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秋风掠过天山山脉的雪线,新疆便褪去了盛夏的浓绿,换上了一幅打翻了调色盘的油画。我总说新疆的秋天是被时光偏爱的,它把最慷慨的色彩、最澄澈的天空、最丰饶的果实,都揉进了这短短数十天的旅程里,让每一个踏足此地的人,都成了逐光而行的归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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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乌鲁木齐出发向北,车窗外的景色渐渐褪去城市的轮廓。戈壁滩上的梭梭柴还带着盛夏的灰绿,却已在风里埋下了秋的伏笔 —— 偶尔掠过的胡杨,叶子边缘已泛出淡淡的金,像给大地镶了圈碎金。行至布尔津,空气里忽然多了几分湿润的凉意,路两旁的白桦树开始展露锋芒,浅黄、明黄、橙黄层层叠叠,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沥青路上洒下跳动的光斑,车窗外仿佛流动着一帧帧宫崎骏动画里的场景。
抵达喀纳斯时,恰逢一场微雨过后。晨雾还未散尽,喀纳斯湖像一块被擦拭过的翡翠,镶嵌在连绵的群山之间。沿着湖边的木栈道漫步,脚下的松针铺成厚厚的地毯,踩上去簌簌作响。远处的阿尔泰山脉,峰顶覆盖着初雪,山腰是墨绿的云杉,山脚却被金黄的落叶松染成了暖色,三种色彩在天地间自然过渡,美得让人不敢呼吸。同行的牧民说,这时候的喀纳斯湖最是多情,湖水会随着光线变化,从清晨的翡翠绿,到正午的湛蓝色,再到黄昏时的琥珀色,每一刻都是独一无二的馈赠。我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看哈萨克族的孩童骑着骏马从林间穿过,马蹄踏碎了湖面的倒影,也踏碎了尘世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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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喀纳斯,向东南方向行进,秋的味道渐渐变得浓烈。在禾木村,木刻楞房屋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屋顶覆盖着金黄的麦秸秆,栅栏外的向日葵虽已凋谢,却仍倔强地朝着太阳的方向。村民们忙着晾晒收获的土豆和南瓜,院子里的苹果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实,随手摘一个咬下,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满是秋天的滋味。傍晚时分,我跟着一位老牧民去后山放羊,夕阳把草原染成了金色,羊群像散落的珍珠在草地上移动,远处的雪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那一刻,我忽然懂得了什么是 “岁月静好”。
若说北疆的秋是清新明快的油画,那南疆的秋便是浓墨重彩的唐卡。在轮台胡杨林,我见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 —— 成片的胡杨褪去了翠绿,换上了金红的盛装,阳光穿过枝干,在沙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有的胡杨挺拔如卫士,有的弯曲如舞者,还有的虽已枯死,却仍保持着昂首的姿态,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沧桑。沿着塔里木河漫步,河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岸边的胡杨,微风拂过,金色的叶子随风飘落,落在水面上,像一只只金色的小船,载着秋的讯息流向远方。当地的向导告诉我,胡杨是 “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 的英雄树,每到秋天,它们便用生命中最绚烂的色彩,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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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的最后一站是喀什古城。走进古城,仿佛穿越了时光,土黄色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蓝色的门窗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巷子里传来商贩叫卖石榴汁的声音,清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我跟着当地居民穿过一条条小巷,看孩子们在巷口踢足球,看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看手工艺人在店铺里制作铜器,每一个场景都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傍晚时分,我登上古城的最高处,俯瞰整个古城,夕阳把土黄色的屋顶染成了金色,远处的昆仑山在暮色中连绵起伏,耳边传来清真寺的诵经声,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新疆的秋不仅有美景,更有温度 —— 它藏在牧民的笑容里,藏在村民的热情里,藏在古城的烟火里,让每一个旅人都能找到心灵的归宿。
踏上归途时,车窗外的景色渐渐模糊,可新疆的秋却像一幅刻在心底的画,愈发清新。我知道,这场逐光的旅程或许会结束,但秋染天山的记忆,会永远留在我的生命里 —— 留在喀纳斯湖的波光里,留在禾木村的炊烟里,留在轮台胡杨的金黄里,留在喀什古城的巷子里,成为我日后想起时,心中最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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