

厉司宴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推开,但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忍住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了,告诉我,怎么回事?”

叶晓抽抽噎噎地说了经过,无非是些地头蛇看咖啡馆生意好,想来收保护费,被她拒绝后,就开始砸东西。

“幸好……幸好有位好心的女士路过,帮了我,还叫了保安,那些人才跑了。”叶晓补充道。

厉司宴蹙眉:“女士?”

“嗯。”叶晓点点头,指向角落的位置,“她刚才还在那里喝咖啡……”

厉司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角落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咖啡。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长什么样子?”

叶晓努力回忆着:“很漂亮,很有气质,穿着也很贵气……她好像认识你,看到你进来,才悄悄离开的。”

认识他?穿着贵气?很有气质?

厉司宴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难道……是苏晚?

第七章 失控的争吵

厉司宴几乎是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苏晚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苏晚平静无波的声音:“喂?”

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开放空间。

厉司宴压着心头的火气,沉声问:“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传来:“厉总现在查岗查得这么勤?需要我随时向你汇报行踪吗?”

“苏晚!”厉司宴咬牙,语气加重,“刚才是不是你?在城南的‘转角’咖啡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苏晚的语气依旧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厉总这是兴师问罪?怪我打扰了你和那位……叶小姐的温情时刻?”

果然是她!

厉司宴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声音冷得像冰:“你跟踪我?”

“跟踪?”苏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了一声,“厉司宴,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恰好去那边看一个画展,累了找个地方喝杯咖啡而已。谁知道会那么巧,看到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呢?”

她的语气越是平静,厉司宴就越是愤怒。他无法忍受她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跳梁小丑。

“苏晚,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她跟你们这些人不一样,她单纯,干净,不该被卷进这些肮脏的事情里!”

“我们这些人?肮脏?”苏晚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陡然变冷,那层平静的伪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厉司宴,在你眼里,我们这些靠着家族荫庇活着的人,就是肮脏的,配不上你心中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是吗?”

“难道不是吗?”厉司宴正在气头上,口不择言,“你,还有你们那个圈子,除了会玩弄权术,勾心斗角,用钱和势压人,还会什么?她至少是靠自己的双手努力生活!”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厉司宴以为苏晚已经挂了电话。

然后,他听到苏晚的声音传来,很轻,很缓,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疲惫。

“厉司宴,你说得对。”

“我们确实不是一类人。”

“所以,请你放心。我对你的叶小姐,没有任何兴趣。今天只是个意外,以后不会再有这种‘巧合’了。”

“还有,”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记住你的承诺。两年,离婚。我希望到时候,厉总能痛快签字,给你的白月光,腾位置。”

说完,不等厉司宴回应,苏晚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厉司宴怔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和失控感,席卷了他。

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而电话那头,苏晚站在画廊空旷的露台上,握着手机,指节泛白。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夺目,却没有一盏,是为她而亮。

她仰起头,将眼底的酸涩逼了回去。

也好。

撕破脸皮,总好过虚假温情。

至少,让她彻底清醒。

距离两年之期,还有不到三个月。

倒计时,开始了。

第八章 倒数计时

那场激烈的电话争吵之后,苏晚和厉司宴陷入了彻底的冷战。

不,或许连冷战都算不上。冷战至少意味着双方还在意,还有情绪上的拉扯。而他们之间,是真正的死寂。

苏晚向厉司宴的助理发了一份邮件,正式提出离婚相关的财产分割初步意向,并附上了她聘请的律师联系方式。态度公事公办,不带一丝私人感情。

厉司宴看到邮件时,正在开会。他盯着屏幕上那几行冰冷的文字,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差点将手中的定制钢笔捏断。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会议室的低气压让所有高管噤若寒蝉,不明白总裁为何突然脸色阴沉得吓人。

厉司宴没有回复那封邮件,但他让助理将苏晚画廊名下所有的资产,以及苏家可能给她的嫁妆,都列了一份详细的清单,并在此基础上,又额外划拨了厉氏集团旗下两家盈利颇丰的子公司的股份,以及几处国内外的不动产,一起打包成了一份堪称天价的“离婚补偿”方案。

助理看着那份方案,心惊肉跳,这几乎相当于厉氏未来五年利润的十分之一。他小心翼翼地提醒:“厉总,这是不是……太多了?”

