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700年寺庙突然走红，因为殿前650岁的“老人家”

最近，普陀区的真如寺广受关注，不仅因为它有上海现存唯一的元代木结构建筑——真如寺大殿，还有大殿前650岁的古银杏。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10月14日从上海绿化市容部门了解到，真如寺大殿携手古银杏，纳入全国首批“国保单位·古树名木”协同保护名录，而且是上海唯一入选该名录的一对组合。

在古树和文物间画等号

北京的天坛与九龙柏，陕西的黄帝陵与黄帝手植柏、保生柏，山东的曲阜孔庙、孔林、孔府与古树群，山西的晋祠与周柏……来自全国18个省份的28对组合都闻名遐迩。真如寺大殿与殿前的古银杏立刻受到广泛关注。

据史料记载，真如寺旧在宫场，宋嘉定年间，僧永安建院，元延祐间，僧妙心移建桃树浦，请额改为寺，明弘治间，僧法雷重建。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名词典》，真如寺在真如镇桃浦北岸，元延祐七年（1320年）建，名万寿寺，俗名大寺，明清屡经修建；殿前有古银杏一株，树龄约五六百年。

依据以上史料及现场勘测情况，该银杏树在1986年被认定为树龄650年的一级保护古树，获得古树编号“0067”，作为从元代陪伴上海至今的“活文物”，受到相关法律法规的保护。

“我们为‘老人家’由衷地感到高兴。”普陀区绿化部门一位负责古树管理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她和这位650岁的“老人家”打了十几年交道，见证了它从“亚健康”状态到如今的枝繁叶茂。她觉得，纳入全国首批“国保单位·古树名木”协同保护名录，意味着将古树名木视作国家重点文物来保护，在养护上的要求和投入要比以往更上一层楼。

全国首批“国保单位·古树名木”协同保护名录。

全国首批“国保单位·古树名木”协同保护名录。

2023年11月20日，国家文物局、国家林草局、住建部联合发出《关于加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内古树名木保护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要求按照法律法规要求，协同做好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内古树名木的全面保护和科学管护。

业内人士指出，此前，一些地方存在“重文物轻古树”的现象，尽管文物保护单位内有古树名木，但管理养护责任不明，古树名木没有得到科学妥善的照料，古树名木遭受危害、损害或长势不旺、濒临死亡等现象未及时报告有关行政主管部门，错过了黄金救治、复壮期。

《通知》发布时，《古树名木保护条例》尚未施行，对明确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内古树名木的日常养护责任起到了重要作用。

对2002年已探索地方立法的上海来说，《上海市古树名木和古树后续资源保护条例》已经明确了古树名木和古树后续资源的养护责任，真如寺大殿前的古银杏养护责任人为真如寺。

“在我们看来，《通知》和协同保护名录的发布，更大的作用是尝试在古树和文物之间画等号，进一步提高古树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和价值。”普陀区绿化建设管理中心负责人坦言，尽管都是历史文化记忆的载体，但古树名木严格来说不属于法律定义上的“文物”范畴，过去，在一些地方，古树名木受重视的程度还不足以体现其“活文物”的价值。现在，重点文物和古树名木“组团”上榜，就是广而告之：古树名木是重点文物不可分割的部分，要像重视文物一样保护古树名木。

“希望古银杏这波流量能够转化为更多养护资金。”负责0067号古银杏养护的专业技术人员坦言，“老人家”上岁数了，每年都有“老年病”要治，尤其是“老年斑”——局部表皮腐坏，刮去腐坏部分后要消毒，再涂防腐剂或桐油，多轮“美容”下来，耗时一两个月。此外，由于居住环境中有大量老化木材，容易滋生白蚁，以及受到喜欢侵害老龄银杏树的银杏超小卷叶蛾的威胁，每年都需要投入大量资金防治虫害，而整个普陀区的古树名木及后续资源有50多棵，资金压力较大。

采访中，不少业内人士提议，让协同保护名录内的古树名木能够在保护待遇上向重点文物看齐，比如，提高树龄500年以上的古树名木的养护标准，或者文保单位在制定文物保护计划时，统筹考虑保护范围内的古树名木。以“0067”古银杏为例，作为“邻居”的真如寺大殿会投入日常维护资金用于白蚁的防治，作为养护责任人，文保单位可以“顺手”协同开展古银杏的白蚁防治。

