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网上看到作家叶兆言聊刘震云,这里摘录其中两段:
刘震云是河南人,在我的印象中,河南人身上既有帝王之气,也有土匪之气。这两股气息糅合在一起,能造出一种绝妙的人杰。刘震云身上经常体现出一种玲珑剔透的聪明来。
我也许永远不会明白刘震云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也永远不明白他什么时候说假话。他总是用说真话的表情说假话,用说假话的神态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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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叶兆言在说刘震云身上有“帝王之气”与“土匪之气”的交融,透着“玲珑剔透的聪明”,让人“永远不会明白他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也永远不明白他什么时候说假话”,叫人搞不清他对刘震云到底是褒是贬,实际上也表明他自己或许也是这样的人。
其实并非真的“不明白”,并非真的分不清真与假,而是刘震云太懂人了,他写的其实都是人生常态:
人们嘴上说的,往往不是心里想的;心里想的,又未必能说出口。
作家嘛还得用作品说话,要说到这种人生常态在作品里的表现,还得说到刘震云那部被誉为“中国版《百年孤独》”的《一句顶一万句》。
而要说到这部后来获得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又得先说说他的北大经历。
1978年,这位原本当着兵的来自河南延津的青年,以河南省文科状元的身份,揣着全村凑的5块钱,穿着带补丁的裤子走进了北京大学中文系。
刘震云最喜欢的其实是数学,当兵时最爱读的就是数学书,但高手高是高手,文理融通,学起文学来悟性甚高,写起小说来一样得心应手,甚至更有逻辑性。
你读他的处女作《塔铺》就明白了。这里只是要强调,北大的求学经历,让刘震云既懂得了乡土的厚重,又兼备了审视人性的锐度。
这就是一位作家的底色。这份底色后来全融进了《一句顶一万句》。
刘震云写出过好些经典之作,比如《一地鸡毛》《故乡天下黄花》《温故1942》等等,但若论巅峰之作,还得是《一句顶一万句》。
这部长篇小说出版于2009年,分《出延津记》《回延津记》两部分。
《出延津记》讲农民吴摩西(原名杨百顺)为找私奔的妻子走出延津,却弄丢了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养女;《回延津记》则写养女的儿子牛爱国,同样因妻子私奔踏上重返延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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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出一回之间,就是百年光阴。
就像小说题目所示,小说要讲的,就是“说话”,准确地说,小说要表达的是“说话之难”。
说话有什么难的?刘震云却正要说,人人都在找能“说得上话”的人,可越找越明白,“一句话找另一句话才是真正的孤独”:
明明是亲人,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看似热热闹闹的交往,心里却隔着万水千山。
刘震云用朴素的河南语言,实现了对人性的精准拿捏。
这也正是叶兆言所说的“玲珑剔透的聪明”,也是他对“真假”本质的精准揭示。
说说刘震云表现在书里的“机智”。
银匠老高和吴摩西老婆私通被发现后,只说了三句话:“话是这么说,但不能这么干”“事儿能这么干,但不能这么说”“这事儿从根上起就错了”。
感觉有点绕吧?实际上这三句话是表达了“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那点微妙的平衡。
既想找补体面,又没彻底否认事实,可不正是叶兆言吐槽的刘震云那种“真假难辨”的表达?
还有一个情节,吴摩西看到私奔的妻子和银匠分吃一个白薯,他突然释然了:原来能“说得上话”的陪伴,比靠法律维系的夫妻关系更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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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顶一万句》出版后,先后获得了人民文学奖、《当代》长篇小说最佳奖,2011年更是获得了中国文学最高奖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这一届的获奖作品也包括了莫言的《蛙》),销量至今已超180万册,还被译成多种语言行销海外。可见有着“说话之难”的可并不只有咱们这边的人。
如果你想理解叶兆言口中“真假交织”的刘震云,想感受那种藏在乡土里的“机智”,一定要读《一句顶一万句》。
书里那些延津人的家长里短,其实也是我们生息在各处的每个人的日常。那些没说出口的心里话、言不由衷的客套话,都真实在呈现在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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