厉司宴眼皮都没抬,声音冷硬:“照做。”

他要用这笔巨大的财富,彻底买断这场婚姻,也买断自己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愧疚。

对,愧疚。

他不得不承认,那天他对苏晚说的话,过分了。

但他拉不下脸去道歉。而且,道歉有什么用呢?结局早已注定。

他将那份补偿方案发给苏晚的律师,然后像一头困兽,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用近乎自虐的忙碌来麻痹自己。

苏晚收到律师转交的方案时,正在收拾行李。

看着文件上那一长串令人咋舌的数字和资产列表,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合上了。

“告诉厉总,苏家不缺这些东西。”她对律师说,“按照最初的约定,拿我该拿的那部分即可。多余的,我不需要。”

她不需要他的施舍,更不需要用钱来衡量她这十年暗恋和两年婚姻的价值。

那太廉价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两年之期,只剩下最后一周。

苏晚已经将自己的东西从公寓里彻底清空。她的画作,她的衣物,她所有带有个人印记的物品,都打包封箱,运到了她早已购置好的另一处住所。

公寓恢复了他们刚搬进来时的样子,奢华,冰冷,没有一丝烟火气。

厉司宴看着空荡荡的衣帽间,属于苏晚的那一半柜子,空空如也,连一个衣架都没有留下。客卧也整洁得像酒店套房,再也找不到一丝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越来越重,像一团湿透的棉花,堵在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苏晚的样子。

她对他露出礼貌疏离的微笑;她在厨房认真调试咖啡的侧影;她在画布前专注挥笔的模样;还有那天在电话里,她冰冷又疲惫地说“我们确实不是一类人”……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点燃一支烟,在黑暗中沉默地吞吐。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第九章 离婚协议

两年期限的最后一天,终于到了。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洗。

厉司宴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他坐在书房里,面前放着助理早已准备好的,签好他名字的离婚协议。

只要苏晚在上面签下名字,这场为期两年的婚姻,就正式宣告结束。

他就能恢复自由,去追求他真正想要的,去兑现他对叶晓的承诺。

这本来就是他计划好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他的心会如此沉重?

门铃响了。

厉司宴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苏晚。

她今天穿了一身简洁的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厉总,早上好。”她开口,语气是标准的商务用语。

厉司宴侧身让她进来。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相对而坐,中间隔着宽大的茶几,像一场商业谈判。

“这是离婚协议,你看一下。”厉司宴将那份文件推到她面前,声音有些干涩,“补偿部分,我做了调整,是你应得的。”

苏晚看都没看那份协议,直接从自己带来的文件袋里,拿出了另一份。

“不必了厉总。”她将那份新的协议推过去,“这是我让律师重新拟定的,只拿了我苏家带来的嫁妆,以及这两年我画廊经营所得的部分。厉家的东西,我一分不要。”

厉司宴的脸色沉了下来:“苏晚,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两清了。”苏晚看着他,目光清澈而平静,“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厉司宴。这场交易,苏家得到了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该得到的教训。我们互不相欠。”

“教训?”厉司宴捕捉到这个词,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苏晚却不愿再多说,她拿出钢笔,直接在自己那份协议的签名处,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为这场婚姻画下的休止符。

“签好了。”她将签好字的协议推到他面前,“厉总看看,如果没有问题,也请签字吧。后续手续,我的律师会跟进。”

她的动作太快,太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留恋。

厉司宴看着协议上她那熟悉又陌生的签名,只觉得刺眼无比。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苏晚微微挑眉,“厉总反悔了?还是觉得,我给叶小姐腾位置不够痛快?”

