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南郏县冢头,老一辈人总爱讲牛子龙的故事。不是什么传奇,就是个庄稼人出身的汉子,一辈子没服过软:跟日本人硬刚,跟军统的歪风硬刚,跟监狱的酷刑硬刚,连死后几十年的委屈,都等来了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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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说,牛子龙的命不是硬,是他自己攥得紧,知道啥该守,啥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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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年,牛子龙生在拐河村一个普通农家,家里盼着他能安安分分过日子。可这孩子打小就倔,私塾里先生教“之乎者也”,他偏要问“为啥城里的日本人敢抢老百姓的粮”。
18岁那年,他考上洛阳第四师范简易班,本以为能当个教书先生,可“五卅惨案”的消息传过来时,他彻底坐不住了。那天放学,牛子龙揣着报纸跑回宿舍,看着上面“工人被枪杀、学生被逮捕”的字眼,越看越生气。
半夜里,他把课本全撕了,碎片撒在院里,对着月亮暗暗说:“笔墨救不了中国人!”
第2天,他都没跟家里打招呼,就去考军校了。当时,樊钟秀办的沪案后援建国豫军军官学校,在临颍县城里,专收想扛枪救国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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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校里,牛子龙是最拼的一个。教语文的时俊老师是个进步分子,偷偷给他们看《共产党宣言》,牛子龙第一次知道“穷苦人能当家”的道理。后来他跟地下党员刘祥庆聊了好几天,
刘祥庆问他“怕不怕掉脑袋”,他说:“怕就不来考军校了,怕的是看着同胞死,我却啥也干不了。”
1930年,樊钟秀跟蒋介石打仗,在许昌被炸死,部队散了。牛子龙没回老家,找刘祥庆接上了头。在许昌西湖边一间小屋里,他对着党旗宣誓入党,成了地下党员。
那会儿地下工作难,他白天在村里教书,晚上挨家挨户串,跟老乡们讲“日本人来了就没好日子过”,悄悄攒着抗日的力量。
1936年,樊钟秀的外甥关惠通找到牛子龙,说“军统招抗日的人”。牛子龙心里清楚,军统不是啥好地方,但这是个能靠近日伪、杀汉奸的机会。他跟组织商量后,带着学生吴凤翔(也是地下党员)等人,在郑州加入了军统河南站,成了行动队的人。
刚到开封那会儿,日伪的警备司令刘兴周特别嚣张,整天带着人在街上抢东西,老百姓见了就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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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子龙摸清了刘兴周的习惯,那天他乔装成搓澡工,揣着一把短枪进了澡堂,趁刘兴周闭眼搓背的功夫,一枪就铲除了他。等日伪的人冲进来,他早就混在洗澡的老百姓里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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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牛子龙最出名的还是杀吉川贞佐。
那人是天皇的外甥,在开封山陕甘会馆设了华北五省特务机关,一年就抓了好几百共产党员。牛子龙想除掉他,可会馆戒备森严,连苍蝇都难飞进去。他琢磨了个办法:让吴凤翔假装“越狱的汉奸”,带着假的花名册去投诚,说自己有上千人的队伍,愿意跟着吉川干。
吉川一开始不信,牛子龙就故意让日伪抄了个军统的空电台,把“功劳”算在吴凤翔头上。1940年5月的一天,吴凤翔拿着吉川给的特别通行证,带着另一个同志王宝义进了会馆。那时候吉川正在开会,吴凤翔一进门就掏枪,连开几枪,把这几个日军高官全毙了。
等日军反应过来,两人早顺着后墙翻出去,骑着自行车跑了。这事儿在开封一下就传开了,老百姓偷偷传“有个姓牛的,专杀日本人的大官”,日伪悬赏巨额银元抓他,可牛子龙还是该干啥还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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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子龙在外面杀日伪杀得痛快,军统内部却有人盯上了他。
1941年,新来了个站长叫崔方坪,一上任就喊着“查共党”,其实是想排除异己。他翻牛子龙的档案,见牛子龙杀了那么多汉奸,却从没抓过一个地下党,就认定他是“延安细作”。崔方坪设了个毒计:给牛子龙一份假情报,说开封东郊有个日军据点,让他带人去铲除。
牛子龙一看就明白,那地方根本不是据点,是地下党的联络站。他没声张,夜里悄悄绕到联络站,把里面的同志全转移了。可这事儿没瞒住崔方坪,他立马让秘书写电报,要把牛子龙就地处决。
发报员是个小姑娘,早就听说牛子龙打鬼子的事,心里佩服得很。她趁崔方坪去开会,偷偷把电报压在抽屉最底下,然后找了个借口溜出军统站,一路跑着去牛子龙家。进门时她满头大汗,喘着气说:“牛组长,快逃!崔站长要杀你!”
