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总是来得突然,就像我跟陈明之间爆发的那场争吵。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混合着我俩的怒吼,客厅里的气氛凝固得令人窒息。
"刘英,你到底想怎样?连个饭都不做,整天跟你那些男闺蜜玩到深夜,这还叫家吗?"陈明一把将公文包摔在沙发上,脸涨得通红。
我冷笑一声,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放:"怎么,现在管我交朋友了?我们结婚协议上写着我不能有异性朋友吗?再说了,我男闺蜜多,关你什么事?"
十年婚姻,从相爱到相厌,仿佛只用了一瞬间。记得刚结婚时,陈明对我百般宠爱,可自从他事业有了起色,每天加班到深夜,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而我,一个曾经光鲜的销售主管,婚后放弃事业在家相夫教子,如今孩子上了寄宿学校,整日无所事事,只能靠着社交圈子寻找存在感。
"离婚!"陈明最后的话像一记惊雷,让我愣在原地。我抬头看他,他眼中的坚决让我心头一紧。
没想到,十年的婚姻,就这样轻易被他判了死刑。
"离婚就离婚,我男闺蜜一大堆,离婚谁怕谁!"我声音颤抖着喊出这句话,转身回到房间重重地关上门,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门外是陈明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大门被摔上的声音。刚才那句狠话是气话,但此刻想来却莫名有些悲哀。那些所谓的"男闺蜜",不过是社交平台上的点赞之交,或是小区里偶尔遛狗时打招呼的邻居。我到底在逞什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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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开手机相册,一张张全家福定格在屏幕上。有陈明第一次带我回老家,老人们热情地围着我们转;有儿子满月时,陈明抱着孩子笑得像个傻子;还有去年春节,我们一家三口在雪地里堆雪人……这些回忆像针一样扎在心口,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我顶着浮肿的眼睛去上班,同事小李看我状态不对,递给我一杯热咖啡:"姐,怎么了?看着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我苦笑一声,低声说:"我可能要离婚了。"
小李一听,差点把咖啡打翻:"为什么啊?你们不是挺好的吗?"
"好?"我自嘲地笑笑,"表面上的好罢了。他整天加班,回家就躺床上玩手机;我天天对着四面墙,找点乐子他还不乐意。"
小李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姐,你有没有想过,陈哥那么忙,为的是什么?"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是啊,陈明拼命工作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吗?
下班回家路上,我路过陈明最爱吃的那家小饭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老板娘一见我就热情地打招呼:"刘姐,好久不见了!你家陈明最近忙啥呢?前段时间天天来吃饭,这两周怎么不见人影了?"
我一愣:"他天天来这吃饭?"
"是啊,就上个月,天天晚上八九点才来,说加班晚了。每次都打包两份,说一份带回去给你吃。"老板娘笑着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陈明说加班晚了,其实是来给我买晚饭?可那段时间,我总是跟小区里的朋友们一起吃完饭才回家,每次他带回来的饭菜都冷了,后来他也就不买了。
回到家,屋子里静悄悄的,陈明的东西少了一半。我走进书房,看到桌上放着一封信。拆开一看,是离婚协议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财产分配:房子归我,车子归他,存款平分。最后一行字写着:"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见。"
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离婚后的自由生活,可真要面临这一刻,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空虚。
第二天早上,我穿着最朴素的衣服,化了淡妆,准时来到民政局。陈明已经在那里等着,西装革履,面无表情。我们像两个陌生人一样,隔着一米的距离站着,谁都不说话。
办理手续的过程出奇地顺利,工作人员递过来离婚证时,我的手微微发抖。就这样,十年的婚姻画上了句号。
走出民政局,阳光刺眼得让我想流泪。陈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我说:"刘英,你自由了。"
我抬头看他,惊讶地发现他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那笑容不是讽刺,也不是解脱,而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笑什么?"我忍不住问。
"我在想,这十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轻声说,"我拼命工作,想给你和孩子最好的生活;你放弃事业在家,却越来越不快乐。我们都以为自己在为对方付出,却不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内心深处的锁。是啊,我需要的不是物质上的满足,而是陪伴和理解;而他需要的,也许不是一个完美的家庭主妇,而是一个能够理解他、支持他的伴侣。
"陈明,"我鼓起勇气问道,"如果可以重来,你会怎么做?"
他沉思片刻,苦笑道:"我会少加一些班,多陪陪你;也会鼓励你去做你喜欢的事,而不是把你困在家里。"
听到这话,我心里的某个地方塌陷了。原来,我们都错过了太多沟通的机会,让误解一点点侵蚀了这段婚姻。
"我请你喝杯咖啡吧,就当是…告别。"我试探性地说。
出乎意料的是,陈明点了点头。
在咖啡厅里,我们像两个刚认识的朋友一样,聊起了各自的工作、兴趣和理想。我才知道,陈明最近接手了一个大项目,压力很大;他也第一次听说,我其实一直想开一家小小的花店。
交谈中,我忍不住问道:"那些所谓的男闺蜜,其实你一直都很介意吗?"
陈明摇摇头:"不是介意你有男性朋友,而是介意你把时间都花在外面,却不愿意花时间和我交流。"
听到这里,我鼻子一酸。原来,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是表面上那些争吵的内容,而是缺乏真正的理解和沟通。
"对不起,"我轻声说,"我把自己的不快乐归咎于你,却没想过自己的问题。"
陈明苦笑:"我也一样,总以为多赚钱就是爱你的方式,却忽略了你真正的需要。"
咖啡见底,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为我们的桌子镀上一层金色。陈明看了看手表,说要去接儿子放学。
在分别前,我鼓起勇气问:"陈明,我们…还有重来的可能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那天我在民政局门口看到的笑容,只是这次,我终于读懂了它的含义—那是希望的光芒。
"也许,我们可以从约会开始?"他说,"就像当初那样,重新认识彼此。"
我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来,有时候我们需要走到尽头,才能重新开始;需要失去,才能懂得珍惜。
就这样,在领完离婚证的当天,我们决定给彼此,也给这段感情,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一次,我们都学会了如何真正地去爱,去理解,去接纳对方的不完美。
毕竟,婚姻从来不是童话,它是两个不完美的人,学着如何完美地爱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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