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像一把小锤,敲打在厉司宴的心上。

他猛地抬眼,看向她。

她还是那样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离婚对她来说,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是啊,解脱。

从他身边解脱,从这场无爱的婚姻里解脱。

厉司宴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慌和愤怒。

他一把抓过钢笔,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冲动,在苏晚带来的那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你所愿!”他扔下钢笔,声音冷得像冰。

苏晚拿起其中一份签好字的协议,仔细收进文件袋,然后站起身。

“谢谢厉总这两年来的‘照顾’。”她微微颔首,姿态优雅,无可挑剔,“祝你和叶小姐,百年好合。”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门口。

没有回头,没有一丝留恋。

厉司宴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关闭的门后,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颓然靠在沙发上。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抹淡淡的,他早已熟悉的冷冽清香。

可这个人,从此以后,就真的与他再无瓜葛了。

他以为他会感到轻松,感到解脱。

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空,这么疼?

像是有最重要的东西,被他亲手弄丢了。

第十章 她消失了

苏晚消失了。

彻底地,从厉司宴的世界里消失了。

离婚手续在律师的跟进下,办得异常迅速和顺利。当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拿到手时,厉司宴盯着上面“解除婚姻关系”几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离婚的消息,包括厉家老宅那边。他下意识地想将这件事压下去,仿佛这样,就能假装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改变是显而易见的。

他重新回到了那栋顶奢公寓,这里再也没有那个安静的身影,没有她放在玄关的高跟鞋,没有她落在茶几上的艺术杂志,没有她身上那抹淡淡的香气。

只有无边的冷清和寂静。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胃病也莫名其妙地犯了,吃什么都觉得不对味。秘书换了好几个厨师,都做不出……都做不出那种熟悉的味道。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将助理送来的餐食推到一边。

“厉总,您是想吃……之前太太偶尔会做的那种清汤面吗?”新来的小秘书战战兢兢地猜测。她听说过一些关于前厉太太的传闻。

厉司宴猛地一怔。

清汤面?他什么时候吃过苏晚做的面?

他仔细回想,才模糊记起,好像是有那么一两次,他应酬喝多了酒,半夜回家,胃里不舒服,苏晚似乎给他端过一碗卖相不怎么好看,但味道……味道意外清爽的素面。

他当时并未在意,甚至觉得她多事。

可现在……他却疯狂地想念起那碗面的味道。

“出去。”他声音沙哑,将秘书赶了出去。

他拿出手机,翻到苏晚的号码。离婚后,他从未拨打过。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按不下去。

打通了,他又能说什么?

问她还愿不愿意回来给他煮一碗面?

厉司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笑?

他颓然地放下手机,将脸埋进掌心。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苏晚的消息。

苏家那边,对外只说苏晚出国深造艺术了,归期未定。她的画廊,交给了专业经理人团队打理,她本人不再参与具体事务。

他去找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旁敲侧击。那些朋友要么是真不知道,要么是讳莫如深,只说苏晚好像离开了这座城市,具体去了哪里,不清楚。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抹去了所有痕迹,彻底退出了他的生命。

厉司宴的心,一天比一天空。

他开始频繁地去叶晓工作的咖啡馆,仿佛只有看到叶晓那张与苏晚截然不同的,柔弱单纯的脸,才能提醒自己,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他爱的人应该是叶晓这样的女孩。

叶晓对他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但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司宴哥,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叶晓担忧地看着他眼下的青黑。

厉司宴勉强笑了笑:“没事,公司事情多。”

他看着叶晓,试图从她身上找到那种能让他心跳加速,不顾一切的感觉。

可没有。

他看着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冷漠决绝的背影。

他好像……弄丢了什么。

第十一章 疯找

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让厉司宴几乎发疯。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像一张大网撒下去,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到苏晚。

他去了她可能去的所有城市,查了她名下所有的房产和出行记录,甚至联系了国外的一些朋友。

但苏晚像是早有准备,她的行踪被抹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时间一天天过去,厉司宴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公司上下人人自危。他无法集中精力工作,眼前总是晃动着苏晚的影子。

她对他笑的样子,虽然那笑容总是带着疏离;她生气时微微抿起的唇;她专注画画时,眼底闪烁的光;还有最后,她签下离婚协议时,那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神……

他后悔了。

这个念头如同藤蔓,在他荒芜的心底疯狂滋长,紧紧缠绕,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后悔那天在咖啡馆外,没有看清她就口不择言。

