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解放前夕,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城市街头仓皇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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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孤儿院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把怀中年幼的孩子紧紧抱住,却转头将另一个孩子留下。
这一别,就是多年。
没有人知道,她抛弃的是亲生,留下的是情敌的骨肉。
多年后,两个孩子都成为国家栋梁,她,在即将团聚的前夜,猝然离世……
她是谁?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红盖头到冷信笺
重庆云阳,十六岁时的谭正伦,穿着一袭红缎嫁衣,端坐在花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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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图片
那一年,她还不懂婚姻是何物,只知道家中一纸婚约已订,一生归属已定。
她就这样,被抬进了彭咏梧的家门,一个憨厚却眼神倔强的青年,成了她的丈夫。
夫妻俩粗茶淡饭,互敬互助,虽无锦衣玉食,但日子也算得上温润。
后来,彭咏梧考入学校,远赴他乡。
她给他缝好了行李包袱,一步三叮咛,他走时说:“等我,我一定回来看你。”
那时候的谭正伦信誓旦旦地应着:“你读书,我守家。”
可谁知,一守就是六年,一别就是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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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离家后,家里的担子全落在她肩头,生下儿子彭炳忠没多久,她便下地干活,拣柴挑水,无一日得闲。
她也时常翻出丈夫当年留下的那封信,一笔一划都熟得能背下来。
信里说,重庆很好,叫她和孩子快来团聚。
但那时儿子正患麻疹,家里又没钱,她最终回了一封信,说暂且不能去,等债还清了、孩子病好了再说。
可谁能想到,这一错过,就是一生。
整个云阳城都知道,她家那口子出去了,后来还听说进了共产党,在城里做“大事”,可她从不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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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在外头有多危险,也不敢多问。
她心中只抱着一个希望,“他还活着”,也只盼着哪天他会出现在门前,喊她一声“正伦”。
可多年过去,音信杳然。
直到那封信来了。
弟弟的字迹工整,却写得小心翼翼,像生怕哪一句话会伤了她的心。
信里写道:姐夫在重庆……已另组家庭,有一个孩子。
女人是个“革命同志”,与姐夫“假作夫妻”,后来假戏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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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时联系不上后,彭咏梧多方打听,以为妻子已经在炮火中去世,到头来才知道误会一场,可事实已经这样。
那一刻,谭正伦瘫坐在木椅上,手里捏着信纸,指节发白。
她可以想象,那个女人与她丈夫并肩作战,朝夕相处。
可能怪谁呢?谁都没有错。
她甚至开始学着接受那个女人的存在,那个和她一样年轻的女人,为了革命不顾生死,和自己的丈夫一同出生入死。
她甚至想,如果换作自己,是否也能做到如此?若是不能,那她又怎能怪丈夫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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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敌”的孩子
站在云阳县那条通往城口的石板道上,谭正伦抱紧身前的儿子,手里还攥着那封来信,信纸已经在反复翻阅中起了毛边,字迹却如刻在她心头般清晰。
“他希望你来,把孩子带回去。”
这句写在信尾的话,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孩子,是丈夫与别的女人的血脉,是另一个女人临行前的嘱托。
那个女人,江竹筠,是地下党,是与丈夫并肩作战的同志,是彭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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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句“我不能带着孩子去执行任务,请你照顾他”,竟让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卸下防备,把孩子托付给另一个女人。
这种托付,既沉重,又心酸。
谭正伦明白,那女人的狠心,是为了孩子的活路,自己的决定,也关乎两个孩子的命运。
她的心是乱的,乱得像被打翻的线篓,但她知道,不能不去,不能不管。
她背上包袱,揽着炳忠,踏上前往重庆的山道。
到达重庆那天,她在女青年会的一间小屋里,第一次见到了彭云,那个被江竹筠亲手交托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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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一岁多,脸蛋圆润,眼睛乌黑清澈,像极了彭咏梧年轻时的模样。
孩子一看到她,竟不怕生,眨着眼睛看她,还伸出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襟。
他只是一条生命,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摸了摸他的头,抱紧了他。
屋子不大,仅能放下一张小床和一张书桌,白天,她缝缝补补,做些杂活换口粮,夜里,两个孩子一左一右蜷在她身旁。
但那时候的重庆,风雨欲来,街头巷尾时常传来搜捕的消息,许多地下党员被盯上,被捕,被迫害。
她不敢放松警惕,每一次敲门声,都让她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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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有人追来问:“这个孩子是谁?”怕有人说:“你不是他母亲。”
更怕的是,那孩子会被人盯上,用来要挟他的母亲。
于是,她开始频繁地搬家,从阁楼到工厂宿舍,从朋友的房子到废弃的小屋。
只要有风吹草动,她立马收拾包袱带着两个孩子转移。
两个孩子的哭闹、发烧、吃不上饭,让她夜里常常抱着他们偷偷落泪。
后来的她甚至学会了如何在熄灯后的黑巷子里,趁着雨声,偷偷溜出去找黑市药贩子,买回一包包她都不知名的草药,只为换孩子的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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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是这样熬下来的。
她像一匹披着旧棉袄的母狼,在废墟中咬着牙守护自己的两只幼崽,风雨扑面,她不退,艰辛相逼,她不屈。
她抱回的,不是情敌的孩子,是一个因战争失去母亲的孤儿,是她愿意用余生去成全的生命。
孤儿院门口的命运
又一个潮湿闷热的夜晚,重庆街头,谭正伦一手抱着彭云,一手牵着彭炳忠,穿行在曲折的巷子里。
那些天,风声越来越紧,江竹筠被捕的消息像一根绷紧的弦,悬在她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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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江姐一旦落入敌手,他们势必会四处搜查彭云的下落,想要借这个孩子撬开她的嘴。
彭云,就像是那个即将引燃的火星,一旦落入敌人手里,不只是他一个人会被逼入死地。
她不敢让那个悲剧发生。
但同时,她的心也被撕成了两半。
彭炳忠,她的亲骨肉,那是她十月怀胎、夜夜哄睡的儿子,孩子聪明懂事,常常在黑灯瞎火的夜里悄声告诉她:
“妈妈,我不怕,你也别怕。”
可现在,她怕了,奔波逃命,她顾不住两个孩子,更怕两个孩子一起落入敌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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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还是拐进一条冷僻的小巷,脚步停在一家孤儿院的大门前。
犹豫、不舍、挣扎、不忍。
她轻轻把彭炳忠牵到身前,蹲下身子,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包着一层已经皱巴巴的糖纸。
那是她为两个孩子省下的唯一一块糖,原本想等天气转暖的时候一起吃。
“忠儿,”她低声唤他,声音沙哑而温柔,“你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好不好?”
