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开国上将,似乎一生都比别人“快一步”,十几岁当上连长,20出头就成了师长,本来应该前途无量,谁知道,就在56岁的时候,他的人生竟然就此戛然而止。
这位上将,就是李天佑将军。他去世的时候,要说谁最悲痛,那肯定非他的妻子杜启远莫属了。她当时没哭出声,就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直到那双手慢慢凉下去,才一遍遍喃喃:“你怎么连走都比别人急?”
李天佑这辈子,从小就没享过几天安稳日子。1914年,他出生在广西临桂县,家里穷得叮当响,读了2年私塾就被迫辍学,8岁起就跟着父亲砍柴烧炭。
1926年家乡闹饥荒,一家人逃到龙胜县,还是靠给人打零工糊口。后来他实在熬不下去,14岁就跑去投了桂军,可看着那些当兵的欺负老百姓,心里总不是滋味。
直到1929年,他被选进南宁教导总队,才算摸到了“正经部队”的边。那会儿总队里有不少共产党员,常给他们讲革命道理,李天佑越听越入心。同年10月,他就跟着张云逸往百色走,路上就入了党,也是这一步,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12月百色起义爆发,他成了红七军的一名排长,后来又升了特务连连长,打起仗来不要命,战友们都叫他“小老虎”。
最险的一次是1934年的湘江战役。当时他刚当上红三军团第五师师长,带着两个团在灌阳新圩阻击桂军。敌人有两个师加一个团,火力比他们强好几倍,可他硬是带着战士们守了几天几夜。
子弹打光了就拼刺刀,粮食断了就嚼草根,他自己胳膊中了弹,用布条一缠接着指挥。直到中央纵队安全渡过湘江,他才带着剩下的战士撤退,全师最后就剩下几百人。
后来长征到陕北,他又跟着部队打直罗镇、打东征,从团长升到师长,身上的伤疤多了一道又一道。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李天佑成了八路军115师343旅686团团长,平型关战役时,他带着部队抢占老爷庙制高点,把日军的退路堵得死死的。那场仗打下来,日军尸体堆了一地,他自己也被弹片划伤了脸,留下一道浅浅的疤。
1938年,李天佑在吕梁山打午城井沟战斗时,旧伤复发,咳得直吐血。组织上看他实在撑不住,就让他先回延安治病,后来又送他去苏联疗养,还进了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那年他才25岁,身上的伤疤比同龄人多,心气却还像个小伙子,就是闲下来的时候,总有点孤单。
他在莫斯科郊外的疗养院住了大半年,同屋的是红四方面军的老政委陈昌浩。陈昌浩比他大好几岁,两人虽然差着辈分,却特别投缘。冬天的莫斯科冷得能冻掉耳朵,病房里的铁炉子总烧不旺,他俩就围着炉子聊天,从国内的战事说到家里的琐事。
有一回,陈昌浩看李天佑又对着窗外发呆,就打趣他:“你这年纪,在老家早该娶媳妇了,怎么还是一个人?”李天佑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天天打仗,哪有工夫想这个。”
陈昌浩一听这话就笑了,凑过去说:“等咱们回延安,我给你介绍个好姑娘。叫杜启远,河南开封人,医学院的大学生,还是老地下党,又能干又端庄,跟你正配。”
李天佑当时没太当回事,可“杜启远”这3个字,不知怎么,就那样记在了心里。后来陈昌浩又跟他说,杜启远的姐姐杜凌远嫁给了吴亮平,吴亮平是他的老熟人,当年在延安一起住过窑洞。
还说杜启远在河南做地下工作时,曾冒着风险给游击队送药品,胆子大得很。李天佑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琢磨:这姑娘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真像陈昌浩说的那样?
1941年苏德战争爆发,李天佑想回国,可边境被日军封得严严实实,只能等着。直到1943年8月,他化装成蒙古商人,跟着驼队穿越戈壁滩,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西安,1944年3月终于回到延安。
一落地,他没先去报到,反倒先找老战友打听:“你们知道杜启远在哪儿吗?”
李天佑找了好几个人,才从熊天锦嘴里问到:杜启远也在延安,在中央政治研究室做文书,还没结婚。他心里一下子亮堂了,可又有点犯怵:自己是个大老粗,人家是大学生,会不会看不上自己?
他不敢直接去找,就托了李富春帮忙打听。李富春跟杜启远打过交道,说这姑娘“经得住事,人品正”,还说她当年在河南被国民党追捕,硬是靠着老百姓掩护躲了过来,是个能共患难的人。
李天佑听了,心里更有底了,可还是没敢上门,就天天往中央政治研究室附近的窑洞走,盼着能“偶遇”。
真正见面,是在那年的一场舞会上。中央机关偶尔会办舞会,一来是放松,二来也是让同志们多交流。李天佑平时不爱跳舞,可那天他特意找战友借了件外套,还把皮鞋擦得锃亮。舞曲一响,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杜启远面前,有点结巴地说:“同……同志,能请你跳支舞吗?”