他后悔在那两年的婚姻里,对她只有冷漠和忽视。

他后悔……放她走。

一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被助理送回家。他瘫在冰冷的、再也没有她气息的沙发上,胡乱地拨通了一个朋友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音乐声,朋友似乎在聚会。

厉司宴对着话筒,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从未有过的狼狈和恐慌:“看见我太太了吗?我找不到她了……她不见了……”

电话那头的朋友愣住了,半晌才迟疑地问:“司宴?你说谁?苏晚?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离婚”两个字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厉司宴的心脏。

他猛地挂断电话,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是啊,离婚了。

他亲手签的字。

他再也没有资格,叫她太太。

厉司宴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酒精麻痹不了心痛,只会让悔恨更加清晰。

他失去她了。

真的,失去了。

第十二章 庆功宴

时间是最好的麻醉剂,也是最残酷的打磨石。

一年时间,悄然流逝。

厉司宴逐渐从那种濒临崩溃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变得更加冷硬,不苟言笑,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厉氏集团的版图在他的带领下,进一步扩张。

他不再提起苏晚,仿佛这个人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只有极少数亲近的人才知道,他书房的抽屉里,锁着那份苏晚拟定的离婚协议,以及,一本暗红色的结婚证。

他和叶晓,也并没有像他当初计划的那样在一起。

在和苏晚离婚后不久,他曾试图和叶晓开始一段正式的关系。他给了叶晓最好的物质条件,帮她开了她梦想中的花店。

但当他看着叶晓穿着苏晚可能永远不会穿的廉价但温馨的围裙,在花店里忙碌时,当他听到叶晓用软糯的声音和他分享生活中的琐碎快乐时,他只觉得格格不入。

他发现自己无法投入。

叶晓是温暖的,单纯的,像春日阳光。可他心里,早已被那个清冷决绝的身影占据,冰封千里,再温暖的阳光,也无法融化。

他给了叶晓一笔足够她一生无忧的钱,然后平静地结束了这段还没来得及开始的关系。

叶晓哭了,但没有纠缠。她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局。她看着厉司宴,轻轻说:“司宴哥,你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对吗?”

厉司宴没有回答。

答案,彼此心知肚明。

一年后的某天,厉司宴成功收购了海外一个庞大的科技集团,这场历时近两年的商战,以他的全面胜利告终。

厉氏集团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包下了本市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

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到场的皆是名流巨贾,政商要人。

厉司宴穿着量身定制的高级西装,站在聚光灯下,从容地应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和祝贺。他英俊,强大,富有,如今更是摆脱了商业联姻的束缚,恢复了黄金单身汉的身份。

在所有人眼中,他站在了人生的巅峰。

“厉总,恭喜啊!这次可是大手笔!”

“厉总年轻有为,未来不可限量!”

“司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有相熟的长辈笑着打趣。

厉司宴端着酒杯,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一一回应。

气氛最热烈的时候,有人高声问:“厉总,事业已经登峰造极,接下来是不是该追求一下人生幸福了?听说您一直心有所属?”

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下来,带着好奇和八卦的目光聚焦在厉司宴身上。

关于他和那位“贫穷坚韧”的真爱的故事,在这一年里,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版本众多。

厉司宴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

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或真诚或虚伪的笑脸,脑海里闪过的,却是苏晚签下离婚协议时,那平静无波的眼神。

心脏传来一阵细微的,熟悉的抽痛。

但他很快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他脸上露出一个可以被解读为“默认”和“期待”的笑容,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举起酒杯,朗声说道:

“谢谢各位关心。借各位吉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晰而笃定,“明天,我就去求婚。”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在所有人听来,这无疑是对那个流传已久的“真爱”故事的证实。

“哇!”

“恭喜厉总!”

“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早就该和真爱在一起了!”