牛子龙并没有慌张,他知道躲不过去。当天晚上,他就找了副站长李慕林,李慕林本来该当站长,被崔方坪抢了位子,心里早憋着气。两人喝了杯酒,李慕林说:“这姓崔的不是东西”,牛子龙说:“那就除了他,省得再害别人”。
第2天,牛子龙摆了个“赔罪宴”,请崔方坪去城南的小酒馆。崔方坪以为牛子龙服软了,大摇大摆来了,喝了几杯酒就晕乎乎的。牛子龙给李慕林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崔方坪,拖到后屋用腰带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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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他们找了个麻袋把尸体装进去,用板车拉到城北的枯井边,扔下去再压上几块大石头,那口井后来没人敢靠近,都说“底下埋着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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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方坪没了,军统总部自然是“炸了锅”,派了个叫特派员来查案。
刘艺周一到开封就盯上了牛子龙,也摆了个鸿门宴。牛子龙知道去了危险,可不去的话,潜伏的同志会暴露。他揣着满膛子弹的枪去了,整场酒局只喝水,刘艺周没抓到把柄,却暗地里下了套,没过几天,就以“通共”的罪名把牛子龙抓了。
先是关在洛阳的一个小院里,后来又押到西安的军统西北看守所。那地方是出了名的“鬼门关”,墙上的砖头都镶着铁,牢房里霉味能呛死人。狱警天天折磨他,鞭子抽、灌辣椒水、烙铁烫肩胛骨,牛子龙昏过去好几次,可问他“共党在哪”,他只说:“我不知道,我只杀日本人”。
他没打算等死。在牢房里,牛子龙还认识了个交通员,两人用军统内部的暗号对上了头。牛子龙发现墙角的砖缝松了,就每天吃饭时偷偷磨饭勺,把勺柄磨得尖尖的。晚上等狱警睡了,就用饭勺抠砖缝,抠下来的碎末藏在草席底下,白天再用稻草盖住。
1945年6月,前线吃紧,看守少了一半。一天夜里,暴雨把发电机浇坏了,牢房里一片黑。牛子龙先用磨尖的饭勺撬开砖,让那个交通员先爬出去,自己跟着钻。外面有条臭水沟,两人蹚着齐腰深的水跑,身后枪声追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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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跑到秦岭脚下,他们才敢停下来,牛子龙的衣服被刮破了,身上还带着镣铐磨的血痕,可他却笑着说:“这下又能杀鬼子了。”
越狱后,牛子龙没回军统,直接回了郏县老家。那会儿老家刚从日本人手里夺回来,到处是零散的武装,有农民,有逃兵,还有跟他一样从监狱出来的人。
牛子龙挨村跑,跟汉子们说:“日本人还没彻底滚,咱们得抱团,不能让他们再回来。”没几天就凑了近千人,叫“第三集团军”,他当总司令,白天藏在山沟里,晚上就去端日伪的炮楼。
8月里,日本投降的消息传来,队伍还没来得及庆祝,国民党的高树勋部就围了上来,说要“收编”。牛子龙一看就明白,高树勋是想让他们打共产党。他表面上答应,暗地里跟士兵们聊:“咱们抗日流血,不是为了打自己人。”
几个月后,趁着高树勋部换防,他带着几百人连夜起义,往太行山方向跑。一路上没吃的,士兵们就挖野菜;鞋底磨破了,就裹着布走。快到太行军区时,远处来了支队伍,领头的是皮定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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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定钧握着牛子龙的手说:“你可算来了,延安都知道你这个硬骨头!”那天晚上,解放区的老乡们端来小米粥,牛子龙喝着粥,眼泪差点掉下来,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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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战争打响后,牛子龙成了九纵二十七旅八十团的团长。
1948年守芦村砦,国民党的坦克往阵地上冲,他看着坦克履带轧过战壕,突然喊:“往地上泼水!”冬天冷,水一泼就结冰,坦克打滑得根本动不了。
他带着士兵扛着炸药包冲上去,把坦克炸得冒黑烟。这一仗,他一连好几天都没合眼,阵地前堆了好几百具敌人的尸体,他的胳膊被子弹打穿,用布条一缠接着指挥。
1955年授衔,因为早年在军统的经历,牛子龙只评了个少校。他没抱怨,只是每月往组织递材料,把自己当年干的事一条一条写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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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秋天,他的旧伤突然犯了,在长沙病逝,享年60岁。临终前,他跟家人说:“别觉得委屈,我这辈子没对不起国家,没对不起老百姓,就够了。”
1985年,中央军委翻出当年的档案,找了几十位老战友作证,终于认定了牛子龙的功绩,他不仅是抗日英雄,更是坚定的共产党员。他的骨灰从老家的坟地迁到了郏县烈士陵园,墓碑上刻着“赤县杰魂仁智勇,金瓯俊质信忠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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