650岁的古银杏。 普陀区绿化市容局供图

古银杏老照片。 普陀区绿化市容局供图

古银杏的养护。 上海市普陀区绿化建设管理中心供图

真如寺大殿留存着完整的元代木构遗存。 图片来源：普陀文旅

保护方式转型增进“交流”

根据《上海市古树名木和古树后续资源保护条例》，树龄在100年以上的树木为古树；树种珍贵、稀有，或者具有重要历史价值或纪念意义，又或者具有重要科研价值的树木为名木；树龄在80年以上100年以下的树木为古树后续资源。

截至目前，上海共有古树名木和古树后续资源2841株，其中，古树名木1890株，古树后续资源951株。树种主要集中为银杏、香樟、广玉兰、榉树、桂花、瓜子黄杨以及悬铃木等上海地区适生树种。

古树是活生生的历史见证者，因为不可再生，所以弥足珍贵。对于这些“长辈”，上海给予了一系列特权。

首先是拥有“养老庄园”——古树名木树冠垂直投影外不小于5米的范围内划定为保护区。保护区内，禁止挖坑取土、焚烧、倾倒有害废渣废液、新建扩建建筑物和构筑物等损害古树名木正常生长的活动，责任方还应当采取措施保持土壤的透水、透气性。

其次，它们享受定期体检。名木以及树龄在300年以上的古树，至少一个季度一次；树龄在100年以上300年以下的古树，至少半年一次；古树后续资源，至少每年一次。检查中发现树木生长有异常或者环境状况影响树木生长的，及时采取保护措施。

有些古树名木甚至拿到了“永久居住权”。在上海，树龄在300年以上的古树和树龄在100年以上的名木禁止移植，就算是城市重大基础设施建设也必须绕开它们所在的保护区。

上海部分古树名木彩绘。 上海市绿化管理指导站供图

部分现代的古树保护管理手段。 上海市绿化管理指导站供图

不过，这些只是传统的保护手段，在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保护的内涵变得更丰富，比如让古树名木和大家“交流”。

近年来，上海创新打造了一批古树公园，有别于以往“严丝合缝”式的保护，古树公园更鼓励通过设计让人们与古树“交流”。

“很多年轻人问我，你们为什么这么爱护古树？可我们一点感觉都没有。”上海市绿化管理指导站负责人认为，这反映了传统保护模式的缺点，只把精力集中到照顾好古树，却切断了它与人、城市的连接。如果人们连认识、了解它们的机会都没有，又怎能建立与古树的独特记忆？怎能发自内心地去爱护它们？

樱花路海桐路路口的古蜡梅园里，一株古树编号为1535的素心蜡梅在园中安享晚年。圆形金属花坛采用低矮却宽阔的设计，让人们和古蜡梅保持一定距离的同时，能无死角地围观。来自周边社区的“市民园长”还担任了志愿讲解员，讲述古蜡梅的前生今世，并教大家识别十几种国内外的蜡梅品种。越来越多的居民通过这种交流，对古蜡梅产生了感情，为有这样一位“老寿星”相伴而幸福。

中山公园159岁的古悬铃木也在公园无界化改造后，增进了和公众的交流。越来越多的市民知道它是华东地区树身最高、树干最粗、树冠最大的悬铃木。在社交平台上，古悬铃木以“独木傲霜”的景点名称走红。去年七夕节，“老人家”还做了一回“月老”，成为全国绿化委员会办公室推荐的七夕专属打卡圣地。

回头再看真如寺古银杏的走红，能咀嚼出异曲同工之妙。在保护待遇逐步向重点文物看齐的同时，更重要的是，古树名木“蹭”上文物、文保单位的流量，得到了“走进人心”的机会。发自内心的尊重与爱护，才是这些饱经沧桑的“老人家”应有的美好晚年。

奉贤区的三桑公园，有三棵古桑树。 陈玺撼摄

古蜡梅园。 唐瓴摄

古蜡梅园。 唐瓴摄

在中山公园3号门，编号0909的古悬铃木宛如巨伞。今年春节，中山公园还联合百衲布艺传承人，为古树量身定制了绚丽彩衣。 图片来源：长宁区绿化市容局

原标题：《上海700年寺庙突然走红，因为殿前650岁的“老人家”》

题图来源：普陀区绿化市容局 图片来源：普陀区绿化市容局

来源：作者：解放日报 陈玺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