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7月,广州白云机场,一架专机停稳,舷梯放下来,一个拄拐的老人扶着栏杆慢慢走下,身后跟着几个工作人员,机场接机的人群一下子静了,这白发苍苍的老人,是十六年前跟着国民党走掉的李宗仁,消息传开,台北和华盛顿都慌了,谁也没料到,这个被叫作战犯的老头,真敢踩着美国签证,踏上新中国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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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在美国的日子过得挺模糊,住在纽约曼哈顿的一间公寓里,每天看报的时间比吃饭还多,台湾的报纸骂他是叛徒,大陆的报纸提到他总要加个“原”字,他却把《人民日报》的剪报攒了整整一柜子,有天读到中国原子弹成功爆炸的消息,他盯着那张发黄的地图看了半宿,忽然对保姆说,我老家桂林,离这儿八千多里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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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回大陆的念头像颗种子,可总被现实掐住脖子,蒋介石的特务在暗处盯着他,美国政府提醒他别自找麻烦,连儿子也劝他别蹚这趟浑水,直到一九六四年,老秘书程思远从香港捎来口信,周总理说欢迎他回来,这六个字让他连夜翻出压箱底的旧军装,摸着褪色的肩章,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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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国的路比想的还要凶险,一九六五年六月,李宗仁从纽约飞往卡拉奇,邻座一个亚洲男人一直盯着他的护照,后来才知道是台湾的特务,好在巴基斯坦那边早收到了中方的消息,落地广州那天,周恩来亲自带人来接机,这让他想起一九四九年蒋介石在舟山群岛的冷淡,喉咙一下子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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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在中南海设宴时说了句玩笑话,老李啊,你这船是上对了,满桌人都愣住,老人却想起徐州会战那会儿,共产党抓的国民党兵,还能分到一碗热汤面,他端起酒杯,轻轻说,主席,这船我再不上,怕真要成孤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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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临终前说要把骨灰放八宝山,因为那儿能看见台湾海峡,如今他墓碑边,常有学生指着碑文问导游,当年那个打内战的人,怎么就成了统一烈士,没人能说清,可1965年广州那个闷热的下午,舱门打开时吹进来的风,或许早把答案的一角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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