杜启远当时正跟同事说话,抬头看见他,愣了一下。眼前的男人个子高,肩膀宽,脸上带着点腼腆,跟传闻里“打仗猛”的样子不太一样。她笑着点了点头,把手放进他手里。场地里人多,李天佑紧张得踩了她两次脚,赶紧道歉,杜启远却笑了:“没关系,我也跳得不好。”
俩人就这么聊着,从延安的天气说到各自的工作,没觉得尴尬。后来,在杜启远的老同事李国华的撮合下,李天佑正式去了杜启远家。开门的是杜启远的父亲,一看见李天佑,就拉着他的手说:“是你啊!那年在西安八路军办事处,你给我们老两口让的床,还记得不?”
李天佑这才想起,1938年他在西安办事,办事处人满为患,他看见一对老人没地方住,就把自己的床位让了出去,自己在门口坐了一夜。没想到,那对老人竟是杜启远的父母。
杜启远在旁边听着,心里也暖烘烘的。她之前也找人打听了李天佑,知道他打仗勇敢,对战友好,还特别心善。这会儿又知道有这么一段缘分,心里的那点犹豫,一下子就没了。
1945年,李天佑和杜启远在杨家岭办了婚礼。当时条件艰苦,两人连件像样的新衣服都没有。组织上给凑了两桌菜,有土豆炖肉、炒白菜,还有一坛自酿的米酒。战友们送了两床绸面被子,有人写了副春联,贴在窑洞门上,上面是“李杜齐美”四个大字。
婚礼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俩人心里都甜滋滋的。婚后没几天,李天佑就接到命令,要去东北开辟根据地。杜启远收拾了个小包袱,就跟他一起走。
东北的冬天冷得吓人,他们住的土坯房四处漏风,杜启远就把两床被子叠在一起,晚上给李天佑暖脚。李天佑白天打仗,晚上回来,总能看见窑洞里亮着灯,杜启远在缝补他磨破的军装。
有一回,李天佑带着部队打四平,走了半个月没消息。杜启远天天在村口等,冻得手都肿了。直到有一天,通讯员送来一封信,上面就写了短短几个字:“勿念,仗打得好。”杜启远拿着信,哭了又笑,赶紧把家里的干粮包好,托通讯员捎过去。
新中国成立后,李天佑被任命为广西军区司令员,忙着剿匪。广西的土匪多,他经常带着部队在山里转,有时候一去就是一个月。
杜启远在南宁的机关工作,还要照顾年幼的儿子李健。每天下班回家,她都要把李天佑的军装拿出来抖一抖,生怕有虱子,然后放在火边烤暖,等着他回来。
1955年,李天佑被授予上将军衔。授衔那天,他穿着新军装回家,给杜启远敬了个军礼,笑着说:“多亏了你,我才能安心干工作。”杜启远看着他肩上的星徽,眼里满是骄傲:“你是国家的人,我能做的,就是把家守好。”
1964年夏天,组织上给李天佑放了个短假,夫妻俩去了北戴河。
那是他们难得的清闲日子,每天早上一起去海边散步,下午在沙滩上晒太阳。李天佑指着远处的渔船,跟杜启远说:“等我退休了,咱们就回广西老家,盖个小房子,种种菜,钓鱼吃。”杜启远靠在他肩上,点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
可这退休的约定,终究没能实现。
1969年,李天佑的身体开始出问题,咳嗽得越来越厉害,脸色也越来越差。医生让他卧床休息,可他放不下工作,偷偷把文件拿回家里看。杜启远劝他:“你都这样了,就别硬撑了。”李天佑握着她的手,叹了口气:“部队的事多,我歇不下来。”
那年年底,李天佑去南京检查身体,结果出来,医生说他的肾出了严重问题,必须住院治疗。1970年,他跟杜启远去了广州,想换个环境养病。在广州的那些日子,他们去了越秀公园,拍了最后一张合影。
9月,李天佑的病情突然恶化,被送回北京住院。杜启远日夜守在病房里,给他擦身、喂饭,不敢合眼。
有一天,李天佑喉咙里堵了痰,喘不上气,医生一时没赶到。杜启远顾不上脏,俯下身,口对口给他吸痰,吸出的酸水溅在她脸上,她也没在意。李天佑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9月27日,李天佑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杜启远就一直坐在床边,紧紧握住丈夫的手,直到那双手变得冰凉。李天佑走后,杜启远没再嫁。她把李天佑的遗物整理得整整齐齐:军功章、家书、老军装,还有那副“李杜齐美”的春联。
1990年,杜启远也走了。临终前,她让儿子把她和李天佑的骨灰合在一起,埋在广西的烈士陵园里,那里是李天佑的家乡,也是他们当年一起战斗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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