小小的彭炳忠不明所以,抓着她的袖口不肯松手,“妈妈,你要去哪?”
“妈妈去买菜,过会儿就回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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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说更多话,生怕自己一张口,眼泪就会失控流下。
她摸了摸他的头,把糖塞进他手里,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记得要乖,听话。”
她看着儿子的眼睛,那双清澈而信任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
他小声说:“妈妈,不要走,我怕。”
那一刻,她几乎动摇了,她差点就要反手抱起孩子,把两个孩子都带走,去流亡、去躲藏、去逃命。
可她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若真如此,她可能谁也保不住,彭云更小,她必须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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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站起,转身离开,脚步沉重如铅,她不敢回头。
可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彭炳忠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妈妈,你别走!妈妈,我要跟你走!”
彭云在她怀里微微抽泣,不懂发生了什么,却也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伸出小手蹭着她的下巴。
她咬紧牙关,忍着眼泪,咬得几乎出血。
身后,彭炳忠冲上来抱住她的腿,哭得满脸是泪:“妈妈,我不要糖,我要你。”
她终于低头,伸出手,把他抱起来,紧紧抱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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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又一次放下他,把他推向孤儿院的大门口,轻轻敲了门,门内有人探出头来,她匆匆说了一句:“他叫彭炳忠,是个好孩子。”
说完,她转身跑了。
不是不疼,而是太疼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亲手把亲生的孩子送到陌生人手里,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个罪人。
天快亮时,她偷偷溜回孤儿院门口,在墙根蹲了好久,只为听一耳孩子的声音。
终于,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和打闹声,她听到炳忠在笑,笑得带着哭腔,却是活泼的,她这才轻轻呼了口气,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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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日子,她日夜煎熬,那一块糖,换来的是两个孩子的平安,是彭云的活命,是炳忠的成长。
可同时,也换走了她的安睡和心安。
即便后来再团聚,再圆满,那一夜的风声与哭声,都将永远铭刻在她的生命里,成为无法言说的痛。
两个孩子
1949年,重庆终于迎来了胜利的号角。
人们放下悬着的心,涌上街头庆祝重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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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谭正伦的心里,却没有那么多喜悦。
她抱着彭云,牵着刚从孤儿院接回的彭炳忠,眼中泛着复杂的情绪。
她得知了江姐的消息,她甚至去了渣滓洞,在那座烧得焦黑、铁门半垮的旧牢墙后,竟埋葬着那位曾写信托孤于她的女人。
“我会把他带大。”她低声说道。
江姐走了,彭咏梧也早在一年前的战斗中牺牲,留下的,只有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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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正伦,就是那个愿意将余生填补孩子空白的人。
她可以选择到机关工作,凭借烈属身份和多年的艰苦经历,分配到办公室、穿上制服、安稳度日,可她没有。
她主动请缨,到重庆市第一幼儿园当保育员,不为别的,只因为彭云到了上学的年纪,而她,不愿让他独自面对人生。
组织问她是否需要抚恤金,她只拿了彭云的那一份,坚决推掉了炳忠的那一份。
“国家还在恢复,又打着仗,我能自个养。”
她不敢在彭云面前提起江姐,但她从未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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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一年,学校组织孩子们观看革命话剧《江姐》,彭云回家后,她在桌上摆了一张旧相片,是江姐留给她的那张。
她点了三根香,带着孩子跪下,对他说:
“这,是你的亲生母亲,她叫江竹筠,你父亲,是彭咏梧。”
彭云愣住了,他的眼泪再次决堤。
他抱着谭妈妈哭了很久,哽咽着说:“那你呢?你不是我妈妈吗?”
谭正伦摸着他的头:“我不是你的亲妈,可我是真把你当儿子。”
这个迟到了许久的真相,终于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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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彭云不再调皮,学习成绩一日千里,自己肩上不仅是父母的英名,更有一个女人用余生为他负起的期望。
后来,彭云考入哈军工,彭炳忠也没有辜负母亲,他考入四川大学,毕业后成为无线电系教授。
兄弟俩,皆成才。
1976年,彭云定居北京,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他想把母亲接来,谭正伦听说要去北京,早早准备好行李,洗了头、换了新衣,她也迫不及待想看看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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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那天夜里,59岁的她突发疾病,再未醒来。
彭云和彭炳忠悲痛不已,将她葬于老家。
她的一生,不曾惊天动地,却以沉默的方式,完成了两个烈士未竟的托付,她没有豪言壮语,却用实实在在的行动,书写了一个平凡母亲的伟大。
这是个不普通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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