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年间,江南才子文徵明欲进京赴考。启程前夜,同乡张员外托他带幅家传《墨竹图》给京中为官的胞弟张侍郎。文徵明素来敬重张家清名,当即应允。
谁知次日登船时,竟见船上坐着死对头祝希哲。此人虽才学出众,却惯会钻营,往日没少嘲讽文徵明清贫。祝希哲摇着折扇笑道:“文兄何苦挤那臭烘烘的客船?小弟家船宽敞,分文不取,只求与文兄同行沾些才气。”文徵明本要拒绝,但想到盘缠窘迫,只得忍气登船。
一月后抵京,二人同住客栈。文徵明记挂所托,欲往张府送画。祝希哲眼珠一转:“小弟恰要拜访京中故旧,愿与文兄同往。”
至张府呈上画作,文徵明告辞欲走。祝希哲急扯他衣袖低语:“张侍郎乃吏部红人,文兄岂可错失良机?”文徵明甩袖斥道:“功名当凭真才实学,岂能攀附权贵!”正要离去,忽闻门内朗笑:“可是衡山先生?既到寒舍,何不饮杯清茶?”
但见一位清瘦老者迎出,正是张侍郎。三人厅中坐定,张侍郎抚着《墨竹图》感叹:“见画如见故园竹啊...不知衡山先生可否为老夫再绘一幅?”文徵明尚未答话,祝希哲抢先应承:“三日必当奉上!”
归途中文徵明怒道:“祝兄何以代我许诺?”祝希哲阴笑:“文兄糊涂!张侍郎手握授官之权,此番定要好生结交。”文徵明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翌日祝希哲独往张府,献上重礼道:“此乃文兄心意。”张侍郎却推开礼盒:“家兄信中言明,只托二位带画,未有他物。”祝希哲碰一鼻子灰,转而攀上礼部赵主事,重金购得考题。
那边文徵明连日会友论诗,全然忘却被托作画之事。祝希哲急得跳脚,终在考前夜拦下醉归的文徵明:“文兄再不作画,小弟只好撞死在此!”文徵明叹道:“罢了,取纸笔来。”
却不用墨,只以清水在宣纸勾勒。祝希哲见纸上空无一物,讥笑道:“这无影画,莫非要让张侍郎用心眼看?”文徵明掷笔而卧:“慧眼者自能得见。”
次日祝希哲送画至张府。张侍郎展开白纸一怔,随即含笑收下:“衡山先生妙笔,老夫心领。”
当夜祝希哲又假意研讨考题,缠着文徵明作出范文。暗地里却将文章呈与赵主事,岂料赵主事阅后惊叹:“此文必夺魁首!可惜同籍考生只能取一人...”祝希哲闻言顿生毒计,竟向都察院诬告文徵明与张侍郎勾结卖题。
公堂之上,刑部取来《墨竹图》为证。众人但见白纸一张,文徵明从容道:“学生恐惹非议,故以清水作画。至于考题,实乃酒后胡诌,不知所云。”
正值僵持,张侍郎忽然取画置于烛前。奇迹骤现——水痕遇热显形,竟现出潇湘竹影,竹节处暗藏“清节”二字!满堂皆惊时,张侍郎朗声道:“此乃衡山先生警醒老夫:为官当守清节!何来行贿之说?”
真相大白,祝希哲反坐诬告之罪。文徵明虽脱冤狱,却看透科场黑暗,从此寄情山水。而那张《墨竹图》遇湿则隐、遇热则显,被张侍郎悬于厅堂,日夜警醒。后人赞曰:无墨胜有墨,无心胜有心,官海沉浮里,方见赤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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