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HPV疫苗能打吗? 从排队抢购到免费打，国产HPV疫苗做对什么？

“HPV疫苗还有必要打吗？免费疫苗质量靠谱吗？早年花4000块打疫苗是被割韭菜吗？”

随着2024年9月11日国务院宣布将适龄女性HPV疫苗接种纳入国家免疫规划，这些疑问成了大众关注的焦点。

从五年前排队摇号、黄牛爆炒的“硬通货”，到如今库存积压、价格雪崩，HPV疫苗的命运转折，背后是一场关乎民生、产业与监管的复杂博弈。

回溯2020年，HPV疫苗尤其是9价疫苗，曾是中国一二线城市的“顶流商品”。

深圳每月超20万人争抢9价疫苗名额，中签率最高仅3.9%，比深圳湾豪宅摇号还难；美国默沙东作为当时唯一的9价疫苗供应商，其产品成了“稀缺资源”，排队两年、价格翻倍是常态，甚至滋生出黄牛党与诈骗犯。

那时，默沙东的中国代理商智飞生物靠着这款疫苗市值飙升至3500亿，股价暴涨20多倍，被业内称作“疫苗茅”，风光无两。

这种“天价抢苗”的局面，源于供需严重失衡。默沙东早期产能有限，优先供应美国本土，给到中国的疫苗量极少；而HPV疫苗预防宫颈癌的核心作用，又让其需求激增——99%的宫颈癌与HPV感染相关，且全球尚无清除HPV感染的特效药，接种疫苗成了国际公认的首选预防手段。

更特殊的是，HPV疫苗还被赋予了“消费品”甚至“潮品”属性，在疫苗怀疑论盛行的舆论场中，能引发全民疯抢，堪称医疗史上的特例。

当时的市场格局，还带着明显的“阶层烙印”。默沙东9价疫苗单针约1300元，三针下来近4000元，有人愿花上万元找黄牛抢号，也有人因价格望而却步。而真正需要疫苗抵御大病风险的低收入群体，往往被挡在门外。

虽有国产二价疫苗可选——2020年万泰生物推出“馨可宁”，单针329元；2017年葛兰素史克（GSK）推出“希瑞适”，单针580元——但因覆盖病毒亚型少于9价（二价覆盖16、18型高危病毒，9价覆盖9种，含更多高危亚型），多数人仍执着于抢9价，默沙东也乐得维持“高端垄断”，坐收行业大部分利润。

转折点出现在2022年。

这一年，云南沃森生物推出国产二价疫苗“沃泽惠”，单针319元，比万泰生物还便宜10元。至此，国产二价疫苗厂商从1家增至2家，集采博弈格局彻底改变。

地方政府此前想通过集采降价却“谈不动”——一边是不愿降价的外资厂商，一边是独家国产供应商；沃森入局后，“以价换量”的价格战正式打响。

这场价格战的激烈程度，远超市场预期。2022年二价疫苗单针价约250元，2023年7月跌破200元，随后一路跌至116元、86元、63元，到2024年8月山东集采时，单针仅27.5元——在济南，这个价格只够吃两顿把子肉。两年多时间，国产二价疫苗价格砍掉九成，行业利润率大幅缩水：万泰生物净利润率从2021年的三四成，跌至2024年的3.5%，扣非后甚至亏损；沃森生物净利润率也仅维持在5%左右。

二价疫苗的“白菜价”，直接冲击了9价疫苗市场。尽管默沙东9价疫苗仍是独家供应，价格坚挺，但二价疫苗在医保集采推动下快速普及，吃掉了大量市场空间。

据国家卫健委数据，2024年底全国20-45岁城镇女性HPV疫苗接种率已达38%，最有能力、有意愿的群体基本覆盖，疫苗新增接种人数同比下降52%，签发总量下降64%。叠加消费降级，高价的9价疫苗卖不动了——智飞生物库存飙升至207亿，仅HPV疫苗就积压4209万支。

2025年2月，默沙东无奈宣布暂停向中国供应HPV疫苗，原因并非“卡脖子”，而是单纯滞销。

为自救，默沙东也做过尝试：2024年初将9-14岁女性接种程序从3针减为2针，变相降价；2025年初获批向9-26岁男性开放接种，扩大受众。但它始终不愿直接降价去库存，“多年都是这个价”的坚持，让消费者更倾向于选择免费或低价的国产二价疫苗——毕竟对多数人而言，二价疫苗已能覆盖约70%导致宫颈癌的高危病毒，性价比远超9价。

如今国家推动免费接种，不少人担心“免费疫苗质量不靠谱”。事实上，疫苗质量不取决于价格或利润，而在于监管力度。中国疫苗行业虽有过“疫苗之王”这样的负面案例，但如今监管体系已大幅完善，无论是免费的国产二价疫苗，还是自费的进口疫苗，都需通过严格的质量检测。

而且，当前HPV疫苗市场竞争格局远好于多数制造业，全国仅4家供应商（2家国产、2家外资），挤掉价格水分后，厂商会更快找到合理利润区间，保障质量与供应的平衡。

回顾HPV疫苗的十年变迁，既有创新者的荣光，也有竞争者的推动。默沙东作为首个研发出HPV疫苗的企业，早期享受垄断红利，是市场经济对创新的合理回报；而万泰、沃森等国产厂商的入局，通过价格战推动疫苗普及，其社会意义远超“内卷”——它让HPV疫苗从“富人专属”变成“全民福利”，甚至让中国平价疫苗走向全球发展中国家。

正如HPV疫苗之父哈拉尔德・豪森（2023年离世）与中国科学家周建（已故）所期盼的那样，科学的进步，终要通过工业力量惠及更多人。

从“抢苗难”到“免费打”，HPV疫苗的故事，是中国制造业能力提升、民生政策完善的缩影。它证明：良性的行业竞争，能让科技成果更快落地为民生福祉；而国家层面的规划与监管，则是保障这一切的基石。

未来，随着接种率进一步提升，或许有一天，人类真能通过疫苗消除宫颈癌——这才是这场“价格战”最珍贵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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