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 年的徐家河村,青石板路蜿蜒穿过灰瓦白墙,石顺香老人坐在斑驳的木门坎上,手中摩挲着儿子临走时留下的布衫。自从徐深吉跟着红四方面军离开红安,这方小院便成了思念的牢笼,她每天都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张望,直到暮色吞没最后一丝天光。
那个改变命运的黄昏,乌云压得很低。当部队通讯员颤抖着说出 “深吉同志... 牺牲了” 时,石顺香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她死死抓着门框,指缝里渗出鲜血,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恍惚间,她又看到儿子离家那日的清晨,徐深吉将红缨枪往肩上一扛,回头喊:“娘,等我打了胜仗就回来!” 如今这句话却成了扎在心头的钢针。
此后的十七个春秋,徐家河村的炊烟依旧升起又消散,唯有石顺香的守望从未改变。每个清明,她都会在院子里摆上儿子最爱吃的糯米糍粑,点燃一炷香,对着北方絮絮叨叨:“深吉啊,娘给你留着热乎的饭菜,你咋还不回来...” 风掠过树梢,将未说完的话揉碎在尘埃里。村民们路过时总会摇头叹息,那个曾经笑声爽朗的石大娘,如今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1949 年初冬的阳光,带着久违的暖意洒在徐家河村。当身着军装的年轻人带来 “徐深吉要接母亲去北京” 的消息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有人说这是天方夜谭,毕竟部队当年亲自来报的噩耗;也有人红着眼眶说,老天爷开眼了。石顺香却只是攥着那封带着儿子字迹的信,指尖在 “娘,儿子还活着” 几个字上反复摩挲,滚烫的泪水晕开了墨迹。
北京军区大院的银杏叶簌簌飘落,徐深吉站在门前,双手紧握又松开。当那辆吉普车缓缓停下,看到母亲佝偻的身影时,这位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司令员,突然觉得膝盖重若千钧。“扑通” 一声,他重重跪在石顺香面前,十七年的愧疚、思念、委屈瞬间决堤:“娘!儿子不孝!”
原来,1932 年的古峰岭战役中,徐深吉在与敌人的近身肉搏时,一颗子弹擦着心脏飞过。战友们在尸堆里发现昏迷的他,误以为已无生机,便将噩耗传回了家乡。等他在老乡家养好伤,部队早已转移,此后辗转征战,始终与家乡失去联系。那些未能寄出的家书,静静躺在他的行军箱底,成了跨越时空的倾诉。
石顺香颤抖着抚摸儿子脸上的伤疤,那道从眉骨延伸到脸颊的沟壑,诉说着十七年的腥风血雨。她忽然想起儿子小时候,调皮摔破膝盖,也是这样仰着脸等她吹一吹伤口。时光流转,当年的孩童已成为保家卫国的英雄,而她的等待,终于等来了最圆满的结局。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这样的悲欢离合不知上演了多少回。无数母亲在村口守望,无数战士在异乡思念,战争的硝烟模糊了多少归家的路。徐深吉与石顺香的故事,是千千万万个革命家庭的缩影,它让我们看到,亲情的力量足以跨越生死,而信仰的光芒,终将穿透历史的阴霾,照亮团圆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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