宴会场瞬间沸腾起来,祝福声,艳羡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认为,他即将摆脱商业联姻的桎梏,去追求他真正的,跨越阶级的,纯洁无瑕的爱情。

多么完美的结局。

厉司宴微笑着,接受所有人的祝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句“明天就去求婚”,更像是一种对自己过去的告别,一种试图说服自己走向“正确”轨道的强行宣告。

他并不知道要去向谁求婚。

他只是觉得,他应该这么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证明他放弃苏晚,是正确的。

就在这满场喧嚣,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

宴会厅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道清晰而略带冷意的女声,不高,却极具穿透力地响彻在突然有些安静下来的大厅里。

“哦?求婚?”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逆着光,只见两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并肩站在哪里。

当先一人,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丝绒西装,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容颜昳丽,气质清冷卓绝,赫然是消失了整整一年的——

苏晚。

而更让所有人瞳孔地震,惊掉下巴的是,她身边站着的,那个穿着一身简约白色长裙,容貌清秀,气质干净,被她亲昵地挽着手臂的女孩——

正是厉司宴口中那个,“贫穷、坚韧,出淤泥而不染”的,叶晓。

苏晚的目光精准地穿过人群,落在台上脸色骤变的厉司宴身上,红唇微勾,带着一丝慵懒而玩味的笑意,清晰地开口:

“厉总要求婚的对象,该不会是我女朋友吧?”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端着酒杯的,张着嘴笑的,交头接耳的,此刻全都僵在原地,目光在门口的苏晚、叶晓,以及台上脸色铁青的厉司宴之间来回逡巡。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背景音乐还在不识趣地流淌,更衬得这寂静诡异非常。

厉司宴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盯住门口,瞳孔深处是翻涌的惊涛骇浪。苏晚……她回来了?而且,是和叶晓一起?她刚才说什么?女朋友?

荒谬!这简直荒谬绝伦!

叶晓站在苏晚身边,微微低着头,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似乎有些紧张,但她的手,却紧紧地回握着苏晚的手臂,显露出一种依赖的姿态。

苏晚却坦然自若。她迎着全场或震惊、或疑惑、或看好戏的目光,挽着叶晓,从容不迫地迈步走了进来。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厉司宴的心尖上。

她比一年前更清瘦了些,但气场却愈发强大,那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她肤白如雪,眉眼间的疏离和淡漠比以往更甚,却又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慵懒与不羁。

她径直走到主桌附近,才停下脚步,目光再次落在厉司宴身上,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

“怎么?厉总不恭喜我们吗?”她微微偏头,语气轻慢,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

厉司宴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混杂着震怒、羞辱、还有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直冲头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终究是厉司宴。在商场上历练出的强大自制力,让他强行压下了几乎脱口而出的失态。他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冰冷刺骨:

“苏晚,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把戏?”苏晚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脆,却带着冷意,“厉总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把感情当作交易和把戏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那些竖着耳朵,眼神闪烁的宾客,最后重新定格在厉司宴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和晓晓,是认真的。”

“说起来,还要感谢厉总你。”苏晚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如果不是你当初‘慷慨’放手,我又怎么能遇到晓晓,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每说一个字,厉司宴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她话语里的每一个信息,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认知上,将他过去一年的痛苦、悔恨、以及刚刚强行建立起来的“正确”宣告,砸得粉碎。

叶晓……苏晚……女朋友?

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看向叶晓,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敢置信的质问。

叶晓被他看得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往苏晚身后缩了缩。

苏晚立刻侧身,将她更紧地护在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她看向厉司宴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冷嘲和维护。

“厉总,请你注意你的态度,吓到我女朋友了。”

“女朋友……”厉司宴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荒诞的破碎感。他看着苏晚护着叶晓的样子,看着叶晓依赖地靠着苏晚,一幕幕,都像是在嘲讽他过去所有的自以为是与一意孤行。

他为了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幻影,亲手推开了身边最珍贵的人。

而如今,这个幻影,却和他推开的人,以这样一种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方式,站在了一起。

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笑话!

周围的宾客们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我的天……苏晚和叶晓?她们……” “厉总刚才还说要去求婚……这……” “这剧情也太魔幻了!” “所以厉总才是那个被‘抛弃’的?” “苏大小姐这招……够狠啊!”

