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23日,北京怀仁堂内灯火通明,全国政协的一场表决终于给国徽设计画上句号。代表们举起手臂的瞬间,一枚天安门与金五星相映成辉的图案成为新中国的象征,而另一份“金镶玉”方案就此被写进资料柜,主笔林徽因的名字随之留下了不小的遗憾。
时间往前拨九个月。1949年9月25日,中南海丰泽园,毛泽东主持会议,国旗、国歌、国都皆有定音。唯独国徽,众人举棋不定。开国大典迫在眉睫,城楼只能空挂灯笼,多少摄影师事后都说那是一处“留白”。
其实七月间,《人民日报》已经发出了征集启事。国旗图纸雪片般飞来,国徽却只有两百多份,更有不少只画了个轮廓,没有阐述寓意。有人开玩笑:“这要是真选民间稿,恐怕得先办个补习班。”
考虑到时间与专业度,周恩来干脆定下“两条腿走路”。清华营建系由梁思成、林徽因领衔,美院则由张仃带队,各搞各的,最后统一评议。这种“双保险”思路,在当时的紧迫节奏里算是务实之举。
林徽因的团队动作极快。大玉璧居中,外环麦穗,底端齿轮,五颗星嵌在正中,红绶带穿玉而过。金色、翠玉色、朱红色三种主调,精致却不张扬。一位同事看完直呼“像一件故宫珍宝”。
不得不说,该方案的工笔细节近乎苛刻——麦芒根数精确到对称,绶带纹路取自唐宋织锦,连五星比例都参考了《考工记》。网友们后来翻出照片,纷纷留言“美到无话可说”。
问题也在这儿。玉璧、篆体、丝绦,处处是古意,给人一种“国博文物”的既视感,革命年代的火热气息似乎被压在下层。评审会上,有人低声嘀咕:“这么好看,可像是挂在殿堂里,不像马上要走进工厂、乡村。”
另一边,张仃的手稿突出天安门。城楼下方齿轮与嘉禾交叉,五角星高悬,其背面还有地球纹样与三十一道曙光。整体以正红、鎏金为主,线条粗犷、色块强烈,视觉冲击力直接扑面而来。
此稿优点显而易见:历史坐标、现实象征、未来愿景一气呵成。然而对传统文化的呈现略显薄弱,仅靠城楼檐角的斗拱与嘉禾,还不足以承载五千年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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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两个方案同时摆上大桌。气氛紧绷。有人提议折中,用“天安门+玉璧”的混搭;有人摇头,怕成“四不像”。争执陡然升温,场外都能听见裹脚布似的纸张翻动声。
“还是少了点时代气息。”周恩来放缓语速,向林徽因递过去一张改动清单。这短短一句,被现场记录员悄悄划了双下划线。
投票结束,张仃方案以微弱优势领先。周恩来旋即宣布:由梁思成、林徽因团队主笔,再度调整色彩与细节,力求整合两家所长。既保留天安门主体,又让构图更收敛雅致。
改动并非易事。玉璧被剔除,换上金边圆环;麦穗加粗,线条简化;五星尺寸重新推算;齿轮齿数定格为二十四,寓意昼夜不息。林徽因夜以继日,短短几周把严格的几何计算转化成匀称的美学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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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春,试制的铜质样徽交付中央试挂。丰泽园里,工作人员从近处远处、正午黄昏各取光线测试,记录反光折射角度。有人感叹:“风一吹,光芒乱跳,真有点少年中国的劲头。”
到了6月23日那场全体会议,方案毫无悬念地通过。此后不到两个月,新徽就镶嵌在天安门城楼正中。再抬头,红底金星与灰砖红墙完美契合,俨然令城楼也年轻了几分。
林徽因的“金镶玉”稿件没能成为国徽,却常被艺术院校当作范例。许多人回看那张草图时仍会说一句:美则美矣,就是少了点“站着说话”的底气。历史的选择有时就像港口灯塔,只认可能穿浪而行的那束光。
如今,每逢庄严场合,那红底金五星国徽总在目之所及。不远处的档案室里,珍藏着当年林徽因的玉璧手稿,静静泛出淡绿色光泽,提醒后人:设计与时代,从来是一场双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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