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世,英雄辈出,然命运之诡谲,莫过于魏延。此人一生血战,功勋彪炳,却终以“谋反”之名血溅军门,岂非天数弄人?
魏延初投刘备时,便显奇志。当阳长坂坡溃败之际,众皆惶惶,唯此人率部断后,且战且退,竟保得主力不失。关羽观之,谓刘备曰:“此子骨相非常,他日必为国家栋梁。”刘备亦奇其胆略,遂收为帐下。
后取益州,魏延每战必先登城。葭萌关下,他独率死士百人,夜缒而出,直扑敌营,火光中但见其身影如鬼魅穿梭,敌帅刘璋部将冷苞竟被生擒。诸葛亮摇扇叹曰:“文长之勇,堪比古之恶来。”
然魏延之能,岂止匹夫之勇?建兴八年,曹魏大举来犯,延献计出子午谷,欲效韩信暗度陈仓之故事。其言铮铮:“愿得精兵五千,负粮而行,十日可达长安。彼闻延至,必弃城走矣。”此言虽未被纳,却显其战略眼光。后世兵家多议此事,皆谓若从此计,三国局势未可知也。
镇守汉中十年,魏延布防得法,曹魏不敢正视。他改良连弩,设烽燧制度,使边境固若金汤。有士卒夜巡,常见将军独坐城头,对月研读兵书,寒霜满甲而不觉。
最堪叹者,建兴九年北伐之役。魏延与司马懿对峙于北原,佯败设伏,大破魏军。战中延身被数创,犹大呼酣斗,血染征袍。归营时,将士见其背上箭矢如猬,无不泣下。此战缴获军械粮草无数,为蜀汉数年罕有之大胜。
然功高震主,祸根已种。延性刚矜,每叹:“吾若早生二十年,与关张赵马并列,岂不快哉!”此言传入朝中,渐生谗言。杨仪之辈,常私语曰:“魏延脑后有反骨,日久必叛。”
延岂不知自身处境?尝夜访诸葛亮营中,直言:“丞相明鉴,延非求富贵,但欲展平生之志,北定中原耳。”亮默然良久,答曰:“文长之心,亮岂不知?”二人对坐至天明,竟再无他言。
建兴十二年秋,巨星陨落五丈原。丞相临终前的军权安排,竟成魏延催命符。杨仪、费祎秘不发丧,急令大军南归。延闻讯大惊:“丞相虽薨,吾等尚在,岂可因一人亡而废天下事?”遂率部北向,欲继续北伐。
可惜!可惜!此忠勇之举,竟被诬为谋反。马岱受密令突袭,延于阵前犹高呼:“吾非反贼!欲见天子明冤!”话音未落,刀光已至。从头落地时,双目犹睁,望向北方中原。
史载魏延死后,蜀汉军中多有窃泣者。有老卒藏其战旗,每至忌日,必私祭之。姜维后来屡次北伐,常叹:“若文长在,何至于此!”
纵观魏延一生,可谓:才堪卫霍,命似韩信。其悲剧不在能力不足,而在生不逢时;不在忠诚有亏,而在性格刚直。乱世之中,忠奸难辨,英雄末路,往往如是。千载之下,犹闻子午谷风中悲鸣,不知是山啸呜咽,还是良将未散的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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