那些议论声,那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不可思议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厉司宴的身上。

他站在舞台中央,灯光依旧璀璨,但他却感觉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所有的荣耀,所有的庆祝,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对他最无情的讽刺。

苏晚似乎很满意眼前的效果。她不再看脸色铁青、仿佛随时会爆发的厉司宴,而是微微侧头,对身边的叶晓柔声说,声音与刚才的冷冽判若两人:“晓晓,这里空气不太好,我们走吧?”

叶晓乖巧地点了点头。

苏晚挽着她,转身,如同来时一样从容,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径直离开了宴会厅。

自始至终,她没有再回头看厉司宴一眼。

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早已被她彻底抛在身后的过去式。

直到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宴会厅里凝固的气氛才仿佛骤然松动。

但庆祝的氛围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尴尬和诡异的寂静。

厉司宴依旧僵立在台上,手里还握着那只空空的水晶酒杯。灯光落在他英俊却毫无血色的脸上,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

他听着耳边那些压抑不住的议论,看着台下那些躲闪的目光,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砰——!”

一声脆响,他手中的酒杯终于不堪重负,被他生生捏碎。

玻璃碎片四溅,猩红的酒液混着几缕鲜红,沾染了他昂贵的手工西装和掌心。

可手上的刺痛,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他死死盯着苏晚和叶晓离开的方向,眼底是一片猩红的、疯狂的,以及……彻彻底底的,毁灭般的绝望。

她回来了。

以一种他永远无法预料,也永远无法接受的方式。

将他所有的骄傲和笃定,碾碎成泥。

宴会,不欢而散。

这场原本属于厉司宴的巅峰庆功宴,最终成了全城上流社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最劲爆、最经久不息的谈资。

而风暴的核心——厉司宴,在众人或同情或看戏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带着满身狼藉和凛冽的寒气,提前离场。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厉司宴才像一只被拔掉了利齿的困兽,颓然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苏晚挽着叶晓的画面,回放着她说“我女朋友”时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回放着叶晓依赖地靠向她的姿态……

嫉妒,像毒藤一样疯狂缠绕他的心脏。

不是嫉妒叶晓。

而是嫉妒苏晚。

嫉妒她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就得到了他曾经以为属于他的……不,是他曾经不屑一顾,如今却求而不得的,那个人的倾心和维护。

还有那无法言说的,巨大的羞辱感和失控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映出他自己猩红的双眼和狼狈的神情。他找到那个几乎快要遗忘的,属于叶晓的号码,手指颤抖着,想要拨出去,问个清楚。

但最终,他还是颓然地放下了。

问什么?

还有什么意义?

苏晚用最残忍的方式,给了他答案。

他输了。

一败涂地。

不仅仅输掉了苏晚,输掉了婚姻,更输掉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笃定和骄傲。

他以为自己是掌控者,却原来,从头到尾,他都活在自己编织的幻觉里。

车子缓缓驶入夜色,将身后那片璀璨和喧嚣,连同他刚刚破碎的“明天”,一起抛远。

而城市的另一端,苏晚的公寓里。

叶晓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神色平静地俯瞰着城市夜景的苏晚。

“晚晚姐……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叶晓小声问道,想起厉司宴最后那仿佛要杀人的眼神,她仍然后怕。

苏晚转过身,脸上的冷冽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平静。

“过分?”她走到叶晓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晓晓,对于某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他当初如何轻视别人的感情,如今就该尝尝被轻视的滋味。”

“可是……”

“没有可是。”苏晚打断她,眼神坚定,“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作为一个替代品,或者他用来证明自己‘不慕权贵’的工具。厉司宴,他配不上你纯粹的喜欢。”

叶晓看着苏晚,眼眶微微发红。这一年,是苏晚在她最迷茫无助的时候帮助了她,让她知道,爱情不应该是一味的仰望和牺牲,而是平等的相互吸引和支持。也是苏晚,让她看清了自己对厉司宴的感情,更多是感激和依赖,而非真正的爱。

“谢谢你,晚晚姐。”叶晓真心实意地说。

苏晚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不用谢我。其实,我也要谢谢他。”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声音很轻,“如果不是他当初那么决绝,我可能永远也走不出那段无望的暗恋,永远也看不清,天空其实很广阔。”

厉司宴,曾是她青春里最盛大的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

虽然醒来的方式有些惨烈,但……感觉还不坏。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重新扬起明媚而洒脱的笑容。

“好了,不提那些扫兴的人了。想吃什么?我下厨,庆祝我们……嗯,庆祝我们开启新生活!”

窗外,夜色正浓。

但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霓虹无声闪烁,将苏晚的侧影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轮廓。她没有立刻回答叶晓的问题,只是静静凝视着脚下流动的车河,仿佛在审视自己过去十年的人生。

“过分吗?”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深夜的湖面,“他当着全城名流的面,宣称要向我曾经的身份、向我们的婚姻彻底告别,去追求他所谓的真爱。”她转过身,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只不过是用他的方式,为他这场盛大的‘庆功’添了点彩头而已。”

叶晓抿了抿唇,眼底还残留着一丝后怕,“可他刚才的样子,好像要吃人……”

“他会愤怒,会难堪,唯独不会受伤。”苏晚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叶晓,眼神清明而冷静,“因为他厉司宴最在意的,从来只是他自己的掌控感和面子。他不能接受的,是事情脱离他的预期,是原本被他定义为‘附属品’的人,反过来给了他一场难堪。”

她轻轻晃动着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晓晓,你要记住,永远不要高估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分量,尤其是……厉司宴这样的男人。”

叶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过酒杯,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下来。她看着苏晚,这个在她最狼狈时向她伸出手的女人,美丽、强大、又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疏离。“晚晚姐,那你……还爱他吗?”

苏晚的动作顿住了。爱?这个字眼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又归于沉寂。她仰头饮尽杯中酒,酸甜的涩意在舌尖蔓延开,像极了她那无疾而终的暗恋。

“我用了十年去仰望他,用了两年去扮演他的妻子,又用了一年去忘记他。”她放下酒杯,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够了。再浓烈的感情,也经不起这样挥霍。现在对他,大概只剩下……‘懒得恨’而已。”

她拉起叶晓的手,指尖微凉,“走吧,这里空气不好。我带你去个地方,吃真正好吃的甜品,忘记今晚这些不愉快。”

她们相携离开,将宴会厅里尚未平息的波澜与那个站在废墟中央的男人,彻底抛在身后。

厉司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栋空旷公寓的。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玻璃碎裂的脆响,和苏晚那句清晰无比的“我女朋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扎进他血肉,冻结他的血液。

助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厉总,您的手……”

厉司宴恍若未闻,他径直走到酒柜前,甚至不需要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下去。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温暖那颗冰冷到麻木的心脏。

“查。”他猛地将酒瓶掼在吧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猩红的酒液溅得到处都是,如同他此刻失控的情绪。“给我查清楚!苏晚和叶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一年苏晚到底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助理吓得一颤,连忙应声:“是,厉总,我立刻去办!”

助理退下后,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他颓然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眼前却全是苏晚挽着叶晓离开时,那决绝而陌生的背影。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还有叶晓……那个他曾经以为单纯、柔弱、需要他保护的女孩,怎么会和苏晚搅在一起?还以那样一种……令他无法理解的关系?

一种被双重背叛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焚毁。但在这怒火之下,更深的是一种无边的恐慌和空洞。他失去了苏晚,彻彻底底地失去了。而且是以一种如此羞辱的方式,让他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猛地想起离婚前那段日子,苏晚的冷淡,她的疏离,她一次次“巧合”地出现在叶晓周围……难道从那时起,她就……

不,不可能!

厉司宴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胸口堵得厉害。他无法接受这个猜测,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戏耍的小丑。

他需要答案。立刻,马上!

城市的另一端,一家隐秘的爵士乐酒吧里。

舒缓的音乐流淌,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酒精混合的醇香。苏晚和叶晓坐在角落的卡座,面前摆着精致的甜品和鸡尾酒。

“尝尝这个,他们家的招牌,心情不好的时候吃这个最管用。”苏晚将一小块熔岩蛋糕推到叶晓面前,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宴会从未发生。

叶晓用勺子挖了一小块,甜腻的口感在味蕾化开,确实驱散了一些心头的阴霾。她看着对面姿态慵懒的苏晚,忍不住再次感叹:“晚晚姐,你刚才真的太帅了!你没看到厉总那张脸,都快黑成炭了。”

苏晚抿了一口杯中的“大都会”,酸甜的口感让她微微眯起眼,“他不是喜欢当众宣布主权吗?我只不过让他体验一下,主权被颠覆的感觉。”

“可是……”叶晓放下勺子,神情变得有些认真,“我们这样利用他……真的好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并不是真的……”

“谁说不是真的?”苏晚打断她,目光平静地看过来,“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很放松,彼此支持,这难道不是一种真实的关系?难道只有男女之情才配称为‘真’?”

叶晓愣住了。

苏晚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温暖。“晓晓,别被世俗的定义框住。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更不需要用厉司宴的反应来定义。重要的是,我们彼此都觉得舒服,愿意携手走下去,这就够了。”

她顿了顿,眼神掠过一丝复杂,“至于利用……就当是给他上的最后一课吧。教会他,尊重别人的感情,无论这种感情是否符合他的预期。”

叶晓看着苏晚眼中那份通透和坚定,心中的最后一丝不安也渐渐消散了。是啊,她为什么要活在厉司宴的审视之下?她和苏晚之间的情谊,珍贵而纯粹,凭什么要被冠上“利用”的帽子?

“我明白了,晚晚姐。”叶晓反握住苏晚的手,脸上露出了释然而真诚的笑容,“以后,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与他无关。”

“对,与他无关。”苏晚举起酒杯,与叶晓轻轻一碰。

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她们的新生,也为某个人的彻底出局,敲响了最后的钟声。

接下来的几天,厉司宴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几乎将整座城市翻了过来。

然而,调查结果却像一盆盆冷水,接连不断地浇在他头上。

苏晚和叶晓的相识,并非他想象中蓄谋已久的报复。时间点就在他和苏晚离婚后不久,叶晓的花店刚开张,遇到同行恶意竞争和骚扰,是苏晚偶然路过,出手帮她解决了麻烦。之后,苏晚欣赏叶晓在花艺上的灵气和坚韧,两人逐渐成为朋友,关系日益亲密。

过去一年,苏晚并未远走国外,她只是换了一种生活方式。她带着叶晓去了南方一个宁静的滨海小城,在那里,苏晚专注于创作,开了间小工作室,而叶晓则经营着一家结合花艺与茶道的小店。她们的生活简单而充实,远离了帝都的喧嚣与是非。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她们的关系是自然而然的发展,水到渠成。没有阴谋,没有刻意针对他的报复。

这个结果,让厉司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宁愿这是一场苏晚精心策划的报复,至少那样证明她还在意,还因爱生恨。可现实是,她早已move on,开始了全新的、没有他丝毫痕迹的生活。她甚至找到了新的情感寄托,对象还是他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

这种彻底的、被无视的剥离感,比任何报复都让他难以承受。

他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助理送来的最后一份报告,上面附带着几张偷拍的照片。照片里,苏晚和叶晓穿着简单的棉麻裙子,赤脚走在沙滩上,海风吹拂着她们的长发,两人相视而笑,眼神明亮,那是他从未在苏晚脸上看到过的,全然放松的快乐。

那一刻,所有的愤怒、不甘、羞辱,都化作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和悔恨。

他终于明白,他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一件附属品,不是一个联姻对象,而是一个曾经用整整十年时光,默默爱着他的女人。

而他,亲手将她推开了,推向了再也无法触及的远方。

厉司宴缓缓靠在椅背上,用手臂遮住了眼睛,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压抑而沉重的呼吸声。

窗外,夜色依旧璀璨。

但这片繁华,再也照不亮他内心的荒芜。

他和苏晚的故事,在他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今晚这场闹剧,不过是她亲手为他画下的,一个迟来的,也是无比决绝的——句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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